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頂上,寒風勁吹,暮色蒼茫,天宇上雲朵飄忽,彷彿伸手可及。
香珂對海明珠道:“嬸嬸,你真的要帶他倆回三麗山莊嗎?”
海明珠點了點頭,道,“我不想讓我的兩個兒子自相殘殺……”
說着,注視着香珂,又嘆道:“香珂,聽嬸嬸良言相勸,你也回寒外雪山隱居吧。
“江湖兇險重重,尤其是神劍門勢力鼎盛,俠義道自從昔年慘案,至今一蹶不振。
“聽說,三聖教主因情自殺,教中大亂,神劍門趁機而入,收服了三聖教。
“三妙尼成了神劍門主的左護法,三絕居士成了神劍門的右護法。
“三聖教衆教主皆歸神劍門。
“看來神劍門主將來統領武林之勢已定,俠義道要崛起,已非易事!”
香珂沉默良久,嘆道:“如此說來,小女只有告別了。我何去何從,只有聽天由命了。”
說着,目光復雜地望了望寶柱一眼,抖身飄下山頂,身形幾個起落,消失在遠處的樹林裡……
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夜的沉寂,也打破了小鎮的寧靜。
三匹健馬奔進小鎮,停在一家客棧的門口。
健馬上跳下來三個人,兩個佩刀掛劍的年輕公子,一個雍榮高貴、舉止優雅的中年婦人。
三個人跳下馬,其中那佩劍的公子上前敲門。
門一響,裡面傳出腳步聲。隨之,有人間道:“是誰呀,這麼晚了還來敲門。”
聽聲音是個女人。聲音一落,門“吱呀”一聲開了半扇,從裡面探出一個頭來,髮絲蓬鬆,一雙鳳眼流露出機警。
見了門外的敲門公子,頓時露出驚訝之色,笑道:“喲!這麼俊的公子呀!你是想住店嗎?”
門外的俊公子點頭答道:“自然要住店。我們一共三個人,方便嗎?”
門內的女人把客棧大門打開半扇,道:“方便,方便。”
門外俊公子聞言,回首對身後的兩個人道:“咱們就在這裡吧,看這店家也很熱情的。”
那中年婦人點了點頭,道:“將就一夜吧。”
門內的女人聞言,似乎有些不悅,瞟了一眼中年婦人,道:“怎麼是將就一夜,我們這客棧是本鎮最好的客棧,不信你們去打聽打聽,看還有哪一家客棧及得上我孫二嫂開的這家,”
俊公子笑道:“我們也不必再投別處。既來之,則安之。”
說着,三個人牽馬進了客棧。早有一個瘦猴子似的店夥接過馬去,牽向槽頭調喂。那個孫二嫂領着三個人進了屋。
一進屋是一個小廳堂,旁邊有樓梯,通往二樓的客房。孫二嫂領三個人走進,道:
“若三位客官還沒吃飯,我們這兒也管飯,有豬肉、牛肉,還有青菜,主食饅頭、麪條都有,要喝酒有上等的老白乾,又實惠又便宜。”
俊公子笑道:“你真猜對了,我們整日奔波竟還未吃晚飯。
“那就麻煩店家去廚下安排一下,我們要四個菜,兩個葷兩個素,再來一斤白酒。”
那孫二嫂笑道:“不來點主食嗎?饅頭是晚上出鍋的,麪條可以下煮。”
俊公子似乎發現了孫二嫂看他的目光有些異樣,遂笑道:“那就來十個饅頭吧。”
孫二嫂笑着應了聲,扭着水蛇腰去廚房了。
中年婦人見孫二嫂走了出去,對俊公子道:“對這種女人你怎麼還笑?看她那雙眼睛……”
俊公子笑道:“那雙眼睛怎麼了?不是很漂亮嗎?”
中年婦人氣道:“你呀,都是我把你寵壞了。油嘴滑舌,沒個正經樣兒!
“像你這樣還想闖江湖,我怎麼能放心得下。”
說話的中年婦人正是海明珠,俊公子是她的兒子上官寒竹,旁邊一聲不響的佩刀公子是海明珠的養子齊寶柱。
三個人三天前離開天山躍馬回三麗山莊,此夜路過這小鎮,頓覺腹中飢餓,又想到馬該餵養歇息,遂投宿這家客棧,想度過一夜,次日再躍馬前行。
一
進客棧,海明珠就看出這個孫二嫂不是個正經人,一雙丹鳳眼盯在上官寒竹的臉上唆個不止,未說話嘴邊先漾出三分媚笑,是以,勸誡兒子注意。
娘倆說話間,孫二嫂又走進屋,手裡提着個茶壺,對上官寒竹笑道:“酒菜馬上就好,三位先喝碗茶吧。”
說着,拿過桌上的茶碗分別滿了三碗茶。
茶一滿上,頓時茶香溢屋。
上官寒竹提了提鼻子,脫口讚道:“好香,這茶肯定不錯。”
說着,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對海明珠和齊寶柱道:“你們怎麼不喝?喝了吧,別冷了人家店家一片熱心。”
海明珠和齊寶柱聞言,都端起茶碗一口喝淨了碗中茶,果然是芳香繞口。上官寒竹也將碗中茶一喝而淨。
孫二嫂復爲每人又滿上一杯,然後放下茶壺道:“待我讓廚下把酒菜端上,也許早已好了。”
說着,又走向廚房去了。
孫二嫂一走,海明珠便又去伸手端茶碗,可是手還未及茶碗,驀地一怔,以手加額,驚叫道:“蒙汗藥……”
說着,頭一沉,伏在桌上,昏睡過去……
齊寶柱聞言,正欲抽刀奔向廚房,誰知手剛搭在金刀靶上,身形一歪,倒在地上……
上官寒竹在椅子上一動也沒動,頭垂在桌上,雙臂伏在桌子上,也昏睡了過去……
一聲得意的浪笑傳出,走出了孫二嫂,看見面前昏迷的三個人,笑道:“來人哪!”
喊聲一落,從側門裡走出那瘦猴子店夥,還有一個赤裸着上身,長得五大三粗的大高個。
孫二嫂對這個人道:“把這女人和這個帶刀的拖到後院,扔進枯井。”
瘦猴子店夥斜了上官寒竹一眼,邪笑道:“這小子呢?……
孫二嫂丹鳳眼一瞪,喝道:“我要了。怎麼的,心癢了?眼紅了?要熬不住,這女人你可以要去,但要完事定要扔進枯井。”
瘦猴子店夥擡眼對那大個子淫笑道:“咱哥倆也有了。這女人一定不錯,是那種美透熟透的女人。”
說着,兩個人抓起海明珠,正想拖走。
上官寒竹這時擡起頭,看着兩個人冷道:“等一等,留下點東西再走……”
瘦猴子一驚,脫口道:“留下什麼?”
劍光閃動,血光迸現。
上官寒竹手中長劍慢慢人鞘,地上多了兩個人頭。
他朝那還沒有栽倒的無頭屍,冷道:“我要留下的東西已經留下,二位可以走了。”
話音未落,無頭屍倒在地上。
孫二嫂花容失色,“撲通”一聲跪在上官寒竹面前,顫聲道:“公子饒命,都是賤妾見公子貌美,起了佔有之心……”
上官寒竹回頭瞥了一眼昏迷的母親和寶柱,又看了看孫二嫂那迷人的身段和漂亮的丹鳳眼,嘴邊掠過一絲微笑,柔情蜜意地道:“你想讓我陪你睡覺,是嗎?”
孫二嫂臉色緋紅,囁嚅着道:“這……這賤妾的當家的死了三年多了,一直獨守空房……”
上官寒竹道:“你們這裡有上等的客房嗎?”
孫二嫂眼中閃過一絲光亮,急道:“到賤妾的寢房吧。”
上官寒竹一指昏迷的海明珠和齊寶柱道:“他倆呢?”
孫二嫂道:“樓上有間雅室……”
上官寒竹道:“好,你將家母背上來。”說着,夾起寶柱,隨着揹着海明珠的孫二嫂上了樓。
進了雅室,將二人分別放在兩張牀上。
上官寒竹爲母親蓋好了錦被,又走到寶柱身旁,解下寶柱腰上的金刀,自己佩好,把寶柱的雙腳放到牀上,扯過一條被子蓋上。
轉身對一旁的孫二嫂笑道:“這蒙汗藥需多長時間才能醒來?”
孫二嫂道:“如不用水噴,只怕要一夜。”
上官寒竹點了點頭,吹了雅室的燈,和孫二嫂走出雅室,關好室門。對孫二嫂道:
“你下去把廳堂裡的死屍收拾一下,然後咱們就去你的寢室。”
孫二嫂
色迷心竅,美滋滋地到了廳堂,把兩具死屍和人頭分二趟拖着扔進後院枯井。
然後淨了手,洗了臉,又擦了些香粉,這才領上官寒竹走進自己香氣撲鼻的寢房。
一走進寢房,孫二嫂邊除衣邊媚笑道:“想不到公子也這般多情,若如這樣,我纔不必放蒙汗藥了。
“白白搭了兩個下人的性命……只是公子怎麼沒昏迷呢?我分明也見公子喝了?”
上官寒竹坐在牀畔,欣賞着孫二嫂的身段笑道:“我就猜出你會來這手兒,是以把茶水都倒在袖子裡了……”
孫二嫂除淨了衣,果然是個誘人的尤物,她媚笑着走向上官寒竹,嫣然道:“公子,咱們真有緣……”
日出三竿。
海明珠從睡夢中醒來。她跳下牀,見旁邊的牀上睡着一個人,蒙着被子,便走近扯下被子,見是寶柱。急忙呼醒。
寶柱跳下牀,驀地一怔,右手下意識摸向腰際,不見了金刀。因金刀很沉,他下牀後就感到缺少了些什麼。
海明珠一見寶柱腰上沒了金刀,神思電轉,猜出這裡面定是上官寒竹在搗鬼。
遂對寶柱道:“走,去找這個混賬!”
兩個人走出雅室,到幾個客房察看了一下,沒有發現上官寒竹,最後來到了孫二嫂的寢室門前。
海明珠一推門,門在裡面閂上了。她不知道這間屋子是孫二嫂的寢室,還以爲和別的客房一樣,遂上前用力敲了敲,門內沒聲音。
她一怔,若是這客房內有客人,一定有人答應。
她聯想到昨夜中計喝了蒙汗藥,心陡地一沉:
會不會是那個風流娘們兒要打上官寒竹的主意,而寶柱的金刀不過是她順手牽羊……
想到這裡,便開始爲兒子的安全擔起心來。對寶柱道:“踹開門!”
寶柱從海明珠的神色中看出事情的嚴重,遂拼力一腳把門踹開,兩個人衝進寢室,陡地一怔,見那綠裳紅褥的睡牀上蒙着一個大綠緞子面的被,被裡似是蓋着一個人。
海明珠上前驀地一把,扯下那大綠緞子被……
寶柱急忙把頭轉向門外……
被裡是一絲不掛,赤裸裸的孫二嫂,似是早已死去多時,但嘴邊竟殘留着一抹愜意的笑意……
“這個該死的!”
海明珠憤憤地罵了一句,不知是罵上官寒竹,還是罵孫二嫂。
她復扯過被子,把孫二嫂嚴嚴實實地蓋上。然後,和寶柱出了寢室,將門關死。
“去馬廄。那個混賬一定早騎馬跑了。”
海明珠說着,領寶柱下了樓,穿過廳堂時,她看見了地上的血跡,心中七上八下。
來到馬廄,那個餵馬老頭告訴海明珠和寶柱,半夜的時候,那位俊公子就獨自牽馬離店了……
海明珠給了餵馬老頭一兩銀子,兩個人也牽出自己的馬,出了客棧。
海明珠對寶柱道:“很顯然,那個混賬得柳姑娘之心不死,偷了你的金刀,他一定又去找柳姑娘了。
“你也不必隨我回三麗山莊了,去找一找他……江湖兇險,你們弟倆或多或少能有個照應。
“他若行不義不仁之事,你就代替爲娘懲治了他,致死致殘,爲娘都不會怪你。”
寶柱定定地望着海明珠,眼中含着淚光……
海明珠又道:“你知道柳姑娘可能在哪裡嗎?柳姑娘在哪裡,到哪裡就能找到他!”
寶柱點了點頭。
海明珠又嘆道:“你走吧,柱兒,要處處小心……”
寶柱聽了,伏下身給海明珠磕了個頭,然後扳鞍上馬,躍馬衝出小鎮,向遠方馳去……
海明珠目送寶柱馳馬遠去,眼睛變得模糊了。
她的心中有一種可怖的預感:
也許自此一別,再看不到自己的兩個兒子了……馬衝出小鎮,向遠方馳去……
海明珠目送寶柱馳馬遠去,眼睛變得模糊了。
許久,才扳鞍上馬,失魂落魄地奔回三麗山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