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先生,已經距日本街不遠,不如前往美月住處喝碗醒酒湯可好嗎?”這女人的聲音總那樣輕輕柔柔,讓人不忍拒絕。
葉志高點點頭:“麻煩你了。”
車子調轉方向,十幾分鍾後抵達日本街。這是一棟純日本式的房子,完全木製結構。進入其中,竹質地板上一塵不染,窗明几淨,與國內家居環境大不相同。
葉志高換上木屐,“嗒嗒”地跟在青木美月身後。
小客廳裡十分安靜,米黃e的基調給人一種詳和溫暖的感覺。一張榻榻米居於正中,青木美月躬身請葉志高落坐。榻榻米上已經擺好一副圍棋。
“葉君稍侯,美月爲您做一碗醒酒湯來。”女人溫婉一笑,輕移蓮步離i房間。
葉志高閒來無事,抓起幾枚棋子在手中把玩,然後把棋子一個個扔出。一個兩個三個,棋子排成一條白線飛射高空,然後落下時又被葉志高迅速地接住拋出,這是雜耍演員們時常玩的把戲,但他們絕對沒有葉志高這樣快。
聽到外面的聲音,正玩得興起的葉志高連忙收起棋子,老實地坐在那裡。女人端來一硬帶有淡淡香氣的湯,也不知是用什麼做的。葉志高也恰有幾分口渴,謝過之後便一口氣喝光了。
青木美月面有喜色,葉志高想也不想便喝下自己做的湯,說明他對自己十分信任。坐於榻榻米對面,青木美月輕拈一枚棋子,柔聲問:“葉君,可否對弈一局?”
“好。”葉志高棋藝是不錯的,他自小受葉清遠影響,對圍棋十分jing熟。
二人邊談話邊下棋,葉志高問:“青木小姐……”
“葉羣,你可以喚我美月。”聲音依然那樣溫柔。
“咳,美月,你來這邊只是爲了旅遊嗎?”葉志高似乎隨口一問。
青木美月落下一子,淡淡一笑:“美月其實並非來華旅遊,實爲避難。”
葉志高神色平靜:“避什麼難?”
“葉君詢問,美月不敢絲毫隱瞞。青木家族是日本武士世家,雖然武士很早之前便沒落了,但青木家族不敢丟棄祖宗遺志,一直致力於培養真正的武士。與青木家族一樣,山崎家族也是武士世家,這一代,山崎家出現了一位十分厲害的高手。”
青木美月娓娓道來,葉志高靜靜地聽。
“那位高手名叫山崎冷巖,是心形刀流的刀術宗師,他一月內邊敗我青木家十二家將。我的哥哥戰死,父親年老體衰弱,接連的打擊讓他病逝,青木家只剩我一人。山崎家立刻接掌青木家族的勢力,青木家的家將也大多離心。爲了保存實力,我逃往這邊,如今已經一年有餘。”
青木美月的語氣聽來平淡,但葉志高知道她內心的仇恨與痛苦,父兄被殺,可謂家破人亡。
“山崎冷巖就算武功高強,一個人就可以解散青木世家?”葉志高並不瞭解日本武士世家的情形,不jin提出疑問。
“葉君有所不知,我青木家是一念刀流派,前幾代都有傑出的刀術宗師坐鎮。只是父親這一代並無得意的門生,難敵山崎冷巖。對於武士世家的成員,如果他們連續被人擊敗,那麼等同於失去了立足的根本。離開日本之前,我將家族財產全部變賣,若不然這些以家族和門人爲支撐的產業早晚煙消雲散。”
葉志高又落下一子,吃掉青木美月一片,擡起頭,卻見她泫然yu涕,一雙美眸中隱有淚光。
葉志高心中頓生憐惜之意,嘆息一聲:“對美月你的遭遇,我很同情,希望你能堅持下去。”
青木美月微微點頭:“是,美月時刻不望父兄大仇,只是報仇需要的是一名傑出的刀術宗師,美月這一生是無望了。”
“不要妄妄自菲薄,只要有信心和毅力,一定會成功。”葉志高出言安慰。
青木美月低下頭:“美月當年曾在父兄牌位之前發誓,若三年之內不能報仇,便自絕於父兄靈前。”
葉志高吃了一驚,這傻妞!竟然立下這種重誓!
葉志高臉色一正:“我們中國有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一介弱質女流,怎麼能對自己這樣苛刻?你死了,就等於做下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青木美月輕輕拭淚:“美月沒有選擇,必須要這樣做。”
葉志高捻起一枚棋子,考慮良久,緩聲問:“美月,可否把一念刀流的情況說與我聽?”
青木美月一怔,刀術是青木世家的核心秘法,絕對不會說與外人知曉。心念微轉:“他是恩公弟子,而且我青木家族已然破敗,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微一點頭,詳細把念刀流心法說與葉志高聽。
葉志高凝神半晌,苦思了片刻,這才道:“美月,說句不敬的話,你們一念刀流走錯了路。”
青木美月心中一跳,記想父親當年曾經對自己和兄長說過的一段話:恩公離開之前曾經告訴我,一念刀流由外而內,進境困難而緩慢,若無非常的人才則無法達到刀術的高深境界。
此言猶在耳邊迴盪,這時又從葉志高口中聽到,這不能不讓青木美月震驚和心動。
青木美月忽然起身,從一側跪倒:“請葉君指教。”這幾近拜師之禮。
葉志高坦然接受,淡淡道:“你起來,我對刀法也略有接觸,只能告訴你我的理解。”
“是。”青木美月眼角尚有淚痕,此刻卻俏顏帶有喜色,那種溫婉中又多出一絲嬌俏,讓葉志高有瞬間的失神。
“按美月的說法,你們修煉時以刀爲主,而用刀之時,卻又是以心境爲基礎。以刀修心確是一條道路,但若非大智慧的人難有真正的成就,修來修去,終究是外門高手。你如果想在刀法上有所成就,不如放下刀,專修心境。”
青木美月俏臉之上滿是迷茫:“心境如何修煉,不是要通過刀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