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危險臨近
筵席一直延續到深夜,最後,幾乎大家都醉了,或趴或臥在桌子上抑或是地上。
蘇尋常灌下了面前的最後一盞酒,暈眩的感覺已經很強了,眯着眼,甚至連眼前的東西都不清,還好奇着什麼時候又有人端了一盆火鍋進來。
想起曾經有人跟他說過的,空腹喝酒對身體不好,蘇尋常又夾了一筷子肉到碗裡,就着溫熱的湯一口氣吃了下去,身體裡面,灼灼的熱感又多了一些,蘇尋常只覺得七經八脈都無比的酣暢,這樣裹了寒氣的夜裡,他只覺得每個毛孔都向外散發着熱意。
其實他也有點醉了,面上起了紅雲,本就俊朗得不像話的他此刻更是嫵媚,只是也沒有人再看,由於談起了傷心往事,大家似乎喝的也不少。
蘇尋常側頭,看見方勁這時候一臉傻笑地抱着面前的酒罈子,還有絲絲清流從他口邊流下,這時候的他,年輕的臉上有着淡淡的憂傷,口中不住喊着:“娘……娘……妹妹……”
蘇尋常搖搖頭,方勁如斯年輕,就能在驍騎營裡達到這樣的位置,想來自身本領也是不錯的了,只是就是如此年紀就被選入軍營,真是,蘇尋常想了想,卻找不出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只覺得是說不出來的感覺。
沒有來由的,他對這個比他還要小一些的年輕人,多了幾分好感,心下對他溢滿了同情。另一方面也是出於驚詫,方勁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沒想到醉酒之後還能流露出如此真情。
嘆了口氣,出來沒有幾天,他就想起了原來的日子。
蘇尋常看着已然空掉的酒罈子,環顧四周,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的酒罈子,發現沒有酒了,於是特別憂傷地支起身子,小心繞過一地的人步行到門前。
大抵是酒喝得狠了,從前沒有過類似的經驗,蘇尋常行走的時候有些踉蹌。
到了營帳門口,蘇尋常晃了一晃,靠着撐着營帳的杆子勉強站立起來,正正身形,把目光投向了南邊。
天空此刻是深邃的黑色,今夜無風無月,可惜卻也沒有星河天懸。光線十分黯淡,近處因爲有火把的原因還好些,更遠一點則是完全看不清楚,烏濛濛的一片。
蘇尋常就可勁地盯着那朦朧的一片看,似乎在透過它看他的長安城。他想起來長安城喧喧嚷嚷的街道,想起來蘇府裡頭的人,想起來來儀樓裡那一抹素色的清冷身影,眼睛漸漸深遠起來。
才幾天啊,就開始想念起來,蘇尋常笑笑自己。只是再如何努力,都看不清長安城的模樣。明明在很遠的地方,自己卻希望一眼能看見,真是太好笑了,蘇尋常暗暗自嘲。
他打了個呵欠,有點醉有點乏還有點困了,他想回去休息了。只是遠遠地,他好像看見有什麼東西在動,只是只看見一大團黑雲,像這邊靠近。
他想看看清楚那是什麼,只是喝了酒,眼前有點模糊,所以只看見黑影往這邊靠近,根本沒看清那是什麼。
沒有來由地,蘇尋常有種不好的預感,他開始覺得那是雲,可是見過雲海翻滾的他覺得不是那麼個樣子,況且,他擡起頭,看看天空。
前頭已經說過了,今夜無風無月也無星河天懸,不應該有這番景象的,那是怎麼回事呢。
蘇尋常定了定心神,暗暗運了些內力化開了身子裡的酒勁,再用眼去看,卻看見無數的綠光閃爍,朝這邊奔來,此刻他甚至能看見綠光後頭濺起的高高塵土。
“該死,狼”,蘇尋常暗暗咕噥,慌忙衝進營帳,拍打着已經熟睡的範泉。
“範老哥,範老哥,醒醒?”蘇尋常一臉焦急地搖晃着範泉的肩膀。範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口中還模糊不清地說着:“接着喝。”
蘇尋常看他這樣子,不知道怎麼辦,努力拍打着範泉的臉,指望他更清醒些,口中說:“範老哥,範老哥!你醒醒!有狼羣!有狼羣!狼羣夜襲了!”
範泉開始的腦子還是迷迷糊糊如同一攤子漿糊,後頭聽到蘇尋常焦急的大吼,有些晃過神來,再一仔細聽,酒意已經去了大半:“什麼?你說什麼?”
蘇尋常看範泉的樣子有些清醒,心下暗暗地吐了一口氣,回答說:“我剛纔看見,幾十裡之外,有大規模地狼羣向這邊趕來,似乎,似乎是夜襲。”
範泉這下已經醒得差不多了,暗暗搖頭,口中說道:“糟了,糟了,是我疏忽了。這狼羣以前也來過,都是咬死些家畜拖走,近期好久未來,我也就沒有多加防範,怎知道這……”
蘇尋常說:“範老哥,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是趕緊加緊人手防範的好,狼羣夜襲,萬一傷着人就不好了,總要小心些。”
“好,好,好……”範泉一連說了幾個好,就要起身去叫人,可是剛一有所動作,腳下就被什麼絆着了,一看,是一個醉酒之後睡得正香的副將。
“這……這……”範泉看着他自己手下的精英們一個個醉的是東倒西歪的,搖搖頭。蘇尋常慌忙說道:“範老哥,你去喊傳令兵和巡邏兵吧,他們交給我了,我試試能不能喊醒他們幫上忙。”
範泉不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就小心跨過那些人的身體,出的營帳去了。蘇尋常看着醉在地上的人,搖了搖頭,先上前去搖方勁。
剛一靠
近,就有一股濃烈的酒味傳來。“這是喝了多少……”蘇尋常在心裡暗暗想着,卻還是抽出腰間摺扇捂着臉,一臉嫌棄地靠上前去。
可是方勁看起來醉的深了,竟然沒有一點反應,依舊是睡得酣暢,蘇尋常心裡叫苦不迭。最後想了想,按照蘇一蘇二以前整過他的法子,用沒有拿扇子的手捏住了方勁的鼻子。
剛一會兒,這方法就見效了。方勁使勁地晃着腦袋,似乎要把蘇尋常的手指晃下去,可是他越晃,蘇尋常就捏的越緊,眼見得方勁的臉越憋最後,最後終於忍不住,一下子就從地上坐了起來。
蘇尋常被他突然而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半蹲着的身子往後一仰,差點倒下,得虧拿扇子撐着,不然還真得壓倒別人。
“蘇大哥,你,你這是?”方勁說話的聲音還很不連貫,顯然是方纔被憋得狠了,此刻仍然在猛喘氣,蘇尋常想笑,礙於情面只能繃着張臉。
“咳,剛纔一直叫你叫不醒,我才……”蘇尋常微微撇過頭去,神色有些不自然,但是一瞬之間他又將頭轉了回來,此刻是一張正兒八經的嚴肅臉。
“我是想跟你說,有危險。”“啊?有危險。”方勁是個直腦子的人,直覺上就要操傢伙衝出來,可是摸來摸去沒摸到自己慣用的長槍,只摸到一個又一個的酒罈子。
“咳咳。”蘇尋常輕咳幾聲,“有狼羣來夜襲,範老哥已經去喊人了,我負責弄醒你們幫忙。”“這樣啊。”方勁聞言稍微冷靜了下來,轉了轉頭,看着一地的人。“可是,這……”
蘇尋常也和他一起轉身,看着地上醉着的人。“其實,你剛纔也是這樣的……”這回輪到方勁不自然地咳嗽了,“我們要叫醒他們?”蘇尋常點點頭,說着就捂住臉又要去捏人家鼻子。
可是方勁動作快他一步,拽住他的手,不解的問:“蘇大哥,你這是?”“叫醒他們那!這樣多快,方纔你就是這麼醒的……”蘇尋常掙脫之後就要去捏他們鼻子。
方勁這時候開口了:“其實,其實不用這樣。”“啊?不用這樣,可是這樣更快啊。”方勁搖了搖頭,示意蘇尋常暫時不要動,自己就出去了。
“真奇怪。”蘇尋常摸摸頭,搞不懂方勁要做什麼。
很快方勁就回來了,手上提着一個裝滿了水的木桶,不時有水溢出來。“你,你是想?”蘇尋常有些瞭然方勁要幹什麼了。
“蘇大哥,過來幫忙。”方勁笑了笑,分給蘇尋常一個瓢,小心地將桶放在沒有人的一小塊空地上,蘇尋常點點頭,接過方勁遞過來的瓢,面上的笑容,有點賊,嘿嘿,讓你們剛纔灌我酒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