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覺得害怕，李爍拿下宣傳投資，她好怕李爍胡搞。早早定檔的安排，外加有G家在時尚圈的影響力，李爍不太可能撤檔，但萬一李爍要求雜誌方給封面換成內頁照片呢？
除非是被命運眷顧的幸運寵兒，有可能在雜誌中間或末尾位置收穫同等大火局面，正常情況下對應位置擁有着對應的宣傳力度。不然怎麼可能封面的既要求明星本身具備高話題性、其次要有品牌方樂意拿出當季爆款找明星穿戴，方可起到雙贏局面。
幸運寵兒……
貌似範思睿的運氣光用來投胎了，沒見在熱愛職業上發揮作用。
封面的機會必須拿穩了，若繞開李爍來穩定局面，只能範思睿本身實力夠硬。這代表新歌沒有退路可言，必須一炮走紅。走紅了方能帶起一系列好的連鎖反應，屆時無需再畏懼李爍可能造成的破壞。
六神無主的先把小花送回公寓，完後折返公司，去訓練室看崽崽們。
眺望過去，訓練室內空空，反倒茶水間笑聲一片。楊雨冉按亮手機看看時間，剛五點，距離下午訓練結束還有半小時。
男生們提前給自己放假了，她心裡有些失望。踩着高跟鞋走上前，儘量保持和善的笑容，先詢問原因。
“怎麼提前結束訓練呢？”
男生們匆匆收起嬉笑之色，對望眼，用眼神互相推脫。最終老實的赫謙沒抗住壓力，做爲代表木訥回答。
“尹大哥家裡公司有點急事，三點多他趕過去了。我們四個人訓練不得勁，範隊長給我們放假了。”
範思睿鄙夷地斜睨向赫謙，倍感後悔，不該讓這孩子來解釋。開口欲補救，先聽到楊雨冉的責備。
“範思睿，剩下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新歌發售，你粉絲差300多萬，還帶着組員們偷懶。你收收紈絝子弟的瀟灑做派吧，別什麼事都以自己爲主，多爲團隊整體發展考慮下吧。”
範思睿讓訓得滿頭霧水，詫異指指自己鼻子，問：“美女姐姐，你在怪我這個隊長失職嗎？”
“明顯在責怪啊。”
方凱搶先替楊雨冉回答，理直氣壯的煽風點火：“範隊長分明是個很好的隊長啊，他天天陪着我們訓練，細緻記錄我們不足之處，放棄休息時間指點我們。連高老師都誇範隊長認真負責，老說我們在剛出道就遇到他，實屬幸運呢。唉喲，美女經紀人好難伺候哦。”
赫謙腦回路比較直來直去，通常選擇爲正義發言，沒理睬孔騰宇用胳膊肘戳他的暗示。
緊跟方凱之後，爲團隊證明、爲範思睿伸冤。
“楊姐，我們平日裡真的沒有疏於練習，範隊長如方凱所說特別辛苦呢。您別責罵他了，您有任何不滿要罵人，連同我們一起罵吧。”
方凱被團隊裡小夥伴們冷落了好幾天，難得有人幫腔，分外得勢，梗起脖子宣告：“對啊，要罵一起罵吧。你無非仗着範隊長喜歡你、包容你，你就橫行霸道，光抓着出力最多的人罵，算什麼本事啊。女人真是愛耍小脾氣、愛沒事找事，太差勁了。”
所有矛頭指向楊雨冉，她突然沒有了解釋的慾望，心累地閉閉眼，按照方凱所誤導方向承認。
“行，你們既然知道我愛沒事找事，還不趕緊滾去訓練！”
去上廁所的高老師一回來就聽到嚴厲呵斥，趕緊跑進茶水室，調解極速惡化的氣氛：“誰惹我們大美女生氣了啊，女人都口硬心軟，哄哄便能好啊，快來一人給大美女說句好聽話。”
孔騰宇快把赫謙腿踢腫了，都沒能制止對方剛剛愚蠢的當槍手行爲，見緩和機會來了，立馬積極表態。
“楊姐，我們畢竟還小，偶爾愛玩下很正常，你多包容嘛，我們以後會注意呢。”
方凱一聽不樂意了，挑高雙眉，質問中夾帶着責罵：“誰愛玩了？光你個狗腿子愛玩吧！我們訓練去了，你個狗腿子慢慢巴結人吧。”
狠狠將孔騰宇孤立出去，用兩隻手分別抓住赫謙和範思睿胳膊，帶他們走向訓練室。
“你也去訓練吧。”
高老師拍拍身處夾心餅乾境地的孔騰宇，朝其點點頭，示意交給他來處理。
孔騰宇站在原地左右爲難，視線於訓練室和楊雨冉之間飄忽不定，最終停在楊雨冉身上。
“楊姐，您別跟他們計較哦。”
楊雨冉疲憊地輕輕‘嗯’聲：“你去訓練吧。”
“好的，楊姐。”孔騰宇轉身跑進訓練室。
楊雨冉擡手攔住高老師要相勸的話語，邁開沉重步子離開。
回到404辦公室沒多久，周媛媛電話來了，想必是高老師把不愉快的情況反饋給周媛媛了。
接通，她尚未說話，周媛媛自顧自開啓唸叨模式。
“不用你告訴我，我都猜到結果了，李田刁難你了吧。何必呢，我早勸過你啦，放低點標準找代言啊，幹嘛給自己搞得那麼累呢。你說說你吧，是不是自找罪受。”
篤定的絮叨環繞在楊雨冉耳畔，將她本就很差的心情砸到低谷。
楊雨冉有氣無力地應聲‘對’，淡淡說：“我先忙工作了，回頭聊。”
掛斷電話，拿起鼠標點開記錄着近期需要處理之事的文檔。只是看着看着，顯示屏裡的字逐漸模糊。
擡腕用袖子抹把不爭氣的眼睛，強迫自己專心點投入工作。
一小時寫出赫謙未來規劃不到100字，光把赫謙參加劇本殺綜藝的介紹、日期、搭檔記錄清楚，腦子剋制不住的在跑神。
手機震震，拿起看到楊母來信息了，媽媽試圖用親情來動搖她：雨冉，你爸這幾天想你想得緊，你回來吧。父女沒有隔夜仇，他身爲長輩都給你低頭認錯了，你原諒他吧。晚上他讓主廚做了你愛吃的川渝菜，你回來老宅吧。
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角度逼她做出讓步，可她在這世上如果只爲遷就存在，是否活得太沒有意義了。
瞬間，心煩意亂支配她所有理智，按出言辭難聽的拒絕：我不回，您能忍受充滿欺騙的家庭，我不能。我爸估計只告訴您了，我們發生矛盾，他沒說動手扇我兩耳光吧，也沒有說他恨我這個孽種吧。
輸入過程中層層寒意包裹住楊雨冉，令她身子不受控的微微打顫。發完她並沒有收穫開心，反而有種很屈辱的感覺，自己居然做出類似楊父和楊菲那般醜陋的舉動，只會欺負在意她的弱者。
想要撤回，卻發現超過兩分鐘了，系統禁止她撤回。
楊母回信很慢，名字一直顯示爲【正在輸入】，所謂母女連心，楊雨冉能感受到媽媽很心痛。
良知促使她無法坐以待斃，及時彌補自己親手割出的傷害，悲然打出四個字：對不起媽。
楊母將輸入半截的話發送過來，於末尾附加了無條件的包容：我不知道你爸動手了，他太過分了。你不用回來，媽媽沒有強迫你如何，你不要爲媽媽難爲自己。別道歉啊，是媽媽的錯，媽媽沒了解清楚事情。
楊雨冉倍感愧疚，衝動比冷靜快了一步，打出埋藏許久的渴望：媽，你和我爸離婚吧，這種婚姻留着除了折磨自己，還有什麼用處啊？
不到三分鐘收到楊母堅決的回信：雨冉，媽媽有自己的打算。我不會強迫你做討厭的事情，你也彆強迫媽媽好嗎？
濃重的無力蔓延至楊雨冉全身，她如同泄氣的皮球般沒心勁去回覆什麼。
將手機撇到一邊，頭枕在伸直的胳膊上。近期沒完沒了的鬧心事如同揮之不去的魔咒，死死纏繞住她，勢要將她所有積極向上的意念摁滅。
恍惚間，她想起近三天收到的信息，全來自於李爍。
前天早晨7點半，李爍：雨冉，我這裡永遠爲你留出避風的港灣，只要你回頭，我願意做你最堅固的依靠。
昨天晚上十點十分，李爍：以前是我不懂珍惜，失去才發現原來和你在一起纔是最開心的日子。我時長會想起你對我的小撒嬌，想起我們之間的約定。你離開後，我去了瑞士阿爾卑斯山下的滑雪場。站在滿目純潔的白雪中，我們說過的誓言一遍遍迴盪在我腦海。你說若是同淋雪也算共白頭，雨冉，我不要一時的陪伴，我要真正相伴到老的共白頭。
今早十一點，李爍：你回來吧，只要你回來，我便與其它女人劃清界限。我來保護你，亦如曾經那般替你剷除所有麻煩，你只需開心的活着。
是啊，在國外留學那幾年，她活得何其開心。不用面對家裡的爛攤子，沒有辛苦付出還被排擠的破事。
何寧月說過，李爍像極了罌粟花。縱使知道他有毒，依舊無法戒掉他，他很會抓住人性的弱點，在自己最需要之時如光一般出現。
以楊雨冉看來，李爍不是光，他是將光抹滅的黑暗特權。
這個艹蛋且糟糕的破世界啊，特權總把堅持和努力顯得一文不值！讓壓垮到快崩潰的人再談自尊，是否有點過於牽強呢？
接連不斷的敲門聲響起，楊雨冉抹把臉，頹廢點擊批准按鈕。
門打開，顧月星正步進入，向她彙報完今日份工作，詢問：“您還有其他安排嗎？”
“沒有。”楊雨冉淡淡回答。
“好的，謝謝，那我晚上陪着男團訓練，請您準時下班吧。”
顧月星鞠下躬，正步離開。
打從顧月星入職，楊雨冉沒見過這個女人放肆大笑過，只比她小兩歲的女人好似機器人般，日日嚴謹的進行着工作，但求無功無過。
“月星啊，你這份工作幹得開心嗎？”
顧月星明明不適合這類型工作，楊雨冉突然很好奇對方辛苦堅持的原因。或許她渴望從陌生人嘴裡聽到墮落的回答，比如‘我只會幹此類工作’或‘五險一金的工作不好找，無所謂開不開心’。
顧月星似乎也很驚奇楊雨冉會關心她，怔愣在原地好幾秒，緩緩轉過身，一板一眼回答。
“開心呀，我很社恐。這份工作需要長時間與各色人接觸，我在賺錢的過程中還能克服性格缺陷，很滿足呢。”
昂揚的鬥志剛微微激起楊雨冉心湖小小波盪，就聽顧月星又說：“謝謝公司給我這次機會，我會好好努力，不辜負您們的信任和栽培。”
迎合領導喜歡的萬金油之話一落下，楊雨冉不再多問，面無表情的應聲‘嗯’，揮手示意顧月星可以離開了。
關閉電腦，楊雨冉背上包，走出404辦公室。她要找個酒吧喝幾杯，放縱下自己再決定是否拿回以前那般自私的活法。
站在公司樓下酒吧門口，才記起她連瀟灑揮霍下的資本都沒。楊父爲了逼她回華天科技，早讓人停了她的信用卡，儲蓄卡里餘額不多。
她的錢多半用來給範思睿他們買慰問小東西，以及維持日常開銷，少半讓李田黑走。
月底了，距離發工資還有五天，人活成她這樣真是太可悲了。
酒吧兩個門迎小哥見她徘徊不進，暗通個眼神，一起上前，熱情遞出宣傳單。
“美女，我們酒吧有活動哦，漂亮女生免單。”
楊雨冉接過宣傳單，興致平平地翻看着，問出常識性問題：“我狂點軒尼詩這些酒也免嗎？”
“哈哈，這，”小哥乾笑兩聲，湊近楊雨冉，眉飛色舞地說：“你這麼漂亮，只要進去坐着，你還愁沒人幫你買單嗎？”
楊雨冉用手指推開靠近的小哥，淡然重新問道：“我狂點軒尼詩這些酒也免嗎？”
小哥上下打量番楊雨冉，宛若在看明碼標價的好商品，曖昧建議：“看你是否肯付出代價來換取特權咯。”
又是特權，楊雨冉冷冷譏笑。
倏地，手裡宣傳單讓人抽走，清潤聲音平靜答出她有執念的問題：“免單，我來付，不用交換代價。”
“哪裡輪得到你啊，我來我來，今天我惹得美女姐姐，我來。”
“你們這些臭男人全死開，我的閨蜜我來寵，今天誰和我搶，別怪姑奶奶我動粗啊。”
爭先恐後的話飄入楊雨冉耳中，一下下砸在她已經麻痹的心上。
周媛媛撥開人羣，來到她身前，伸手摟住她，照舊用不客氣的語氣發出責怪：“你好意思啊，喝酒不喊我。太愛記仇了，還能讓我兩句話說哭了啊。”
楊雨冉給臉埋進周媛媛肩窩，澀然哼唧：“沒有，我只是覺得這個世界或許很糟糕，但總有些溫暖讓人會堅持勇敢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