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眼看着項菲儀走出來那模樣準備向安公走去,琴容不由得擔心的喊了一聲,回頭,項菲儀安撫似的朝着琴容笑笑,便邁步朝安公走了過去。
一步一步,她的眼睛從始至終都是與安公對視着,看着那雙空洞的眼裡最深處對她的憤怒,還有那一抹掩飾的清明,她朝他露齒一笑,那模樣詭異得讓還在不停的掙扎的安公停頓了一下,再擡頭看向項菲儀的目光時變得無比的驚恐。
她竟然看出來了他是在裝瘋?
不,不可能,她是個傻子,就算變得不膽小了,就算一時之間變得聰明瞭,也不可能,不可能。
眼看着項菲儀那樣不急不徐的朝自已走來,安公心裡的膽怯越發的濃,竟是下意識的想要往後退,看着她臉上的笑容,更是想要離得她遠遠的。
她不是皇后,她不是那個又癡又傻的無鹽皇后,她是魔鬼,她是專門殺人,折磨人的魔鬼,魔鬼!
“不,不不,我不要落到你的手裡,咱家不要落到你的手裡……”他似乎看到了她張牙舞爪的朝他揮來,身體顫抖得越來越厲害,最後竟然像是不要命了似的發瘋的掙扎着,試圖掙脫着那幾個侍衛對他的鉗制。
眼看着項菲儀一步步的越來越靠近,他掙扎得也越來越厲害,最後張嘴狠狠的一口咬向了壓着他肩膀的那個侍衛的手,在那個侍衛吃痛鬆開的時候,掙到了鉗制,在衆人還沒來得及阻止的時候,飛快的往宮門的方向跑,就在衆人以爲他是準備逃出去的時候,他去一頭撞向了宮牆,狠狠的,沒有半分的遲疑。
“啊……”一旁的膽小的宮女太監們看着這場面,一個個的都嚇得叫了起來。
太后雖然也是女人,但是久居深宮,血腥的場面也看得不少,現在這樣的場面,對她來說不過就是死了一個犯了錯的奴才而已,雖然驚訝於先前還在那裡不停的求饒命的人突然之間竟然跑去撞牆自殺,但是絕對的沒有像其他那些膽小的宮女太監一樣恐懼,也不過是皺了皺眉頭而已。
碧落也是跟在太后身邊經厲過不少風霜的人了,見到這場面亦是能做到面不改色,倒是琴容,看着先前還活生生的人,如今這樣血淋淋的癱在那裡,還是她親眼看着撞死的,心頭一震,往後退了好一大步,恐懼讓她下意識的就想要去抓住項菲儀,落了空之後看着一邊的太后,這纔想起現在的場面,只能死死的握緊雙手,低着頭再也不敢看一眼安公的方向。
項菲儀腳下的步子一頓,臉上的笑容也有片刻的僵硬,最後那一眼中,如果她沒有看錯,他,應該是真的瘋了吧?因爲她嗎?項菲儀的腦海裡突然之間浮現一個怪異的想法,她想去問問安公,裝瘋裝到不過是與她對視一會兒最後變成真瘋,她真的長得有那麼醜?有那麼嚇人?不過這樣的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她也沒有跟着他一起瘋掉,自然不會去問。
看着軟軟的趴在牆上,腦袋上的血還在不停的流,人已經失去了氣息的安公,這應該算得上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第一次直接的殺人吧?
第一個海棠,她不過是略微的施了些小計謀,太后親自下命令處死的,所以主兇算不上她,第二個霞兒,雖然說她有命人將其仗斃,但是她沒死,還跑過去當了幾個時辰的媚美人,最後是侍寢不知道什麼原因惹怒了那個狗皇帝,那個狗皇帝讓人處死的,主兇也算不上她,雖然眼前的這個安公,她也是想他死,但是卻是想借太后的手,如今他自殺,看着他最後那眼神,好像是因爲她,所以,主兇,應該算是她吧?
恩,雖然說是殺了人,但是,突然之間從操起以前的行當,這樣的感覺,似乎,還不錯。
這樣詭異的想法在腦袋裡轉着彎兒,脣角的弧度淺淺,離得項菲儀最近的幾個侍衛突然之間感覺到背後一陣陣寒風吹過,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一轉頭,正好看到項菲儀那詭異的笑容,對上那雙眼裡的嗜血,頭皮不由自主的一陣發麻,幾乎都是下意識的,都連忙低下了頭,再也不敢往項菲儀所站的方向看一眼。
“這奴才也真是的,原本還想還白妃妹妹一個清白,沒想到他竟然就這樣撞死了,唉,雖然說臣妾相信白妃妹妹的爲人,但如今這消息都已經傳開了,這奴才也死了,只怕白妃妹妹那裡又要受委屈了。”轉過頭,項菲儀已經斂了一臉的表情,一臉可惜,爲白妃惋嘆之色。
“還不快把人拖下去!”聽着項菲儀的話,太后眉頭一皺,下意識的看了項菲儀一眼,見着她親眼看着安公那樣在她面前撞牆而死,眼裡卻無半絲恐懼,心裡愕然於她的轉變的同時,也不由自主的對項菲儀生了幾分警惕之意:“既然這目中無人,以下犯上的狗奴才已經畏罪自刎了,這件事就到此爲止,誰敢再提此事,休怪哀家不留情面。”最後那一句話,太后的眼神往項菲儀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項菲儀心裡頭跟明鏡似的,朝着太后一派溫柔的笑笑,福了福身,一副非常聽話的好媳婦模樣:“太后說得對,犯事的奴才既然已經死了,這件事就不許人再提起了,誰敢再提,別說是太后您,就算是本宮,也饒不了他!”
語落,她轉言又道:“皇上已經恩准了臣妾去洛陽給秦老夫人賀壽,雖說皇恩浩蕩,聖上賜的禮品不會少,但是許久未見秦老夫人,臣妾也想略盡孝心,親自動手做點小玩意兒討秦老夫人的歡心,原意是想讓奴才拿着單子去宮外採辦的,但不料奴才辦事不利,竟是拿着單子跑到了內務府來,鬧了這麼一場不說,臣妾要的東西也沒有采辦回來,眼看着動身遠去洛陽的時間也快到了,太后,可否讓臣妾先行一步,吩咐奴才出宮替臣妾採辦事物?”
“碧落已經跟哀家說了你要給秦老夫人置辦一份壽禮的事情,既然你想要儘儘壽心,哀家也沒有阻止的理由,不過,出宮就不必了,皇宮之中什麼東西沒有,等會讓碧落拿着單子在這內務府把要的東西拿上就是了,也省了時間。”一派威言的拒絕了項菲儀提出的出宮的要求:“周福海,你便留在這裡,隨着碧落把皇后要的東西都拿好了,送到皇后宮中去,免得再有些不長眼的東西說三道四的。”轉身,又向一邊的周福海吩咐着,根本不給項菲儀說不的時間。
“是,奴才遵旨。”聽着太后的吩咐,周福海連忙福身領旨,站在太后身邊的碧落也是連連福身。
“回宮。”鳳威一擺,身邊立馬有宮女走上來,面前的太監,宮女們立馬退立兩邊。
“恭送太后娘娘……”鳳擺微微撩起,項菲儀優雅行禮,姿態動作之間流露出來的威言極一股無法言喻的風韻讓太后淡淡的擡眸掃了她一眼,卻只是見到她微微低下的頭頂,回首,眼神與碧落的眼神對上,一個慢慢的低下頭,一個隨意快速的移開。
“娘娘……”
待到太后離開之後,離得項菲儀最近的祿德正和琴容連忙將項菲儀扶了起來,碧落也是站起身連忙朝項菲儀這邊走來。
“都怪本宮宮中的奴才辦事不利,現在還得勞煩周公公。”她笑着,看向周福海,語氣中帶着淡淡的抱歉,可把周福海給驚得不輕。
“皇后娘娘言重了,能爲皇后娘娘辦事是周福海的榮幸。”他打着遷兒,連連賠笑,心裡頭也由原本對待幫碧落去取東西的漫不經心上了幾分心。
雖說他是太后身邊的人,奉的是太后爲主,但是總歸主僕有分,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侍候着。
“那就麻煩周公公了。”她笑笑,看向一邊的碧落:“既然太后都已經吩咐了,祿德正,你便把本宮先前例的單子給碧落吧,讓碧落隨着周公公一起去取東西,本宮有些乏了,你們倆個,先隨本宮回宮。”說着,她的手輕輕握住一邊的琴容的手,看着琴容眼裡還未散去的恐懼之色,手下暗暗的用力,面上露出幾分乏困之色。
“碧落明白。”微微福身,她恭敬的應聲。
“走吧。”微微頜首,一手握着琴容的手,便轉身離開。
“奴才(奴婢)恭送皇后娘娘……”
“小德子,趕緊去打盆水來。”一回冷宮,還未坐下,項菲儀一手拉着琴容讓她坐到一邊,一邊吩咐着祿德正。
“唉,是。”看着琴容那空洞的雙眼,祿德正彷彿也明白了些什麼,連忙應着聲跑出去打水去了。
“阿容,沒事了,醒醒,阿容……”看着坐在那裡還在瑟瑟發抖的琴容,項菲儀有些焦急的伸手拍着琴容的臉,試圖能讓她變得清醒些,可是無論她怎麼拍,琴容都沒有反應,依舊雙目無聲的看着不知名的地方,眼裡的恐懼越來越濃。
啪……
伸手拿過一邊的茶杯,倒了杯涼了的茶水,如數的全潑到了琴容的臉上,拍打着琴容的臉頰:“阿容,醒醒,已經沒事了,不要害怕,醒醒……”
“呃……”冰冷的茶水潑到琴容的臉上,那刺骨的涼意讓琴容清醒了幾分,臉頰上傳來的痛意讓她清醒,空洞無神的眼也慢慢的焦距,緩緩的回過頭,當眼前項菲儀的臉慚慚清晰,琴容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娘娘,死了,就那樣死了……”
看着琴容終於開口說話了,有了情緒了,項菲儀一直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來,暗鬆了一口氣,輕輕的拍着琴容的肩膀,她出聲安慰着:“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娘娘,血,好多的血,他就那樣撞上去,就那樣撞上去,就死了,就死了……嗚嗚……”
啪……
清脆的一聲聲響,項菲儀伸手狠狠的一個巴掌打在了琴容臉上。
“娘娘……”端了水進來的祿德正正好看到項菲儀揮手打琴容的那一幕,一下子愣在了那裡,端着水,也不知道該進去還是該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