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菲儀這話一出口,那個先前拿着鞭子打祿德正,奉着白妃的命把祿德正折磨成那個樣子的太監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的就想要站起身逃跑,然而他心裡才只是冒出這樣的想法,項菲儀便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似的,似笑非笑的一個眼神掃過去,看得那個太監哪裡還敢動彈半分。
“好啊。”白妃被項菲儀那眼神看得怒火中燒,心裡早已經把項菲儀給撕了個粉碎,恨得她牙癢癢卻還是滿面笑容的應着項菲儀的話。
“你們也起來吧。”白妃那頭頂冒煙卻不得不忍的樣子,看得項菲儀心情頗爲舒坦,一眼看着跪在那裡的那些人,心中冷哼,冷聲如同千恩萬賜般說了句。
“謝皇后娘娘……”
那些妃嬪,太監宮女們先前是被項菲儀嚇着了,以至於身體感觀和知覺都失去了,而現在一聽得項菲儀這聲近乎赦免的話,纔剛一準備站起來,全身被凍得僵硬着,腿也麻了,好些個剛站起來又撲嗵一下的摔了下去。
“皇后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急性子,加了宮未曾派人去通報朕一聲,倒是第一時間跑到白妃這裡來了。”
就在項菲儀和白妃針峰相對的對視着,準備離開的時候,平空響起的一道聲音驚得那四個被自家貼身婢女剛剛扶起來的四位妃嬪們生生的把她們嚇得又摔回了地上。
“臣妾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由白妃爲首引領着,那四個妃嬪以及那些宮女太監們一眼見到來人,都紛紛福身行禮,唯獨卻只有項菲儀慢了一拍,待他們高呼的聲音稍稍平息了,這才施施然的向前走了一兩步:“臣妾見過皇上。”
“皇后何時回的宮?”
對於一旁的白妃等人視若無睹,赫連炫直接冷眼看着朝他行禮的項菲儀,冷聲問着。
“今日。”項菲儀也不急,亦不躁,溫順無比的回着赫連炫的話。
“何時?”
“臣妾不知……”
“不知?”項菲儀話還未說完,就被赫連炫夾雜着震怒的聲音打斷了:“你什麼時候回的宮你會不知?”
“恕臣妾愚昧,臣妾被人擄走之時皇上亦是在場,臣妾能夠平安無事回來已是萬幸,皇上爲何苦苦糾纏於臣妾何時回的宮?爲何會覺得臣妾應該知道自已是何時回的宮?”
“你……”赫連炫被項菲儀的話問得一陣失語,隨即一臉憤恨的看着項菲儀:“你可知道擄你的人是什麼人?朕派了無數人出去搜尋都未能搜尋到你的下落,就連秦老將軍和閣老都發動了各自的人脈,明裡暗地的查找,都未曾找到你的人影,而你,卻是我們四處查找的時候,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皇宮之中,你覺得這代表着什麼?”
“代表着什麼?”項菲儀反問一句,也不管赫連炫有沒有喊她平身,自顧自的站起身,挑眉看着赫連炫:“莫不是皇上覺得,臣妾應該被那幫綁匪五馬分屍,或者是,死無葬身之地,也比臣妾今日平安無事,完完整整的出現在這皇宮之中要順理成章得多?”
“沒錯!”
“哈……哈哈,哈哈哈哈……”聽着赫連炫那斬釘截鐵的語氣說出來的話,項菲儀盯着他看了好半晌,爾後忽的,望着望着便笑了,且越笑越大聲。
把一旁的衆人看得一臉的莫明奇妙。
“果然不愧是皇室中人,果然不愧是皇上……”笑止,她的眼神掃過赫連炫,又掃向一邊的白妃等人,眼裡帶着一種莫名的滄涼:“本宮不過幾日未在這宮中,這宮中之人從上至下,便人人求佛拜天望本宮死……”
“欺本宮奴,辱本宮身,侮本宮名,你們一個一個的,可真都是好樣的!”最後一句話明明是讚賞,可是由着項菲儀說出來,不知怎的,那些個妃嬪們,一個個的只感覺背後一陣陣發寒,甚至是就連白妃都有種被毒蛇盯上了,汗毛直豎的感覺:“特別是你,皇上,你可真讓臣妾不止一次對你刮目相看……”
“皇后……”也不知道是項菲儀那一副略帶瘋闐之態讓赫連炫覺得面上無光,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還是因爲項菲儀那一句句直擊人心窩,讓人心裡莫名的有一種發酸的感覺的話而讓赫連炫不悅了,他語帶着幾分警告的喊了項菲儀一聲,那看着項菲儀的眼裡也是對她剛剛的所做所爲,所說的一切的不贊同。
“皇上,既然今天白妃娘娘也在這裡,還有四位妹妹也在這裡,還有這麼多的宮女太監在這裡,不如咱們今天就把話給直接挑明瞭說吧?”斂了臉上那讓人發寒的笑容,項菲儀突然一本正經的看着赫連炫:“你不喜歡我,衆所皆知,你也挑明瞭說,別讓這些人有事沒事的把那些閒得發慌想出來的整人害人的法子往本宮這邊整……”
“你也別每天厭惡我厭惡得要死,還得每天面對着我,像剛剛那樣,明明裡巴不得我死,還裝模做樣的似乎很着急的樣子派人出去尋……”
“皇后……”
“皇上你也先彆着急着辯解,我呢,也有自知之明,也看得開,今兒個趁着該在的都在,不該在的也在,咱們就把話說清楚,從此以後,你也不用想着整天怎麼才能夠把我弄死,或者整天祈禱着我能夠快點兒死,我呢,也不整天往你面前晃悠了,咱倆打好商量,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可以不?”
赫連炫的話一出口,項菲儀原本以爲她提出來的意見會被赫連炫完全贊同的接收,然後她以後就可以安安分分,清清靜靜的呆在她的冷宮之中,愛怎麼玩怎麼玩,愛怎麼瘋怎麼瘋,不會時不時的有瘋女人過來找她的麻煩,也不用每天被人拿着那種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完全的一舉兩得,雙贏的美事兒,可是赫連炫這個自認爲聰明無比的傢伙竟然給她扔出了這麼一句話?
欲擒故縱?
欲擒故縱你妹啊欲擒故縱,她語氣多認真啊,神情多嚴肅啊,你眼睛瞎了沒看到啊?還欲擒故縱!
“皇上,你是自信心爆棚了嗎?還是自戀過頭了?或者你把多少隻豬的肚皮剮下來貼到你自已的臉上去了?我真是服了你了,臉皮是怎麼做到這麼厚的啊?”
話說到最後,看着赫連炫那一副風雨欲來的樣子,突然間她就失去了再繼續跟她探討下去的興趣,一眼看了一眼門口派人去請的太醫還沒有來,祿德正雖然說被琴容,碧落她們兩個護着,也早已經給他蓋上了一層厚厚的衣裳,但是總歸還是昏迷着。
也不知道是突然之間頭腦發熱,還是今天整個人把自已給放縱了,也不管赫連炫,白妃他們一個個看她那副死定了,或者是看怪物的眼神,大手一甩:“不是讓你們去請太醫嗎?本宮的命令無效,如今皇上來了,也讓你們請不動人了嗎?!”
“皇后娘娘息怒,奴才已經着人去請太醫去了,估計這會子正在趕過來的路上呢……”
項菲儀那衝着赫連炫說話的那語氣,還有那氣勢洶洶,比起赫連炫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威言,早就已經把那一羣先明就被項菲儀嚇破了膽的宮女太監們給收服了,此刻一聽着她這明顯的含着怒氣的問話,旁邊便立馬有一個太監站出來應着她的話。
一旁的赫連炫一直皺着眉頭,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沒有責備項菲儀,甚至沒有拿出那一貫‘大膽’、‘放肆’的一套來對付項菲儀,可把一旁的四位妃嬪看得一臉的莫明奇妙。
先前聽着皇上那話裡頭的意思,不是巴不得這醜八怪死在外頭,這樣就能一了百了了嗎?怎麼現在這醜八怪做出這等子大不敬,說出這等子以下犯上的言語舉動,皇上卻沒有吱半句聲?
然而,她們心中雖然疑惑不解,可是面對於赫連炫此刻對於項菲儀囂張所表現出來的一切態度,衆人心裡頭是羨幕無比的,甚至早就已經認爲,他們的皇上是真的如同宮中的傳言所說的那般,是迷戀上了這個又黑又胖又醜又彪悍的醜八怪無鹽皇后了。
唯獨白妃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項菲儀,袖下的一雙手更是捏得緊緊的,赫連炫和項菲儀那些如同夫妻之間的拌嘴讓她嫉妒。
爲什麼,爲什麼這個醜八怪明明裡在之前還不受龍寵,明明裡在之前皇上還厭惡她,煩她,甚至是真的如同項菲儀所說的那般,恨不得她自已撞牆去死,恨不得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可是現在,就算是這個醜八怪如此的出言不遜,頂撞皇上,皇上縱然面帶怒氣,卻是沒有像是對待其他犯了錯的妃嬪一般,冷酷如寒冰,心硬如鐵石。
這個醜八怪到底有哪裡好?她白芷到底有哪一點比不上她?
待到那匆匆忙忙被趕去請太醫的小太監把太醫請過來之前,項菲儀和赫連炫一干人等已經回了白妃的寢宮,原先的主位上一左一右坐上了項菲儀和赫連炫,而白妃和其他四個早就已經想要離開,卻被項菲儀一句話留了下來的妃嬪們按照位份,忐忑不安的坐在下方。
項菲儀和赫連炫並排而坐的這一幕落入了白妃的眼裡,讓白妃才稍稍平復下的嫉妒又如野火般竄生了起來,那火勢燎原,項菲儀感受着白妃那嫉妒的目光,一派坦然的接受着她目光的洗禮,那樣子,是要多得瑟就有多得瑟。
“稟皇后娘娘,太醫請來了……”
就在氣氛僵持着的時候,那被派去請太醫的小太監回來了,說話間,身後一個身着太醫服,留着山羊鬍子,看上去有些年數了的太醫向前邁了一步,恭恭敬敬的向項菲儀和赫連炫,還有白妃等人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