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要是真的能活到千歲,那這現在這年數也委實不算老,可惜啊,這世間,又有哪個人能活到千歲喲。”她語氣喟嘆着,想起時下她雖非滿頭白髮,面容蒼桑的年紀,但總歸是快要半截身子進土的人了,皇帝江山未曾徹底穩固不說,就連膝下能繞膝相伴的兒孫也是寥寥無幾,這一聲嘆息,倒是真的帶着幾分由心而發。
“太后娘娘身尊體貴,又豈是其他人可比的,其他人活不到千歲,那是他們福薄,太后娘娘的福氣,可深厚着呢。”站在一邊的周福海眼見着太后就要坐起身來,連忙小心翼翼的攙扶着,嘴上也是討好的說着幾句好聽的寬慰的話。
“你呀,今天可是連同着媚妃,都是抹了蜜纔來哀家跟前的?說着這些個昧良心的話來討好哀家,寬哀家的心,也不怕閃了舌頭。”聽着周福海的話,太后語氣中多少帶了幾分嗔怪,但是心裡頭倒也是真的要高興上許多。
夜舞媚心裡頭雖然不樂意東方問晴拿着她堂堂一介貴妃,跟周福海那一介閹人比較到一塊,但是表面上卻是笑意盈盈的:“哪裡是昧着良心說的呀,臣妾和周公公這說的可是大實話,纔不怕閃着舌頭呢,周公公,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一聽夜舞媚突然把話題問向自已,任憑周福海是太后身邊的一介大太監,又是內務府上的總管,對於夜舞媚這樣突來的舉動,也難免的有些受寵若驚。
他可是記得以前這個媚妃娘娘可不是怎麼待見他的,不,確實的說,是不怎麼待見他們這些個太監的,今兒個卻是這樣破天荒的跑來太后這裡又是說又是笑的討太后的歡心,還主動的跟他搭上幾句話,可真是個稀奇事兒。
“見過太后,見過媚妃娘娘。”正在夜舞媚他們說話間,門外候着的宮女再次走進來,恭敬的向太后和夜舞媚行了個禮。
“怎麼了?”見到有人進來,太后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幾分,又恢復了以往那威言無比的模樣。
“回太后,門外有一宮女,自稱是媚妃娘娘的婢女,帶着一些個太醫在外頭候着,說是媚妃娘娘吩咐的。”
聽罷那宮女的話,太后皺着眉頭,神色有些不解的看向坐在一邊的夜舞媚。
迎上太后的眼,夜舞媚卻是柔柔的一笑,站起身朝太后福了福身子,語氣輕柔而恭敬的:“確實是臣妾吩咐的,這些個日頭天氣轉涼了,臣妾念及皇上不在太后身邊,唯恐替皇上照顧不周全,折了皇上的孝心,心裡頭防着那些個溼氣寒氣的鑽了太后的貴體,便在剛剛來時,吩咐臣妾的貼身宮女小香過去太醫院請了幾位太醫來,過來給太后您請平安脈,也算是替在宮外的皇上盡一片孝心。”
“恩。”聽了夜舞媚一番解釋,太后一副瞭然之態的點了點頭,隨即開口說到:“這天氣轉冷了,哀家這身子最近也不知怎的,確實是有些感覺畏寒,讓他們進來吧。”
太后吩咐着,一邊的宮女連忙應着聲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以小香爲首的,身後浩浩蕩蕩的跟了好幾個太醫跟在身後,朝着太后和夜舞媚行了禮之後,在太后的應允下開始替太后把脈。
而那邊,小德子在晚進了太醫院一步之後,卻是發現太醫院的太醫們一個個的都不見了,尋問之下才知道剛剛被人叫走給太后去請平安脈去了。
跟去永和宮,去讓太后讓人太醫出來,別說是太后只怕不肯,就算是肯了,皇后娘娘因着什麼受傷,還有這幾日在宮裡頭做的那些事情只怕也難瞞住了,可是他又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命令來的,無顏宮中連同着皇后娘娘兩個傷患在哪裡,要是就這樣一個太醫都叫不過去,只怕是會叫皇后娘娘失望不說,皇后娘娘和琴容那痛也得跟着拖些時辰,那可纔是最重要的。
“誒?這不是無顏宮裡頭的小德子公公嗎?”正在小德子着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一個略有些熟悉的聲音傳進小德子的耳朵。
猛一擡頭,一眼看清楚不遠處站着的人,小德子只差沒有把嘴巴給笑裂開了。
老天爺果然是不絕他後路啊。
“哪裡什麼大太監小太監的,當時要不是臨太醫救了咱們娘娘,哪裡還有奴才的今天,現在咱們整個無顏宮上下都念着臨太醫的好呢。”在臨太醫的藥童面前,且不說他現在有事要問他,單就是臨太醫出手救了他們的皇后娘娘,他也不敢在他面前託大,當下語氣雖然沒有諂媚,卻是帶着幾分恭敬的。
“呵呵,你們可真是重情重義的。”那藥童一聽着小德子這話,心裡頭別提有多爲自家主子自豪了,本來性子就大大咧咧,要不是還念極着這是在皇宮裡頭,單就依着小德子這樣念着臨太醫的好,只怕小下就要拉着小德子去稱兄道弟,一同說說他家主子臨夏,臨太醫的好了。
“不過,你怎麼跑來這太醫院了啊?我記得皇后娘娘應該好了啊。”
“唉,別提了。”一說起這個,小德子臉上就是一遍憂愁:“我這是過來請太醫來了,我們家那娘娘啊,今兒個又受傷了,可是我這緊趕慢趕的趕過來,卻聽到說太醫院的太醫都去永和宮給太后娘娘請平安脈去了。”
雖然他一直在想着,去給太后請平安脈,劉判院去了便足夠了啊,怎的今天竟是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被叫去了,可是現下的時間沒得時間讓他去想哪麼多,現在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再去弄一個太醫,去無顏宮給他那位皇后娘娘和琴容看看傷。
“你們那位皇后娘娘又受傷了啊?”一聽小德子的話,藥童搖搖頭,那樣子頗有些感慨。
剛剛纔好全,這下又傷了,這傷可真是夠緊密的。
“是啊。”點點頭,小德子心情也是低落得很,擡頭,看着藥童,想着臨太醫身邊的藥童,雖然不是正規的大夫,但是應該也是懂一些的,連忙一把拉住那藥童的手,語氣殷切的:“對了,藥童哥,你跟在臨太醫身邊也應該有些年頭了吧?太醫院的太醫都去太后娘娘那裡了,不然,能不能麻煩你去給我們皇后娘娘瞧瞧?”讓娘娘在哪裡白白的受着痛等着那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的太醫,還不如抓一個稍微懂一點的,去治治痛,邊治邊等,至少不至於那麼難受。
“我一個太醫身邊跟着的藥童,能知道多少醫術啊,皇后娘娘千金之軀,可是隨便不得。”一聽小德子的話,藥童連連擺手。
他要是太醫還好說,可是他現在還只是個藥童,治得好了,或許也就沒有什麼,治不好,那可就是大罪過。
不懂裝懂,亂治亂診,只怕是到時候連他們家主子都會連累,唉,對了,太醫院的太醫哪裡有都跟去永和宮啊,他們家主子不是還在麼?
“我說,小德子啊,你也別急病亂投醫了,你剛纔那麼一說,我這才記起來,我那主子還在呢,他沒去永和宮給太后請平安脈,在藥材庫整理藥材呢,把我家主子請過去給皇后娘娘看病,不就解決了事了嗎?”
“臨太醫沒有去永和宮嗎?那太好了啊。”一聽藥童說上次救項菲儀的臨夏臨太醫沒有去永和宮,小德子當下便是大大的鬆了口氣,現在可不用他急病亂投醫了,原本他來就是想找臨太醫的,可是沒想到這一進太醫院就聽到人說所有的太醫都被請去永和宮了,當下便以爲臨太醫也跟着去了,卻是沒想到並沒有。
“不對啊,藥童哥,你說臨太醫在整理藥材?”
“是啊。”點點頭,過了一會兒,藥童像是聽出了小德子語氣裡頭那疑惑的聲音似的,當下咧嘴一笑:“我說的那藥材,可不是普通的藥材,可都是一些稀罕珍貴的藥材,常年都是由太醫院的太醫輪流打理的,我們這些小藥童可沒有那個資格去整理。”
“哦,原來是這樣啊。”一聽藥童這話,小德子這才了悟,當下也不再疑惑,拉着藥童的手,暗自裡遞給了他一些銀錢:“藥童哥,還麻煩你去把你家主子請過來,讓他跟我去無顏宮走一遭,給我們皇后娘娘瞧一瞧。”
“你這是作什麼?”小德子的舉動把藥童整張臉都漲得通紅:“我去請我家主子,一則是看在你我同爲奴才,你忠心效主的份上,二則我家主子本就身爲太醫,爲皇后娘娘看病乃是職內之事,你拿出這些銀錢來,可不是在往我路子臉上甩巴掌麼,你這是把我路子當成了那種沒得良心,只貪錢財的人麼!”自稱爲路子的藥童像是小德子這個舉動有多麼侮辱他似的,紅着一雙眼睛,似乎小德子要說個是,他都能衝上去跟他拼命一樣。
眼見着路子這樣子,小德子心頭一愣,當下也明白了自已這舉動算是做錯了,有些訕訕的收回手:“藥童哥你別生氣,別生氣,是我小德子眼拙,怎能做出這等舉動來污了藥童哥呢,我……”眼看着路子這樣子,小德子心裡頭也是真的急了。
“算了算了,你們宮裡頭的事情,我路子雖然不收,但是卻是知道的,只是這以後,可是莫要在我和我主子面前拿錢來拉攏了,我家主子可不是這麼好脾氣。”看小德子這着急的模樣,路子也不再爲難,說了幾句之後,吩咐小德子在原地等着,自個徑直走進太醫院,去給他請臨夏去了。
眼見着路子進去給他去請臨太醫去了,小德子卷着袖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給嚇出來的汗。
在這宮裡頭,誰求人辦事不得先遞上幾個討好的銀錢?他這也是按照宮裡頭暗中的規矩來,可是沒想到,這一條一向行得通的規矩到了這裡,卻是差點讓他惹了個大禍。
“太后娘娘身體康健,並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