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氣是一切生命之根本,就算是野獸動物,甚至是毫無智慧的草木植物,都一樣具備元氣,但是元氣自生命誕生之後,便逐漸沉寂隱藏,化作生命維持的最後一道防線。【】
元氣究竟爲何物,縱然是許許多多才智高絕之士都無法一言而盡,但可以知道的是,越是智慧通明的生物,元氣的隱藏則愈發深層,若是有着千年之壽的古樹,或許會因爲其幾乎靜止的生命狀態,而流露出相對明顯的元氣特徵。而在各種各樣地理因素的環境之中,此類元氣將會化爲具備各種屬性的靈氣,成爲仙道修煉的根本。這也是爲什麼仙道宗門習慣在崇山密林之中開闢宗門道場,因爲繁茂古老的森林一向具備充沛靈氣,並且源源不絕。
而比起植物,人自身的生命狀態異常活躍,這種活躍,導致絕大多數人一生都無法體會到自身元氣的存在。而只有人在生病之時,才能勉強感受到元氣產生的效果。
一個人的生病,很有可能是外邪入侵,又或者是內裡失調,但究其根本,都是體內元氣波動起伏的結果。生病過程中的種種不適,基本上都是元氣爲了治療病體自身所造成的效果,不適、難受等諸多感覺,其實是一種人身體的自我保護。
所以若是元氣大爲折損,人體的自我保護與抵抗能力就大爲削弱,而累累病弱之人,元氣不斷耗損,就會落入惡性循環之中,所以這些人大多短壽,只有傷病之後多加療養,方能抵禦這種後果。
而對於仙道修士而言,提花自身精氣與外界的天地靈氣,在外邪觸發元氣之前,就有真氣作爲保護,這也是爲什麼絕大多數仙道修士一生修煉當中這麼珍惜真氣,不希望有所過大耗損的原因。
至於先天境界,需要收攝元氣,其根本乃是逆反性命自身,元氣出自先天,乃是人身自母胎繼承而來。不似真氣一般,元氣難有多寡強弱之分,而且收攝元氣之後,一旦逆反先天成功,則肉身爐鼎自然可以達到百病不侵的地步,正因如此,壽命才得意大大延長。
元氣觸發感應之機,就算是對於仙道修士而言,幾乎也是隻有一瞬,要做到不折損元氣本身而收攝元氣,就唯有心神進入定境之中。
不過祁震在這心印臺的幻境之中,卻是另外一種特殊情況。
若以現實情況而言,任何一個看見祁震現今狀態的仙道修士,都會發現祁震手裡捧着《玄心鑑》副本的玉冊,在一張蒲團上閉目打坐,一身神氣波動極爲微弱,分明就是在定境之中。
但實際上,任何進入定境之中的修士,其心智神識都會處於一種迷茫、混沌之中,而不會是像祁震這樣,精神狀態完整得進入《玄心鑑》內中的幻境。
這或許是《玄心鑑》副本的一種妙用,但具體是怎樣的一種運作方式,由古到今,至少在這冊副本出現至今,沒有一位玄天宗的門人提及這一點,也不知道是一種墨守成規的秘密,還是衆人真的沒有察覺到問題所在。
總之在心印臺中瘋狂閱讀典籍的祁震,雖然肉身不在幻境之中,但是外在的肉身卻受到內裡精神的影響,肉身爐鼎煥發出一種奇妙的生命氣息。
這種氣息非常隱秘,就算以神識也很難察覺,別說是近在一旁的煉神境高人,就算是祁震自己也未必能察覺到。但是如果祁震的親生母親尚且在世的話,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人能察覺到這種氣息的人。
這是一種新生命誕生、向世界宣示自身存在的第一聲啼哭一般的氣息,只有生命體的孕育者才能最爲切身體會地感受到,這是一種生命的聯繫,也是一個生命體從另外一個生命體之中分離開來。
就在這種分離的當下,便是元氣最爲旺盛的時機,要重新恢復這種狀態,是許多仙道修士一聲夢寐以求的狀態,自古有名,號之爲
赤子之心。
這是一種需要自身精神、氣血高度集中,而且是無意識、非刻意狀態下,並且需要身體康健、生機勃發才能達到的狀態,其條件之苛刻,就算是仙道修士也難以達到,唯有初生的嬰兒纔有這種短暫的狀態。
而眼下的祁震,卻是無意之中達到了這種境界,祁震本身就是氣血充盈旺盛之人,加上肉身爐鼎強悍而生機盡展,況且在這心印臺中閱讀典籍,精神集中,不思考其他雜糅之事,達到了一種完美的心境。
漸漸的,若有若無的赤子之心狀態更顯,而體內潛藏深處的元氣也慢慢顯現,在無意識之下,與體內精氣慢慢媾和,牽連真氣,三氣和合運轉,在丹田之內,匯聚於真氣種子之上,三者奇妙匯合,竟是產生了一絲足可改造性命本身的無瑕力量。
同時,在弘法殿之中,收斂了一身神氣波動的洄光長老也察覺到了祁震的狀況,如今的祁震,一身氣息全無,但偏偏又不是死亡,肉身還保留這溫度,洄光長老先是一驚,然後臉上略微露出欣慰神情,雖然僅有一瞬,但也足夠說明事情了。
“竟然在心印臺中得到突破之機,此子機緣之厚,簡直讓人難以想象……不過歸根到底,還是他專心無二的性子,若是三心二意,妄圖修習到強大法術神通之人,絕無此等機會,看來祁震的確在大綱之上下足了功夫,修爲境界突破有期了。”
洄光長老暗自讚歎,也一直密切關注着祁震的狀況。
自祁震進入心印臺實際上足有十多天了,好在祁震本身生機旺盛,加上境界又足,十幾日不飲不食沒有任何問題,而且又在此時有突破之機,可謂是天賜良緣。而身爲傳法長老的洄光長老,雖然對待弟子嚴厲居多,但是關鍵時刻還是十分重視弟子門人的。
祁震雖然不是洄光長老的弟子,但是出於種種因素,上至掌門流光真人、遠至身處天南的雲笙長老,都對祁震有着相當大的期望,而作爲他們的師弟,洄光長老多少也瞭解到一些所謂的“計劃”。
與對待其他門人弟子不同,玄天宗、乃至天下絕大多數仙道修煉中的師長,都不會刻意要求弟子們要迅速地提高修爲境界,精進修爲,絕對不是濫竽充數的加快速度,更何況欲速則不達,對於仙道修煉而言更是如此。
但是祁震卻有所不同,雖然祁震本身天資極爲優越,在入門之前的修爲就頗爲不俗,而且所得的傳承也是特異非常,可縱然如此,卻依然要求他的修爲進展要加快速度,要不是世上不存在完全依賴外丹餌藥提高修爲的東西,玄天宗恐怕會恨不得讓祁震吃一肚子的各色靈丹妙藥。
祁震的修爲進展得太快了,對於如洄光長老這等修爲的高人而言,祁震彷彿一眨眼的功夫就連升幾級,境界暴漲,很多該學的、該知道的,根本還沒有了解清楚,就已經突破到了下一個境界。
如果說是放在過去,洄光長老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藉助各種手段、引動不恰當的機緣,強行拔高祁震的修爲境界,這跟催肥圈中乳豬的行爲有什麼差別?是不是來日要將祁震拉去屠宰?
仙道修煉注重生命,這樣猛然加快修煉進展,絕對不是什麼好事,玄天宗的歷史上,出現過不少修爲境界進步飛快的門人,可惜這些人大多數沒有什麼好結果,縱然是當今掌門流光真人,年輕之時也是被稱呼爲玄天宗千年以來修爲進境最快之人,但也比不上如今的祁震。
不過祁震本人卻沒有在乎,而且現在的他也沒有在意修爲本身是否突破的這個細節,甚至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丹田之中正在醞釀一股足可以徹底改造自己生命的強大力量。
一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半,《玄心鑑》的大綱他只勉強看到一半,越到後面,言辭之晦澀越加明顯,幾乎就是通篇的世事經驗,還有大段大段的寓言故事,看上去跟仙道修煉毫無關係。
祁震都有些懷疑了,自己不會是找錯典籍了吧?幸好多番詢問過身旁一直不動的書靈,確定自己所看無誤,方纔繼續閱讀下去。
《玄心鑑》到底能否歸類成仙道典籍,祁震有些疑惑,他接觸過不少修煉的功法典籍,由淺入深、林林總總,雖然有不少語句難明,但是沉下心來細細領悟,大多還是有所體悟的。
可是這《玄心鑑》,更像是一部讓修習者看透人情世事的故事集合,輔以大量的生澀詞彙解釋,當然,其解釋的本身也是讓人難以琢磨明白。
祁震有些好奇,第一個修煉《玄心鑑》的人,到底是怎樣有所成就的?而且這《玄心鑑》爲何會別編著如此?許多問題纏繞着祁震而沒有答案。
但是有一點祁震是知道的,按照從書靈那裡得知信息,《玄心鑑》是世間一切智慧與知識的容納之所,一切仙道典籍都可以從中尋找得到。
如果書靈所言無誤,而《玄心鑑》也確實有此妙用的話,那麼天下仙道的各個宗門,在玄天宗眼裡,不過就是可以隨意把玩的工具罷了,難怪天下仙道皆認爲《玄心鑑》是萬法根本,也難怪其餘六個仙道宗門的出現與玄天宗有所聯繫。
不過祁震還有一個問題,他曾經向書靈這樣問過:
“前輩,這裡有沒有一本叫做《霸仙真解》……或者類似名字的仙道典籍呢?”
祁震有些好奇,畢竟《霸仙真解》對他來說意義非凡,可書靈卻遲遲沒有回答,披着黑衣的身形不停閃爍,好像是一片破碎了的鏡子一般,過了足足一個時辰,書靈纔回答道:
“沒有,心印臺中沒有一字一句關於霸仙二字的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