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安安睜開眼睛,伸伸懶腰,腦袋還處於空白狀態。她看看手中抓的深藍色印着小熊圖案的薄被,不解地皺眉嘀咕:“我怎麼睡在這裡?”
忽而憶起驚心動魄的夜晚,靈巧的眼珠子轉向睡在另一張沙發的男人。
安承羽寧靜的躺在那裡,上身蓋着與她一樣的薄被,面容蒼白,呼吸平穩。
蔚安安悄悄地站起身,把自己的薄被蓋在他的腳上,坐在地板上端詳他。
蔚安安伸手掐掐他那張童顏,把他那不可一世的冰冷形象徹底毀滅了。不過看他睡得這麼甜,應該不是很生她的氣了。
蔚安安輕輕的翻開上身的薄被,想看看自己隱隱作疼的部位。這一翻,差點讓她爆笑出聲。只見腹部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在腰際卻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想到他外表冰冷說話語氣也很拽,可是卻做出這麼孩子氣的行爲,真是奇怪的人。思想與行爲一點也不協調。她感嘆地搖了下頭,然後整理他那頭凌亂的發。
浴室裡傳出水流的聲音,沙發上的男人依舊沉睡不醒。時間緩緩流逝,二十分鐘後,白色的筆記本跳出一個窗口,自動連接到當地最快的主站,一天的交易時間又開始了。伴隨着那些競價數字一起出現的,還有那嘈雜的音樂。迷你音箱雖小,質量卻不差,清晰的歌聲頓時環繞整間屋子。
“Icouldbeyourseaofsand,Icouldbeyourwarmthofdesire,Icouldbeyourprayerofhope……”
高大的身軀睡在稍顯狹窄的沙發裡,醒來時難免全身痠疼。安承羽揉揉自己的脖頸,犀利的眸子望着小本上紅綠白色的數字。看了一會,他倒下身子長長地吐了口氣。
蔚安安穿上白T-shirt和修長緊身的牛仔褲,從浴室裡走了出來。她的頭髮隨意的用橡皮繩紮成髻,素面朝天,清爽怡人。
安承羽在蔚安安走近他時就清醒了,他微睜眼,她就在他身前,蔚安安環視整個客廳,傢俱俱全,擺放佈置出溫馨甜蜜的氛圍,櫥窗裡是一些奇形怪狀的藝術品。
她左手支起下巴,右手移動着鼠標,瀏覽網上的信息。嘴裡喃喃道:“受傷的人早餐吃什麼好呢?白粥?還是湯麪?呃,還是白粥比較營養,算了,我還是問一下好了。”
她徑自說着,手伸到背後揮了揮。“安承羽,你也該醒了!早餐想吃什麼?”
安承羽看着這隻白嫩的小爪子在面前揮來揮去,不知怎的,竟錯愕了很久。
好像回到了他們剛認識的時候,她自然而然地對他做過這種親密的自然的動作,他沒有迴應,只是緊盯着她的小腦殼。
“我買可樂好了。”她自己回答自己,然後點擊確定鍵。
“橙汁。”他忽然道。
“呃——”蔚安安回頭一看,他已經醒了,頭髮雖有點亂,但絲毫不損其英氣。一般人起牀前總會有點迷糊,但他的眼神還是銳利異常。
“我已經買了,下單了,沒得改。”她的雙手在胸前比了個叉型。
“再買,加單,改。”簡短的言語裡有着不容侵犯的威嚴。
蔚安安趁他轉移視線時朝他翻了個白眼,然後很聽話的給他叫了一杯橙汁。這房子的確佈置得很美很甜蜜,廚房卻沒有食材。
見她搞定了早餐,也該輪到自己了。安承羽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罐啤酒,打開喝了一口,人立刻有了精神。
蔚安安吵着要喝一口,他含笑走到她面前,道:“受傷的人應該不能隨便喝啤酒。你的傷不疼嗎?”
“啊……不是很疼……”他把啤酒放在桌上,她拿起偷喝了一小口。
“嗯哼。”他瞪眼。
“你的就是我的,我喝一小口啤酒有什麼關係?”她弱弱的說。
“到時麻醉藥過了,傷口疼,你別找我哭。”
“我纔不找你咧。”
蔚安安齜牙咧嘴地做了一個鬼臉。安承羽溫柔地笑了,用寵溺的目光望着她。
然而,這一切,似乎只是一個夢境,而已。
蔚安安睜開雙眸時,窗外的雨漸漸地變小了,天空不再是那片抑鬱的灰紫,陰霾過後,恢復了晴朗,空氣變得格外清新。
從甜蜜的夢境中醒來,她心情頗好,躡手躡腳地下牀後,她找着安承羽,企圖給他一個突襲的擁抱,可是……她找遍屋子的每個角落……
他不在,如同色彩繽紛的泡泡在陽光下突然破碎,莫名地令她疼痛。她坐在橘黃色的單人座沙發上,忽然失去了活力,眼睛泛光。
蔚安安覺得身上的力氣應該全集中起來,大哭一場才能發泄心中的不愉快。於是她蜷縮在沙發上嗚嗚啜泣,完全不顧形象。
原以爲會這樣子一直哭到夕陽西下,夜幕來臨,沒有人會知道她躲在這裡傷心,卻在淚水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一雙嶄新的時尚板鞋。
她記得那雙鞋,是安承羽的!安承羽走到她眼前,欣長俊挺的身子擋住光線,形成一團昏暗籠罩住她。
他穿着湛藍色的牛仔褲和樣式簡單的白色T恤衫,媲美模特的高大身材,使得他無論穿什麼都帥氣迷人。
熠熠發亮的瞳仁裡倒映着蔚安安哭得迷糊的臉,眼睛和鼻子都通紅不已。
她啜泣幾聲,埋首膝蓋,沒有理睬安承羽。雖然很希望有人會出現,安慰她受創的心靈,卻不希望安承羽看見她此刻的脆弱。
“你打算這樣到什麼時候?”這話說的像是他一直在旁看她哭泣一樣。
“關你什麼事!”連哭也不允許嗎?她怎麼會喜歡這麼不解風情的男人?!
“你究竟是什麼人,啊?一下子笑得那麼燦爛,一下子又哭得那麼悽慘。”
安承羽蹲下身,看着這張溼潤的花貓臉,帶着溫柔的笑意,輕輕地擦拭她滾燙的淚水。
“我問你,我……是不是很惹人厭?”她發誓,如果安承羽回答是,她會毫不留情地一腳踢上去!
“還好。”一雙滿是淚意的翦水秋瞳認真地盯着他,櫻桃小嘴微微撅起,看似不悅。他猶豫許久的回答惹毛了她。
“你騙人!你很討厭我!”她的語速很快,小臉更加紅了。
“雖然你的行爲讓我很困擾,但是,我並不討厭你。我一點也不討厭你。知道嗎?小野貓。以後不要這樣子了,我很擔心你。”
聞言,蔚安安總算展露笑顏,安承羽在蔚安安的撒懇求下,無奈地帶着她出來散步,順便找吃的。兩個人喬裝打扮了一番後,走出了暫時的秘密藏身之處。
陽光的暖意被阻擋在玻璃窗外,蔚安安看看燦爛的烈陽,又看看坐在駕駛座的安承羽,露出甜美的笑容。車子從白領公寓緩緩駛出,目標地——市中心購物街。
安承羽穿着黑色的運動套裝,帶着墨鏡,頭上還戴着鴨舌帽。
他冷冷地瞄了壞笑個不停的蔚安安一眼。
蔚安安狐疑地看着他,伸出手碰觸他冰涼的手,語出驚人:“你不熱嗎?被太陽光照到皮膚不會有灼熱感嗎?”
安承羽瞪了她一眼,抿脣不語。
“你穿那麼黑,整個一吸熱體!呵呵……”她自顧自說着。“我還在擔心你被陽光照到就會像電影裡的吸血殭屍一樣,化成一股黑煙消失了……”
“你爲什麼不說話?”她的下巴皺皺的,偏着頭注視一直不與她交流的安承羽。
“求求你了,說句話行嗎?”蔚安安又是一臉哀求。
安承羽知道蔚安安鬼靈精怪的性格,所以他打算漠視到底,一言不發。
安承羽盯着前方道路,絲毫不受影響,他那副無動於衷氣定神閒的模樣令蔚安安橫生悶氣,她不明白,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悶騷的人!
車子在安承羽的掌控下平穩行駛,一路上,蔚安安還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而他,始終是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
將車子停在購物商場的停車處後,蔚安安興致高昂,率先走在前頭觀看商場琳琅滿目的物品。
安承羽戴上鴨舌帽走在後頭,蔚安安的準備也不是毫無用處,他的這身裝扮在人羣裡僞裝得很好。蔚安安停下來等待遲緩的他走到她身邊,然後像情侶般牽住他的手,拖着他往手機專櫃。
她指着玻璃櫥窗裡各色各樣的手機款式,問:“你覺得哪一部比較好看,適合我?”
終於他不再忽略她期待的眼神,他望着她,明眸皓齒,整個人給他的感覺是乾淨清新的。他又望向櫥窗裡的手機,修長乾淨的手指指向一款白色小巧的手機。
蔚安安沒有試用,她對服務員說:“就要它了。”
輕薄的手機拿在蔚安安手裡,如獲至寶,她愛不釋手的模樣取悅了安承羽,他慢慢的放鬆心情,神情不再那麼戒備。
買好手機,蔚安安又將他拉到一間名牌服飾店。自己試穿了一套衣服後,對坐在沙發上的安承羽表示不滿,然後挑了幾套時尚潮流的衣服要他試穿。安承羽當然不肯合作,他徑自翹着二郎腿在沙發上假寐。
蔚安安費勁口舌他都無動於衷,倒是一通電話打來後,他變得格外可愛。那通電話是他手下的人打來的,內容是:安基司已經被冷藏,確保不會造成麻煩。
在女人訝異的議論聲和驚讚的尖叫聲中,他換上了蔚安安挑選的風格各異的衣服。
“好帥!安老大,你老帥了有木有!”蔚安安發自內心的讚賞。
“夠了沒?”他不耐地說。
“別生氣別生氣,雖然你生氣的樣子很酷,但是這對身體不好。呵呵。”
她拍拍他的手臂,自己跑去拿和他一樣的衣服,她要和安承羽一起穿情侶裝。
蔚安安一直在笑,她高興得快要飛起來了,安承羽這座冰山開始融化了。她看着從更衣室出來的他,英俊挺拔,氣宇軒昂,彷彿每一個造型都適合他般,對他的感覺愈加強烈。等她興高采烈的從更衣室裡出來的時候,卻不見安承羽的身影,她忽然覺得不安。
慌忙結完賬,她提着一堆衣服跑到店外東張西望。安承羽生氣了,所以丟下她消失了。想到他真的消失不見了,她害怕得想哭。怎麼能就這樣憑空消失呢?
她是個貪心的人,總是害怕失去。所以此刻,她毫不掩飾自己的眷戀,眼淚飆出眼眶,對着人來人往的街道喊着他的名字。
“安承羽,安承羽,你在哪裡?安承羽——”
安承羽望着冒失的蔚安安,越發捉摸不透。他高大的身子就站在她旁邊,於是,他伸出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呃。”蔚安安嚇了一跳,她擡頭一望,忽然很想找個洞鑽下去。安承羽和店門前的模特一樣的身材,站在一起不注意是很難分辨的。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懸着的心放下了。
“現在你知道,每當你消失不見,我是什麼滋味了……”他嗤笑一聲,揉亂她烏黑的頭髮說:“長得真矮小。”
“不是我矮!是你太高了。”蔚安安委屈的把手上的東西扔給他,“我以爲你走了。”
“我不會走的。”他挑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