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不能怪她,處在一盤泥潭裡,誰都有誰的無奈,明德註定只是替身,他不可能有孩子,就算是不想柳昔死,他也必須讓柳昔死,因爲,柳昔她妨礙了項菲儀的路。
這就是皇宮。
……
太極殿內,珠宮貝闕,丹楹刻桷,明晃晃的紗帳被綢帶挽起,站在塌前的鄭鈞擡手,屋內的宮女們放下手中爲大都督洗漱的物什,盡數退去。
“大都督,現在去上早朝嗎?奴才去準備轎子。”宮內負責鄭鈞起居的公公垂首站在他的身後,恭恭敬敬的問道。
“不必了,去書房。”鄭均目不斜視,擡手打斷了公公的話。
皇后將德妃給除掉了,恐怕最歡喜的除了皇后,就是大司空風崇禮了吧!今天若是去早朝,免不了又是一陣冷嘲熱諷,不去也罷。
何必去爭一時的口頭之快,他要的,是將他們永遠踩在腳底下!
想到這裡,鄭鈞就彷彿已經看到自己將他們踩在腳底下的場景,發出了低沉的笑聲。
“吩咐下去,給書房準備好筆墨,本王稍後就去。”
“嗻!”
鄭鈞心情大好的走到書房,推開房門,裡面一片敦煌富麗的景象,這太極殿原本就是皇上辦公的地方,裡面的裝飾、擺設,無一不是按皇上的標準來佈置的,自然是要比其他宮殿裡,華麗許多。
光滑而泛着色澤的爐上,飄散開來淡淡的青煙,上好的紫檀木做成的大書櫃,整整齊齊地擺放着各種書卷,整個書房內都飄散着一種書香墨韻的氣息,在這皇宮裡頭,也算是極其少見了,可見管理這裡的宮女們,有多麼的用心。
鄭鈞踏進房門,裡面候着的小太監,立馬過來將房門給關上。
鄭鈞徑直走向書桌旁,見上面的筆墨紙硯已經擺好,滿意的點點頭,坐下,道:“過來磨墨。”
書房內此時只有兩個人,音落,剛剛關門的那個小太監,趕緊快步走到書桌旁,小心翼翼的給他磨墨。
這名小太監原本是專門負責這裡的書房的,太傅鄭鈞被冊封爲大都督以後,搬到了太極殿來,雖然每日都要去上早朝,有時還要幫皇上批閱奏摺。
不過那都是在御書房,大都督還沒有來過太極殿的書房呢!
這個時辰,可不是上早朝的時候嗎!大都督沒有去上早朝,反而到書房來,真是奇怪。
不過,儘管心中思緒萬千,小太監依然眼觀鼻、鼻觀心,低頭小心翼翼的磨着墨,不敢四處張望。
鄭鈞可不知道這個小太監心中的想法,待墨磨的差不多了,他擡手拿起狼毫筆,輕輕蘸了蘸墨水,開始在面前土黃色的宣紙上落筆。
不一會兒,以前的紙就寫了一半,上面寫的是什麼內容,呵呵!鄭鈞看着自己筆下的內容,陰謀得逞似的笑了兩聲。
擡筆正準備繼續寫下去,忽然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就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和宮女對話。
“哀家有急事要找大都督商議,大都督在裡面嗎?”
“回太后娘娘的話,大都督正在書房內,容奴婢去通告一聲。”宮女低着頭,喏喏的說着,轉身敲了敲書房的門。
“讓太后進來吧!”鄭鈞擡頭,眼睛看向房門那裡,緩緩說道。
“是!”他的聲音傳入宮女的耳朵裡,宮女打開房門,對着太后行了一個禮,“太后娘娘請進!”
太后的神色有些焦急,只不過在宮女面前還是一副淡然的表情,踏進書房的門,她就看到父親在書桌上寫着什麼,不由得加快步伐走過去。
“父親,你……”鄭燕掃了一眼紙上的字跡,裡面的內容盡數收入眼底,她張口想要說什麼,礙於旁邊還有一個小太監在,聲音又戛然而止。
“都下去吧,沒有我的吩咐,不要進來打擾我!”鄭鈞看了一眼還在低着頭磨墨的小太監,揮揮手吩咐道。
等宮女和太監們都下去了,書房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鄭均才停下手中的筆,擡起頭,問道:“什麼事讓燕兒突然來找我?是皇后和大司空那邊又有什麼動靜了嗎?”
“不,不是,皇后那邊沒有什麼動靜,燕兒過來,是有事情想和父親商量。”鄭燕搖了搖頭,回答道。
“哦?何事?”
“父親,你擬寫這詔書,是什麼意思?”見父親臉上露出一絲不解,鄭燕乾脆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哈哈,真不愧是我鄭鈞的女兒,這麼快就知道了爲父要做什麼了。燕兒,你說,皇后殺害德妃的事情,不正好給了我們一個很好的機會嗎?”
鄭鈞哈哈直笑,沒錯,他今天之所以不上早朝,不與大司空爭論,是因爲他早已準備好,要擬寫詔書,廢掉這個皇后之位,項菲儀這個皇后一除,大司空就再也沒有辦法和他爭什麼了。
“父親,女兒覺得這件事情操之過急了。”鄭燕搖了搖頭,並不贊同鄭鈞說的。
“爲什麼這麼說?”此時鄭鈞還沉浸在推翻大司空勢力的喜悅之中,卻聽到女兒說不贊同這種做法,不由得不解。
“父親,您不是前幾日還說,朝中有幾位大臣,在早朝上依然處處與您作對,若是您這時候下令廢除皇后之位,那豈不是更給了他們可乘之機嗎?”見鄭鈞也停下來,細細的思考,鄭燕一字一句詳細解釋道。
聽到女兒的話,鄭鈞思索了一會兒,開口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是我考慮不周到,可是如果此時不抓緊這個時機,那皇后豈不是沒有辦法扳倒了。”
“自然不是,皇后殺掉德妃的事實可擺在這裡呢!父親現在只要先把朝中的大臣都掌握好,到時候我們以此理由去廢除皇后,也不遲呀!”鄭燕的眼睛裡閃着精光,笑着說道。
“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先暫時擱一擱吧!這事真是多虧了燕兒你呀!不然,爲父可要被那些奸臣們抓住把柄了。”鄭鈞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眼中滿是讚賞。
“父親,近段時間可千萬不能有絲毫的鬆懈!當務之急,還是要儘快解決掉朝中那些對您不利的重臣們,如果不能讓他們站在您這一邊,依女兒看,還是早日除掉他們吧!”
終於勸住了父親,太后鄭燕滿臉的笑容,眼裡是毫不掩飾的狠毒之色。
“燕兒說得極是,爲父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不能立馬除掉皇后,鄭鈞心裡還是有些遺憾,不過爲了穩定自己現在的地位,他也只能如女兒鄭燕所說,暫且把這件事情放一放了。
“對了,皇后那邊,現在如何了?殺掉德妃過後,還有沒有其他動靜?”忽而想起了什麼,鄭均擡頭問道。
還真不愧是大司空的女兒,做事如此心狠手辣,竟然以通姦之名能夠讓皇上不治她的罪,看來自己以後不能小看了這個醜皇后纔是。
“那個醜女人倒是沒什麼動靜了,還是像以前那樣,整日待在鳳來殿內,吃喝玩樂,皇上也不過問,她的那幾個男寵還一直在鳳來殿裡沒走呢!”
說起項菲儀,太后鄭燕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怎麼說自己也是堂堂的太后娘娘,這宮裡面,也只有這個皇后敢不把她放在眼裡了。
“是嗎?那就好辦了,這幾天我就好好的,管理一下朝堂上的事務吧!那些個處處與我做對的人,以後可就沒有機會了,呵呵……”
鄭鈞捏了捏拳頭,想到日後朝堂之上可以他一人說了算,沒有其他人敢來反對他的話,就忍不住想笑出聲來。
“那父親好生歇息,可不要太過於操勞了。一切,都在咱們的掌握之中。”鄭燕也一臉得意的看着父親鄭鈞,擡起手,掌心朝上,五指回收,緩緩握緊。
另一處,御花園的小道上,一個紫色的身影和一個玄色衣衫的男子走過,玄衣男子薄脣輕啓,傳出疑惑的聲音。
“紫環姑娘,皇后娘娘近來可好?”
那一身紫衣的女子,不正是紫環?
聽聞男子的話,紫環當然知道他話裡有話,每日在宮中,怎麼可能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情況呢!
“好呀,怎麼不好,以後那些嬪妃,就再也不敢對我們娘娘無禮了,娘娘現在在鳳來殿,都沒有人敢來惹事了呢!”紫環一臉歡快,想起自家娘娘反擊的效果,臉上的表情那叫個得意洋洋。
“那就好,近來幾日,大都督在早朝上又開始活躍了,幾個呈上去與大都督有關的奏摺,也是如同帆沉大海,沒了聲息。”
聽着紫環聲音愉悅,董蒙就知道皇后娘娘沒有過得不好,便放下了心中的擔心,想起朝堂上的情況,不由得有些沉重的說道。
“娘娘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所以今個兒才叫我把你給叫到鳳來殿去,又有事要辦了。”知道董蒙也是皇后的人,紫環說起話來也沒有什麼防備,邊走邊說道。
“不知道皇后娘娘是爲了什麼事?紫環姑娘你知道嗎?”董蒙有些好奇,自從德妃的事情發生了過後,皇后娘娘好像就沒怎麼出鳳來殿了,而其他宮裡面,可是流言蜚語都傳遍了,紫環她們不會不知道的吧?
“這個,我也不清楚,娘娘和青芽正在商量着呢!就讓我出來找你了,真是的,跟青芽說也不跟我說……”紫環搖了搖頭,想到今天娘娘讓她出門來找董蒙,卻讓青芽留在鳳來殿裡,不由得不樂意的撅起了嘴巴。
看着紫環這小孩子般的模樣,董蒙輕笑一聲,安慰道:“你看你這個嘴巴,這宮裡面可不比外面,要是皇后娘娘先讓你知道了,那還不得傳遍了整個皇宮呀?”
“哪有……我纔沒有那麼傻好不好……”
聽着董蒙的話,紫環的臉蛋有些發紅,她不好意思的反駁着,只是聲音卻越來越小,最後變得跟蚊子一樣嗡嗡的,都聽不見在說什麼了。
董蒙看着紫環的模樣,哈哈一笑,更是讓紫環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了。
兩人一路說着,不知不覺就走過了花園的小道,轉眼間到了一個轉彎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