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兄弟雙雙詫異的瞪大了眼,蘇右詞剛要開口,被鳳先生擡手攔下了。赫連炫點頭,應了聲好,轉頭看了一眼角落。
暗衛很快就駕了馬車過來,項菲儀上了車,隨同浩浩蕩蕩的人羣又邀回去那個地方。
項菲儀和赫連炫兩個人坐一輛馬車。她不說話,赫連炫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蘇青沒有來,老頑童和鳳先生還有甄夫人帶着蘇家兩兄弟擠在後面那輛大馬車上。
項菲儀撩起窗口遮擋了她視線的布,探頭看向窗外。他們已經出了逐鹿鎮,馬車行駛在野外。路上並沒有行人,只有飽受嚴寒的大樹在路邊聳立着,巍然不動。
遠處的山一座接着一座,連綿起伏,延伸到很遠看不見盡頭。項菲儀心想,興許她到逐鹿鎮之前,就曾經過那裡的山,但是到底有沒有,誰也不知曉。
她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時間一長,風景也看膩了,在馬車裡看書又着實對眼睛不好。於是又自顧自的發了會兒呆。
但是很快,項菲儀終於忍無可忍。
“你們到底想要怎麼樣?”她問。
“什麼怎麼樣?”
“辛辛苦苦來了這麼多人,不過是爲了逼我去西風寒。你們到底要我去做什麼?”
“你是西風寒的幫主,回去當然是做幫主該做的事情。菲儀,我們是請你回西風寒,而不是逼你去。西風寒是屬於你的,我們只是迎接主子回家罷了。”
“它是屬於我爹的。現在基本上也算是你的囊中之物了。這樣說起來,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赫連炫保持着的溫柔表情忽然消失了,他嚴肅的看着項菲儀,聲音緊繃:“菲儀,不可以說這樣的話。我來西風寒做當家,主要也是爲了給爹爹報仇。”
項菲儀冷笑一聲,不接話。
赫連炫繼續到:“那夜被帶走之後,我怕你出事,掙扎了很久。後來幾天我都滴水未進,只爲了要找到你。王爺沒辦法,回去尋你,卻沒有尋到。他派了很多人去查你的消息,直至確定你被人救了,我才能安心的睡上一覺。”
“這些話你也別再說了,我一點兒也不想聽。我就想知道,你們讓我做幫主應該做的事情,那到底是些什麼?”
“西風寒你暫時也沒辦法完全接手。現下你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趙煦之前雖然生氣,但是他是真的喜歡你,只要找到一個機會,他定然會原諒你,並且重新接納你。你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重新進宮。”
“呵,原來是讓我做這些。西風寒的南門人事和北門情報不都是人才濟濟麼,還需要我?”
“這件事情只有你能做。”
“你太高估我了。何況,我好像也沒有說過我認同了你的說法吧。”
“那你想要做什麼?”赫連炫停頓了一陣,淡淡的問。
“我不會就這樣接受你們的擺佈的。替爹爹報仇總會有機會,但是我沒有興趣與虎謀皮。”
“你對我的意見就這樣大?”
“不。我的眼睛裡面根本沒有你,又是從何而來的意見之說。我只是不願意與那些心機太深的人合作,否則我怕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菲儀。你爲什麼一直這樣執着於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呢?”
“無關痛癢?興許對你們來說是無關痛癢的事。但是它卻告訴了很多東西,讓我一下子豁然開朗,瞬間明白了諸多以前都想不明白的道理。”
“菲儀。”
“夠了。我再說一次,你的解釋我一丁點兒也不想聽。沒什麼好解釋的,無論你有多少的理由,也不過是在爲你的行爲做掩飾罷了。”
“……”赫連炫被項菲儀的話狠狠嗆了一下,不知道再怎麼接下去說。
“行了,你也不用說了。我不會聽你們安排的。我現在已經聽你們的話去西風寒了,但是我要做些什麼,你們最好也不要管。”
本想要先暫時放棄溝通的赫連炫臉忽然冷了下來,他終於無可奈何,不得不換別的方式面對。他淡漠的看了眼項菲儀,冷笑:“我勸你最好還是依照我們爲你做的安排來進行任務,現在好聲好氣的和你說話,也只是希望你能夠理解並且配合大家工作。”
“如果我不呢?我憑什麼要聽你們的?”
“如果你不?呵呵,那也沒關係。我們也控制不了你不是。不過,說起來,茵貴妃現在被冷落在禪桂宮裡無人問津,皇宮裡若是少了個無關緊要的人,頂多也只是做樣子一般的查一查,沒人會在意。”
“你!”
“對了。之前朱將軍一黨都被髮配邊疆,你大哥朱瑛佑本來也在其中。但是你可能還不知曉,皇上臨時改變了注意,讓你大哥留了下來。”
“我大哥……還在京城?”
“朱瑛佑繼續留在宮裡做護衛,不過他被降了職,又沒了他爹在後面挺着。朱瑛佑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可惜他現在無權無勢,在吃人一般的皇宮裡,就是隨便出個什麼事情,他可能……”
“你要做什麼?”
“我自然不會做什麼。我只是怕現在你哥哥和妹妹都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萬一不幸遇到個什麼意外,真的是……”
“赫連炫,你厲害。我項菲儀完全不是你的對手。不過也是,像你這樣深沉的心機,怕是沒幾個人能比得上。你隨時都做好了把身邊的人推出去擋箭的準備吧。無論那些人和你認識多久,同你的感情有多深。”
“菲儀太高看我了。赫連炫自認爲還算是有些主意,不過怎麼樣也沒到你說的那麼厲害的程度。很多時候我也是迫於無奈罷了。”
“呵,說的真好聽。就當你迫於無奈好了。你說吧,要我做些什麼?”
“既然菲儀這樣主動配合,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不過現在還在回程的路上,一路顛簸你也累得慌,先歇歇吧。有什麼事情,等到回去西風寒再說。”赫連炫體貼的笑了笑,閉上眼睛不再看項菲儀。
項菲儀狠狠瞪着赫連炫,咬着牙一臉恨意,卻終究是無可奈何。她不斷的反覆深呼吸,才總算稍微冷靜了一些。
馬車毫無停留的趕了一天一夜,終於在第二天早晨回到了西風寒。也因爲這些馬都是最好的馬,才能在這麼快的情況下將項菲儀抄近路都走了兩天的行程全部走完。
項菲儀伸手摸了摸拉車的馬,心裡面很是感慨了一番。見跟在後面的大馬車上陸續走下來的人,招呼也沒打一聲,轉身往寒露院走去。
“誒,主子……”蘇右詞開口想要喊住她,不過很可惜,項菲儀連停頓都沒有,就像根本沒聽見一般,走的異常堅定。
蘇右詞還想說些什麼,蘇左思朝他擺擺手,阻止了他的行爲。
“你做什麼阻攔我喊主子?”蘇右詞口氣有些衝。對於主子忽然而至的冷淡,他實在是想不明白。
“主子心情不好,你就別再去打擾她了。”大致猜出真像的蘇左思無奈解釋。
“心情不好?主子爲什麼心情不好?難怪……原來主子是因爲這個才跑出去散心的啊?可是主子看起來還沒恢復的樣子,是不是因爲她散心沒有散夠啊?”
“莫要問那麼多。主子如果想讓你知曉,她自然會主動告訴你的。”
“那好吧。那我就等着主子親口告訴我。”右詞揚起了一個熱情陽光的笑容。“說到主子,我忽然想起來,赫連世子什麼時候成我們的二當家了?我今天聽人那樣喊他,被嚇了一跳。是因爲主子的原因他才接手管理的麼?”
“我每天都同你在一起,和你一樣什麼都不知道。你說這個問題你問我我能回答的了麼?”
“你不是天才麼?原來左思也是有不知道的時候?”
“廢話,我又不是神,不可能做到萬能啊。對於赫連世子成爲我們二當家的事情,我也是和你同時知道的。”
“這樣啊,那好吧。等主子心情好了,我們再去看她吧。”
看了看單純的右詞,蘇左思點點頭,應了聲好。
赫連炫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他表情冷淡,好像什麼事情都與他並無關聯一般。
項菲儀回到了寒露院,好好清潔了一下身子,喝了些熱乎乎的粥,便上牀歇着了。
赫連炫給了她大半天的時間休息。在半下午的時候,派人去把項菲儀請到了他的院子裡。
赫連炫落住的院子離客房很近,是一個表面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院子。看着不豪華,但一走進屋子,人的腦海裡都會只剩下兩個字:別緻。
屋子裡的東西乍一眼看去,並不會有什麼樣的感覺。但是無論你目光放在哪件物品上,稍一細看,都只有感慨的份了。
都是些材質最好的東西,只是刻意做成了普通的模樣。其實要說普通,卻也並不普通,每一件都很耐看,越看越覺得順眼。
項菲儀擰了擰眉,眼角從赫連炫身上掃過。
“咳,咳。”赫連炫乾咳了兩聲,企圖掩飾自己的尷尬。“坐”,他指了指項菲儀身旁的凳子。
“我很好奇,既然你有自己住的地方,那日卻爲何要在客房商議事情?”項菲儀依言坐下,問出了她的疑問。
赫連炫沒料到項菲儀還會好好和他說話,瞪着眼睛有一剎那的呆滯。他解釋,語氣裡透着些許遺憾:“我知道你那天去找了鳳先生。當時估摸着見了鳳先生,你會去找我一起用晚膳。”
說到這裡,他露出個明媚的笑,笑裡面有點點得意:“我聽說你去客房找了我好幾次,爲了避免你又一次錯過,所以我讓他們直接去了客房。本來準備速戰速決的,豈料……你那樣早就告別了鳳先生,去了客房。”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想起當時急着告別鳳先生的原因,項菲儀道。
“原來是這樣麼。”赫連炫嘆,勾起一個無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