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神蓮蘊化全新肉身爐鼎,三千污穢盡除,琉璃光華迸散之後,化作漫天菁英仙露,如地涌泉,潑灑向整片火紋城邦。
這並非是真正的雨水,而是一股強大深厚的生機,而且具有淨化污穢的效用,之前遮蓋火紋城邦的穢氣雖然已被破除,但是流逝的生機無法彌補,如今卻被五色神蓮徹底化解,可見這是怎樣神通廣大。
當烏戈再次恢復清醒,立刻就察覺到自己與過往的大不相同,體內的魔道穢氣澄清一空,沛然先天元氣無需挖掘體會便自如流轉,如嬰孩出世那般純粹。
烏戈轉過身來,就看見盤坐於地的祁震,神色興奮,正欲說話之際,祁震沉穩的語調阻止了烏戈的言辭,說道:
“無需亢奮激動,我如今賜你五色神蓮移爐換鼎,魔道穢氣盡數祛除,此時正是溫養一口先天元氣的機會,你與我這般定坐,我傳你法訣。”
祁震說這話的時候不再是西野之域的土語,而是蘊藏着直達意識的玄妙之音,在祁震看來,還是要仙道發源地的中州語言,更適合傳授法訣。
按照祁震的指示,烏戈緩緩坐下,鬆軟的雙腿筋肉,無需再艱苦訓練,自然便可盤起雙腿,坐身中正穩定、不偏不倒,而且動作一到,神氣自斂,這非是烏戈習慣行事,而是五色神蓮新軀的天成神用。
祁震給烏戈移爐換鼎,可以說是完全再造一個全新實在的肉身,此時此刻的烏戈,處在極其玄妙的狀態之中。
按理來說,烏戈如今的肉身堪比煉體境極致之人,全身穴竅通達外界,但又沒有提化真氣、導引靈氣的修爲,而體內先天元氣無需積攢沉澱、自然演化,就像初生赤子一般。這種狀態其實就是上古仙真與當世修士夢寐以求的琉璃玉身。
但這種狀態在烏戈身上,若不加護持,只能維持極短時間,所以祁震抓準時間,傳授烏戈法訣,將那一口先天元氣護在丹田之中,蘊而不發,待得精氣再生,自我提化真氣,直接邁入仙道門檻。
這樣一來,烏戈就有幾乎當世最好的仙道修煉的基礎,其肉身爐鼎的完善、以及神氣的飽滿,要是在中州,不管是仙道七宗還是三極五峰,估計都會爲了這名弟子爭得昏天黑地。
在過去,祁震見識過不少根骨天賦極佳之人,如身負仙骨的江家幼童、祖師雙魂輪轉的祁雨、天成劍胎的何茗,都屬當世一等一的天資。
但這些人和烏戈的差別在於,他們各自有着與天資相近的修煉之法,註定了何茗就只能是蒼雲劍宗的門人、祁雨必定適合修煉《雙生心輪》、小江騰也只能以仙道煉形之法彌補肉身爐鼎的缺陷。
唯獨烏戈,琉璃玉身若能護持完善,則可以修煉世間萬法而無礙,這樣的天賦資質,幾千年下來也難以複製。
就連祁震自己都覺得有些羨慕不已,同時有些擔心,五色神蓮造就的琉璃玉身,給烏戈打造了一個太好的起點與平臺,會不會日後讓他修煉太過輕易,從此自傲自大、忘乎所以,有損傳承?
但是轉念一想,祁震也覺得自己太過擔心,古往今來多少資質超羣之輩,在仙道修煉中關隘重重、劫難頻頻,殞落殉身者數不勝數,烏戈資質再好,也無需高看太多,未來成就如何,還看個人機遇與毅力。
若未來烏戈真的無法承接祁震的《仙武烘爐》,那大不了重新再覓傳人,實在不行,那就說明祁震此法尚有所偏,還需重頭印證。
祁震傳授烏戈的,是《仙武烘爐》的入門法訣,本質上是祁震融合了溯光真人所傳的《洗兵訣》與當年丹華真人所傳的清靜心法,重在洗煉肉身爐鼎與淬鍊心神意志,方便日後修出敏銳的神識。
畢竟《仙武烘爐》不是《霸仙真解》,較之祁震的霸道絕倫,《仙武烘爐》更加中正醇厚,講究“一氣如虹證長生、一法如炬造玄奇”,繼承了祁震過往特有的神氣綿長、法力深厚、根基穩固,至於鬥法間是否威力強悍,那就要看個人修煉了。
傳法時間不短,從白天一直到深夜,更多的時候還是輔導烏戈如何梳理體內經脈穴竅、護持元氣,爲此祁震還不得不另外施法摒除外人,也只能任由那些官員在外面琢磨思考了,現在還是以烏戈修煉爲上。
直到深夜子時,一陽復生,烏戈頭頂神氣縈繞生光,竟然是天地靈氣灌頂而入,接連邁過煉氣境前三重的提化、引靈、辟穀,自此,琉璃玉身終於穩固下來,祁震也大大鬆了一口氣。
烏戈緩緩睜眼,眼前、耳邊、鼻間,皆是這個世界最爲清晰的體現,他從來沒有感覺到過,這個世界竟然是如此美妙,再也沒有那種對外界一絲一毫動靜而驚悚顫慄。
“跪下吧。”祁震說了一句。
烏戈幾乎什麼念頭都沒動,本能地跪伏在祁震面前,聽祁震細細說道:“自當初燒金谷相遇,我就看得出你心中尚存一絲貴生之念,奈何誤入歧途、造孽繁多,所以設下這一年之考,目的就是讓你有迷途重返的機會。
果然,你並沒有讓我失望,而且澄心淨念,這才使得我能夠爲你移爐換鼎、洗髓伐毛,如今你的身體,已經是仙道之中夢寐以求的琉璃玉身。但是,切莫因此自傲自滿自得,縱然天資優越,但仙道修煉的路途上,困難劫數仍存,旁人無法助你、我也幫不了你,還是要靠你自己渡過。”
說着,祁震取出玉簡,說道:“這內中是我精研總結的《仙武烘爐》,可做傳承,如今將其傳授於你,但還要待你修出神識之後方能領悟內中內容,這就是你面臨的下一個考驗,否則這塊玉簡在你手裡,與廢物無異。”
烏戈恭敬地接過玉簡,帶着疑問的神色看向祁震。
祁震笑了笑,說道:“叫師父顯親、叫師尊顯貴,按照你們西野之域的習慣,你叫我老師就可以了。”
“弟子拜見老師。”烏戈神情無比崇敬地說道。
祁震站起身來,也將烏戈扶起,說道:“尚有一事你要了解,爲師是從中州而來,這你大概也知曉了。如今中州仙道宗門林立,爲師出身玄天宗,乃是當世大宗,然而你卻不一定也是玄天宗弟子。
《仙武烘爐》乃是爲師自創,並攬數門精深玄奧的法訣和過往經驗方纔成型。但是爲師並無開宗立派之意,所以依舊按照玄天宗規制來,在你沒有突破至金丹境界之前,不可收徒傳法。”
“弟子知曉。”烏戈點頭道。
祁震拍了拍烏戈的肩膀說道:“說起來,我的歲數恐怕還沒有你的大,所以傳法之事我自作主張、沒有提前和你商量,你願意拜我爲師,我也覺得高興……這樣吧,我再停留火紋城邦一段時間,指點你突破御物境界,能可參悟玉簡。”
“老師要離開嗎?”烏戈覺得有些不捨地問道。
祁震點頭道:“嗯……爲師心中有些疑問和秘密尚要探究,未來打算繼續西行。”
“西行?”烏戈擔心地說道:“火紋城邦再往西就是積沙死海,自古以來都是流放犯人的死地,老師前往那裡會不會有危險。”
祁震笑道:“你又不是沒有見過爲師出手,擔心什麼?再說了,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但是回來的時候,估計就不會經過火紋城邦了。”
烏戈問道:“如果我有問題要詢問老師呢?”
祁震說道:“如果是修煉上的困惑,等你突破到御物境界、以神識探入玉簡之中,自然能夠得到解惑……不過嘛,我覺得你未來還是要來一趟中州。”
“弟子遵命,不知道弟子該怎麼做?”烏戈問道。
祁震說道:“火紋城邦你總不可能一個人管理一輩子,遲早也要還政於民,你一邊修煉、一邊處理政務,同時要懂得挑選人才,未來替你接管城邦凡俗,畢竟待得你日後境界精進,恐怕就無心處理政務了,到那個時候,處理完在火紋城邦的事情,你就可以選擇前來中州……至於路途,我不會告訴你,你自己要學着向東走,要自己找到玄天宗的位置。”
“弟子明白,終有一日,弟子會東行求法。”烏戈恭敬說道。
“嗯,那你現在先去處理政務吧,待得空閒時再來找我,注意把握時間,沒有必要一個人處理整個城邦的事情。”祁震雖然不懂如何身居高位地管理衆人,但是有些事情還是瞭解的,如果什麼事情都自己做完,那麼別說沒有時間修煉,本質上也是耗費心神、有損修爲,更何況一個人哪裡能夠處理所有麻煩。
而有了烏戈這名弟子,祁震也感覺到自己心境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具體是如何不太好說,畢竟祁震自己也很年輕,在仙道之中更是晚輩級別。
至於在火紋城邦停留的這段日子,祁震除了指點烏戈的修煉,也在教導烏戈中州仙道的各種情況,也包括中州的語言。
《仙武烘爐》雖然是祁震修煉求證的結晶,但仙道之中的紛繁複雜,祁震也只是展露了冰山一角,很多修煉之法即便是祁震自己,如今也無法參透和領悟。
烏戈正是因爲有琉璃玉身、適合萬法修煉,所以祁震也要提前給他打好基礎,萬一烏戈在《仙武烘爐》上成就不高,那起碼不會荒廢了這樣一名資質優越之人,待得未來他前往中州繁華之地、仙道大昌之所,或許會有更多的體會與領悟。
祁震不是沒有想過將烏戈帶入玄天宗內、讓他成爲溯光真人的徒孫,因爲沒法常年在溯光真人座下侍奉,這一直是祁震心中的遺憾。但是後來一想,祁震心中還是停留着一絲疑惑和未知,這個念頭讓祁震留給烏戈一個自行選擇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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