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天成鬆開手,穆甜甜慢慢睜開眼睛。
當看到剛纔看到的還是蔚藍天空和多多浮雲的景色變成了一片黑幕之後,露出愕然的神色。
旋轉餐廳的整個外牆都是一塊一塊巨大的落地窗,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爲了讓前來用餐的客人感受那種置身雲中的愜意,以及坐在這裡,如用古代的帝王,俯視整個加州的高高在上的感覺。
而現在這個餐廳忽然變成了一片黑幕,穆甜甜一想,忽然理解過來。
不過是旋轉餐廳將所有的窗簾拉上了,沒什麼好奇怪的。
可當看到四周的黑幕上開始出現一道一道亮光,時而如同一朵盛開的白蓮,時而像是一簇簇燃燒的火焰,時而又像是一朵小巧靜默的薔薇,變換多姿,又像是冬天點燃的煙花一樣,火樹銀花,格外奪目。
優雅懷舊的音樂在這個時候悄然響起,只有伴奏,沒有歌詞,是穆甜甜喜歡的調調。
緊跟着,當穆甜甜看到剛纔的火樹銀花一點點熄滅,三百六十度的黑幕上一點點出現她的輪廓時,穆甜甜的瞳孔猛地瞪大。
不是現在的她,而是三四歲的她,扎着兩個羊角小辮,牽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爸爸!
穆甜甜的眼眶,忽然一陣酸澀,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
從總角的小娃娃,到能夠單獨出門,到處搗蛋的小姑娘,爸爸在身邊的日子越來越少。
顧家的宅子,奶奶的音容笑貌,一次又一次出現在穆甜甜的眼前,那些努力存在腦海中不敢忘記,卻總是不敢回想的記憶,如潮水般席捲而來。
爸爸給她繫鞋帶,奶奶在做飯,爸爸帶着她去屋後的小山丘挖魚腥草,她在旁邊搗蛋將爸爸放好的魚腥草故意弄的亂七八糟。
爸爸輕聲呵斥,她不僅不怕,還咯咯嬌笑,然後跑到不遠處的小水溝裡,開始小心翼翼地翻起溝底不大不小的石頭找螃蟹。
熟悉的畫面,深刻的記憶,一幕一幕地從眼前從腦中閃過,穆甜甜緊緊地咬着脣,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伸手,想要摸摸爸爸的臉,想要將奶奶臉上的皺紋撫平,可是,她不敢。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她不想破壞,只想靜靜地看着,看着這些她總是不敢去想的回憶。
一直到爸爸住院,天空下起瓢潑大雨,她跪在大伯的院子裡哭着喊着求借錢,可是不到半個月,爸爸再次進了急救室。
十來歲的小姑娘站在急救室前,一雙眼睛紅彤彤的,卻不敢哭,甚至不敢眨眼。
等到爸爸從急救室出來,她看到醫生搖頭。
爸爸說,甜甜,別恨你媽,如果哪天她回來接你,你就跟她一起走吧。
十歲的小姑娘哭着搖頭,一遍一遍地說着她哪裡也不去,她只要陪着爸爸。
病牀上的憔悴男人柔柔地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臉頰。
那雙漆黑的眼睛,靜靜地看着小姑娘,只到小姑娘哭着點頭,男人才如釋重負地再次笑了起來。
手從小姑娘的臉上滑落,小姑娘連忙去抓住那隻手,似乎那樣抓着,最疼愛她的爸爸就不會離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