清晨時分,柳宅來了不速之客。洛花顏整夜沒睡,她起身換好衣服,打開了門。
柳宅來的客人是柳絮的股東之一,亦是洛銘的強勁對手。洛花顏清楚他來訪的目的,她選擇在爸爸的書房裡和他交談。
尹勝一直居於洛銘之下,洛銘的猝然離世,對於他無疑是有利的。儘管如此,他還是擺出一副悲痛的表情囑咐洛花顏要節哀。
“尹伯父有心了,我爸爸的葬禮將在三天後舉行,到時還要麻煩您了。”
“不麻煩,柳老也是我的搭檔,我這麼做是應該的。你就安心吧,我會安排好葬禮的。對了,不知道柳老有沒有跟你提及關於公司的業務,我想如果你不瞭解的話,我很願意代勞。”
“客氣了,尹伯父,我想公司的事情我還應付得來,不勞您費心。”
尹勝聞言,臉色微變,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話白了說:“相信柳老也已經跟你提過福花的事情了,這件事,無論如何都要照常運作。我希望你能遵行柳老的心願。”
“尹伯父,我知道你也有份參與福花計劃,但是,很抱歉。我將結束黑市的交易。”
“荒唐!你這丫頭片子,你知道公司對福花投入了多少?現在都還沒回收成本就放棄,你洛花顏簡直瘋了!”尹勝聲音提高了幾分。
洛花顏幹練的架勢不輸久經沙場的尹勝,她從容地說:“衆所周知柳絮是一個健康向上的企業,尹伯父這樣做,不怕被揭穿後柳絮無路可走嗎?黑市的交易利潤是多,但卻有極大的風險。尹伯父應該知道,警察已經暗中派出便衣在監視柳絮了吧,這個時候實施福花計劃,無疑是自尋死路。”
“我在打拼的時候你這丫頭片子還沒出生呢,丫頭,我是看在柳老的面子上纔對你以禮相待!”尹勝那張紋路深邃的老臉漸漸變綠。
“做得了這種生意早該料到風險海浪,風險越大利潤越多,我們難道還怕了那些便衣不成?呵,要說這警察,就是查到了柳絮製毒的地點他也不能拿我們怎麼樣,你以爲公司每年花的公關費到哪去了。”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改變想法。尹伯父,您請回吧。”洛花顏被不想在這時候談論這些事情。
“你!別以爲臨汐還會爲你撐腰,我什麼都知道!洛丫頭,你跟臨先生的訂婚不過是洛銘爲了巴結中東那邊的黑道勢力所作的手段。現在這種形勢,你以爲臨先生還會站在你這邊嗎?”
“尹勝你……”
“聽說你還爲了安承羽背叛了臨先生,這麼不守婦道的女人誰會幫你!洛花顏,你可看清楚了,我今天來這裡的不是跟你商量,而是要你交出柳絮!”
“我絕對不會任你宰割!不管會得罪誰,我都要把柳絮清理乾淨!”
“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要是你堅持的話,弄不好就是下一個洛銘,好自爲之啊。”尹勝狡猾地笑了。
“洛銘在和安承羽見面的時候突然猝死,這一切會是巧合嗎?”
“什麼意思?”洛花顏隱約感到一股寒氣,她並不知道,尹勝是什麼來歷,他知道的不少。
“我似乎說得太多了。哼,丫頭,別怪我沒提醒你,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如果你不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尹勝說完這些話,帶着可怕的寒笑離去。
洛花顏頹然坐在書房裡,頓時覺得進退兩難,她深嘆了口氣,手按摩着太陽穴。
洛花顏抱着雙膝,凝望窗外的天空。望着望着便會感到窒息,感覺自己毫無招架之力。那種自身的脆弱無力感,令她瘋狂。
她已經漸漸接受自己無法再拿起燒杯試管的現實,其實也沒什麼差別,從前只要有沉重的罪惡感,她就會用喝酒的方式來麻痹自己,給自己製造解脫的幻覺。現在她知道,無論做什麼,都擺脫不了自己是一個儈子手的事實。
安承羽說的沒錯,她滿手罪惡。
一陣悶雷聲響起。剛還是蔚藍晴朗的天空一下子變成烏雲籠罩的灰紫色,壓得人心口抑鬱。下雨了。豆大的雨點打在乾燥的土地上,迅速被吸納。
洛花顏赤腳踩在大理石上,將左手伸向窗外,雨水打在手上,有絲絲透涼。
不知何時進入房間的臨汐拿起牀上的薄被,包住她的身子,責備道:“花顏,你這樣可是會着涼的。”
“臨汐,臨汐,我以後還能這麼叫你麼。”
“我說過了,你可以叫我臨汐。”
“我想叫的,是老公。可以嗎?”她靠在他的胸膛,擡起頭看着天空。
“你知道,我討厭這個稱呼。”臨汐蹙起眉頭,不悅。
“我們……是不是永遠都不可能?”
“花顏,你在想什麼?”他的手抓緊了洛花顏的肩膀。
“我在想,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嗯,你或許是一個藝術家,培養一羣怪物,看着他們爲了你流血,爭鬥,仇視,然後就會有無限的靈感動力,去創造你想要的世界。”
“花顏,你其實痛恨着……將你毀掉之人吧?”
臨汐心思詭異,此時此刻的撩-撥,又是爲何?
“我好像恨自己多一點。”她收回左手,雨水順着手滴落在乾淨的大理石上。
“傻瓜,你不會孤單的,記住,我陪在你身邊。”
“……有時候,真想死啊,真的很想死。”洛花顏抓住他環在自己胸前的手,忽然痛哭出聲。
臨汐輕輕拍着她的頭髮,哄道:“不可以有自殺的念頭,洛花顏,是誰令你變成今天這副樣子,你就找誰報仇。要把失去的討回來。安承羽,他毀了你的一切。”
“你希望我怎麼做?”
“你只要記住你不是孤身一人!安承羽這個討人厭的傢伙,想要除掉他的人實在太多了,就連他的心上人,亦日日在殺與不殺之間苦苦掙扎。呵呵,花顏,有兩個人可以幫助你,一個是你的好姐妹蔚安安,另一個則是安承羽的表親,安基司。多麼有趣的人生,安承羽身邊的那些所謂親友,時時刻刻都想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