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次出行相較以往顯得低調許多,中規中矩,帶着一羣從暗部安插過來的人,以開發新項目爲由,按照最正常的程序開始入住北城。
相較於顧南溪目前風口浪尖形象事態,維乙安倒是增添了些許更多的正面評價。
在劉詩雨的刻意安排下,同是言氏集團欽點的“月光半島”準首席設計師,娛樂版時不時會借貶顧南溪來褒獎維乙安,她的形象,從原本高高在上的北城第一名媛,到現在謙虛謹慎分重有度,倒是得到各方讚譽。
盛世對此卻並無任何行動,由着他們盡情放肆,只是在顧南溪的周圍設了屏障,讓她安心靜養。
打從開始授命迴歸,黑曜倒是首次進入狀態,或許是盛世的威嚴,他倒是有了些壓力。
連夜裡的尋根究底,循着霍琰給的那一星半點線索逐漸尋到發難口。
盛世一邊靜待着調查結果,一邊挽回着顧南溪的心。
不管她願不願意,盛世幾乎每天晚上提着鍾媽熬的湯準時出現在病房門口,一直陪着她直到熄燈睡覺。
他這次的方式倒不是那麼的強勢,反倒循序漸進令人防不勝防。
VVIP的住院部,頂樓的整個樓層被徹底清空,只剩下顧南溪這一間。
爲免外人騷擾,從電梯口開始便安排有人把手,從藥物到食盒,全部都是經過專門的檢查纔可以帶入。
顧南溪因爲那場波折,除去手部的情況變得嚴重外,全身上下也有大大小小的幾處傷痕,這幾天倒是無法四處跑跳。
外面的天色逐漸變得有些暗沉,顧南溪靠着枕頭整個人軟綿綿的窩在被子裡,整個牀面散亂地放着歐陽婷婷送來的設計圖。
她不想失去這次“月光半島”首席設計師的位置,又被勒令不準離開醫院,思來想去,也只有拖着一身的傷,在病房裡拖着新傷舊疾加班加點的工作。
七點十分,突然有人敲門,顧南溪低着頭正忙碌着研究手中的設計圖,連頭也沒擡,懶懶地說了句,“我現在不餓,不想吃,先端出去吧。”
她的話音剛落,門口便傳來門鎖旋擰的聲音,脆聲聲的。
顧南溪皺了皺眉,嘆了口氣,一邊擡頭一邊說道:“劉護士,我真的沒有胃口……”
話還未說完,在看清來人時,瞬間又止住了。
只見盛世出現在門口,穿着黑色的西裝,裡面襯着一件白色的襯衣,黑色風衣隨意搭在手臂上,一隻手提着食盒。
那一刻,世界突然就變得安靜了起來,顧南溪的心沒來由的漏跳一拍。
盛世看着牀上散得亂七八糟的圖紙,眉心微微蹙了蹙,倒沒有說什麼,只是反手將門帶上,邁着優雅的步子往病牀前走了去。
他的靠近,無形中卻給人帶來一種壓力,說不清楚心底的拂亂,顧南溪條件性地低下頭。
這個迴避的動作看在盛世的眼中,心底倒有些不舒爽,但他仍就憋着那股不適,自然地把風衣置在椅背上,順手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櫃子上。
“先放下手邊的工作,把飯吃了。”盛世低着頭,開始慢條斯理地將食盒打開。
顧南溪皺了皺眉,“我沒什麼胃口,不想吃。”
盛世不急不慢地將食盒擺開,一副專心致志的表情,說道:“鍾媽頓了些開胃的湯,還有你喜歡吃的菜,別浪費她的這一番心意。”
顧南溪捏着設計稿的手突然緊了緊,擰着眉,語氣冷淡地說道:“東西先放在那裡,我待會再吃。”
盛世擺放食盒的手突然頓了頓,半秒後,又開始忙碌起來,一邊言語平靜地說道:“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再放下去,飯菜就該涼了,你胃向來不好,不能瞎折騰。”
“……”顧南溪擡眼,看着旁邊面色平靜的盛世,有些看不懂他,但兩人的這種相處模式讓她有些彆扭,於是點了點頭,含糊地說道:“嗯,那我嚐嚐吧。”
“你坐在那裡就好,我拿給你就行。”盛世點了點頭,這才端起伸縮桌,輕輕地放在她面前。
顧南溪看着桌上顏色漂亮的菜式,加上那股濃郁的湯水香味繚繞,不消幾秒,她的胃便突然發起“咕嚕咕嚕”的聲。
病房裡很安靜,她肚子裡發出的這些聲響,變得突然的響亮起來,沒來由的,她的臉突然的就變得通紅起來。
那股血氣直衝天靈蓋,她尷尬得立刻低下了頭。
緋紅的臉,像極了當年半路攔截宣誓主權的少女,倒是令盛世眉開眼笑起來。
盛世的臉色微微地緩了緩,擡手端起桌上的湯,舀了一勺,語氣低沉地說道:“山藥燉豬蹄,這湯你多喝一點,對身體有好處。”
顧南溪怔了一下,擡頭,目光驚愕地看着盛世,有些不可思議。
什麼時候,她與盛世之間,是這樣……嗯,是這種暖心溫情的關係了!?
奇怪的是,那隻舀着濃郁香味的湯勺向自己靠近,顧南溪卻條件性地張開了嘴,將那勺湯喝到嘴裡。
濃郁的混着甘甜的味道瞬間盈滿口腔,溫度剛剛好,顧南溪不自覺地往喉嚨裡咽了咽,舒爽得整張臉都舒坦了起來,然後忽的聽見盛世問:“南溪,即便時光匆匆,你的愛好也沒有變,只是除了我,對嗎?!”
這是第一次,盛世主動的向顧南溪提起。
顧南溪咬着自己的下脣,斂下眸,卻並未再開口。
盛世看着如此軟弱下來的顧南溪,這一次,她不再像一隻張開利刀的刺蝟,卻變成了一隻將臉捂進沙子的鴕鳥。
這個改變,讓他真是喜憂參半。
盛世若有所思地俯瞰着她,眼神複雜難辨。
他站着,高大的身軀將顧南溪整個人攏在自己的影子裡,他多想,就這樣一直將他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受到任何的傷害,可是他分明記得,那天她與陸西顧之間的談話。
她說:他扼殺了自己年少時期最純良的情感,徹底扼殺了她不顧一切的勇氣。
她愛着,是曾今很愛很愛的那一種。
呵!曾今!
到底是他讓顧南溪變得
患得患失,到底是他沒有清除隔在他們之間的障礙。
偏偏最後,傷她最深的人就是自己。
盛世無奈地苦笑,或許他都太不懂得放下自己的姿態,所以從最開始,就以那般強勢的手段對她進行掠奪,所以失去了與她重歸於好的先機。
盛世的心有些悶悶的疼,他伸手去摸摸顧南溪的頭髮,語氣淡淡地說道:“按時吃飯,餐具待會護士會來收拾,好好養身體,要完成“月光半島”也不急於一時。”
顧南溪被嚇得頓住,猛地揚起下巴,誰知道太過心急被嗆得止不住地咳嗽起來,咳得眼淚不住地流了出來。
一隻手輕輕地撫拍着她的背窩,力道輕重有度。
然後,他們之間沒有再說話,只是隱隱的傳來顧南溪輕微的咳嗽聲。
待顧南溪好轉許多,未免尷尬,她倒是用左手開始一勺一勺的吃了起來。
盛世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就着旁邊的椅子坐下,隨時拿起牀上散落的設計圖看了起來。
顧南溪吃着碗裡的飯菜,一口一口,擡眼不經意看到盛世,發現他正在看自己下午匆忙趕出來的草圖。
並不是一副多麼精緻的設計,不過是她腦袋中一閃而過的靈感,難登大雅之堂,但心底就是喜歡,所以畫下來玩一玩。
沒想到這張圖居然落在了盛世的手裡,以他向來嚴格的高要求,看來這次勉不了要被嘲諷了。
然而,盛世卻只是低頭看着這份草圖,面色低沉,並沒有任何的不滿與不適,反倒眸光變得有些柔和。
寂靜的房間裡只有悉數紙張的聲音,沒等到他的過多言語,顧南溪別過頭,專心致志的開始吃着晚餐。
這天夜裡,兩人之間也不再有過多的言語。
到了九點,顧南溪吃了藥,很快就有了些睏意,禁不住打起了呵欠。
盛世將手中的設計圖順手放在了自己的那堆資料裡,這才起身,聲音沉靜地說道:“你先睡覺吧,我明天再過來。”
頓了頓,他又開口說道:“如果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可以打電話告訴鍾媽,我明天幫你帶過來。”
說完,他拿起自己的資料,慢慢的往外走了去。
門已經合上了,顧南溪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的看着那個方向,整夜無眠。
這樣的盛世讓她覺得很陌生,陌生得有些心慌。
這也倒是有些亂了,心亂亂的繞着,莫名的難受起來。
現在連她都琢磨不清眉,這種剪不斷理不亂的情緒,倒是從何而來,不受控制的,另她難受至極。
這天倒是聖誕節後的又一個大晴天,冬日的暖陽從天際照了過來,炙熱的光線落在人的身上,懶洋洋的,令人有些犯困。
坐在病房的陽臺前,顧南溪穿着超長款的羽絨服坐在躺椅上,聽着陸西顧路的調侃:“南溪,你要是放在古代,肯定是一汪紅顏禍水。”
顧南溪蜷着腿,縮在椅子上,癟了癟嘴,說道:“拐着彎的罵我,你能不能大清早留點口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