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過了片刻,週一軒才慢慢回答。
“那劉鋼肯定要幫陳小雨說情的,這個女人實在很麻煩!如果徐子凝真的被劉鋼說動,咱們的計劃……”
“她會不會被說動,我也很期待。”週一軒似乎有點走神,又突然打斷了他,“這件事不用急,看着就行了。音樂學院邊上那片住宅區拆遷的事情,你安排好了沒有?”
“別提了!”風品立馬又抱着腦袋哼哼,“遇到幾個釘子戶,還全是年老體衰多病型兒的!勸不動,講不通,動不得,真是麻煩死了!”
“這些小事,交給下面人去處理就行了。我現在需要你馬上幫我把這塊地拿下來,必須加快進度。”
風品看看微亮的天空,哀嚎一聲沒人權,連他這個大病初癒的人都不能休息,剛剛纔找了大半夜的人,雖然是做戲吧,那也得念唱俱做不是,也得費力氣不是;這會兒又得給周少跑腿兒幹活去了!
徐子凝一連很多天沒有再看到週一軒,也沒能見到他所說的已經被控制起來的投毒者,倒是有個完全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劉鋼。
看着穿了一身工裝,滿臉憔悴的劉鋼把自己攔在工地上,徐子凝真的是吃了一驚。劉鋼作爲一個設計師,雖然創新不足,但是勝在穩重妥貼,作品裡也帶着這樣的特製,對於一些保守型的客戶他的作品也是很容易被接納的,只是不那麼容易出彩而已。
他離開之後,雖然後面徐子凝已經知道那次的所謂作品被抄襲,是被他當時的女友陳小雨搞出來的事端,而劉鋼也選擇了幫陳小雨隱瞞,但是徐子凝看在他在公司任職多年,並沒有其他差錯的情況下沒有對外泄露過半句。
如果這件事在業內傳開,劉鋼被質疑的就不是設計能力而是職業道德,那對他日後的發展無疑會是巨大的障礙,可是他現在居然這麼落魄的樣子,看起來就完全是個裝修工地的工人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徐子凝驚疑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掃,重點停頓在他的手上,笑了笑,沒有驚動任何人地朝邊上走了幾步,站到了一個角落裡。
這樣被別人看起來,就會讓人覺得,她只是在跟一個工人講工地上的事情,但是她身後那些暗中保護的人手,卻能把他們兩人,特別是劉鋼的舉動都看得很清楚。
她可以不追究曾經的背叛,但是不能不防備再一次的背叛。
劉鋼不知道徐子凝心裡一轉念就想了那麼多,只是滿臉侷促不安地想着措辭。
“有事情找我,直接到公司來就行了,何必費這麼大的力氣,還要特意裝成工人?”徐子凝倒是先開了。劉鋼雖然穿着工地工人的衣服,但是那雙手卻還是白皙光滑的,所以她驚訝之餘也升起一份警惕,索性先佔了有利的地形,再揭穿對方的僞裝。
“我是怕,有人跟蹤我,給您帶來麻煩。”
劉鋼的解釋,卻讓徐子凝愣了愣。
“徐總,我離開公司的內情,想必您也知道了!”劉鋼苦笑一聲,想從徐子凝的臉上探尋到點什麼,不過徐子凝卻讓他失望了,面色平靜,沒有任何情緒可循。
劉鋼只好接着說:“我弟弟闖了禍,您應該也聽說了,我是來……帶他回家的。”
徐子凝沉吟不語。週一軒利用劉鋼的孿生弟弟設局這事情劉鋼大概是知道了,否則不會這樣改裝找到自己,還一開口就提起劉成。但他的目的會是什麼?
“之前,周少的人和風少的人找過我,我知道,小雨她太貪心,惹來了很多麻煩,可是徐總,其實小雨那個孩子,可能是我的,所以我想……”
“你想做什麼,可以直接跟他們去說。”徐子凝打斷了他。
劉鋼一愣,有點不敢置信地看着徐子凝。在他的印象裡,徐子凝雖然平時看似不好相處,其實是很善良溫和的人,只是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她不得不僞裝的冷漠堅硬。但是對公司的員工,真的是非常好的。
“如果你想讓我幫陳小雨求情,我是真沒辦法做到。”徐子凝見他表情裡有意外和失落,心裡也有點難受,可以說,劉鋼從大學畢業就進了她的公司,是跟她共患難過的員工。那時候公司效益一直不好,她總覺得對這些員工很虧欠,後來生意有了起色,她正想好好彌補大家,劉鋼卻離開了,不是不遺憾的。
可是陳小雨所做的事情,已經不是一個女人愛慕虛榮想嫁入豪門所使出的那些爭風吃醋的手段了。
剽竊栽贓公司在前,裝病誣陷餐廳在後,這次還勾結了陸歡歡想要投毒!這女人真的是被風家的富貴遮了眼睛迷了心竅!天知道再放縱下去還會幹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徐總,我知道小雨她做了很多錯事,我也不明白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只是……”
“劉鋼,我相信你不知道陳小雨到底都做了什麼。你以爲她只不過是藉着一個孩子,霸着風家少爺不放嗎?事情遠遠沒有這麼簡單,具體的現在我還不能透露,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她的手段和心思都比你能想象到的要狠毒得多!”
“還有,劉鋼,其實我不認爲你今天有站在這裡求情的資格。”徐子凝吁了口氣,“你敢說你沒有一點自私的心思?你敢說你當初看起來是傷心遠走,但是心裡卻覺得既然你給不了陳小雨她想要的生活,不如讓她帶着你的孩子嫁到別人家去好好享受?”
劉鋼的臉色,在聽完徐子凝這段話的時候,徹底變了。
徐子凝搖了搖頭,“看來我說對了!”
“我、我是個沒用的男人……”劉鋼突然靠在了牆上,把臉埋在了他的胳膊裡。
“劉鋼,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看我不能贊同你的選擇和做法。不過,這本來是你的私事,如果你今天不來找我,我也不會多事說這些。但是,我也只能提醒你,不管做出什麼決定,總是要付出相應代價的。”徐子凝心情複雜地看着他。同情?憤怒?不解?失望?悵然?好像都有。
“徐總,還有件事。”劉鋼突然叫住了她。
徐子凝停下腳步,疑惑地看着他。
“我弟弟的遺物裡,有樣東西,好像跟你有關!”劉鋼的臉色有點古怪,好像帶着點尷尬,還透着些不好意思,他甚至不敢跟徐子凝對視,目光遊移着到處亂掃。
徐子凝心裡一沉,再看見劉鋼拿出來的竟然是一支錄音筆的時候更是被嚇了一跳——難道自己有什麼隱私被劉成通過什麼手段錄下來了?
她看似鎮定地接過來看了看,這才發現這筆應該是徐美薇的,因爲這個樣式的錄音筆她在徐嘉園那裡也見過,據說是電視臺爲了方便記者採訪統一給配的。
徐子凝惴惴不安地揣着那支筆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打開一聽,裡面傳來的居然是媽媽和三嬸兒的聲音,頓時鬆了口氣。
看來劉鋼只是因爲這東西是徐美薇的而覺得尷尬,畢竟到了現在這個情況,他們兄弟兩人都跟徐美薇有過風流史的事情是被他們這幾個人都知道了的,劉鋼大概就是爲此覺得難堪。
不過,他寧可冒着這樣的難堪也選擇把這東西交給她,總算是好意。人心真的是最複雜多變的,他能懷着那樣陰暗的心思任由陳小雨去糾纏風品,卻又提醒自己,這讓徐子凝倒是覺得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劉鋼的爲人了。
發了會兒呆,徐子凝才仔細去聽這段錄音,可是聽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麼特別的。不過,很巧合的是,這段錄音就是三嬸攛掇媽媽去賭場的那段談話,而在這之前,顯然媽媽是和別人發生過爭執的,好像還吵了架,聽三嬸那些開解的話和媽媽還有點氣憤難平的語氣就能推斷出來。
其實徐子凝心裡一直是有疑惑的,自己家的情況媽媽又不是不知道,應該不會三言兩語就被三嬸攛掇着去賭場的,之前她只想着,三嬸是抓住媽媽對父親送的那棟別墅是媽媽的心結這個弱點才能成功,聽錄音確實也是這樣。但是又多了一層原因,就是媽媽在這之前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人在情緒激動不穩的時候,更容易被人攛掇,可惜,這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是聽不出來的。
而徐美薇有這段錄音並不奇怪,她跟三嬸歷來蛇鼠一窩,攛掇媽媽去賭場的事情她本來就應該是有份兒的,也沒錄下來什麼要緊的東西,所以大概在她和假劉鋼幽會的時候,被那劉成順手牽羊也沒引起徐美薇的在意。
徐子凝還在這裡琢磨能讓媽媽心緒激動的事情到底會是什麼事的時候,雲老突然給她打來了電話。
徐子凝這纔想起來,之前她就說了幾次要抽空去看雲老,可總是被這樣那樣的事情給阻攔着,從比賽回來到現在她還沒去成。這麼一想,接電話的語氣就難免帶了幾分歉意,誰知道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電話那頭的雲老給打斷了:
“你快去安陽那裡!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