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光從急診室出來時,整張臉黑得像個包公似的。
顧南溪見他情緒不好,立刻推搡着不太情願的陸西顧,小心翼翼地問道:“嘿嘿嘿……晨光哥,裡面那位老人沒事吧!?”
李晨光一邊取下乳膠手套,一邊走出來,嚴肅地說道:“問題不大,但是由於老人年紀偏大,恢復能力不是太好,需要臥牀休息半年。”
說着,他忽然擡眼看着顧南溪,說道:“只是這位老人和有些人一樣屬於頑固分子,這還沒下手術檯就吵着嚷着要出院。”
呵呵呵……這是在報復的意思?!……什麼時候變成這麼小肚雞腸的男人……
顧南溪一邊腓腹,臉上又掛着討好的笑,問道:“嘿嘿……哪能呢!只要是李醫生的囑咐,我們一定肯定絕不含糊的遵守……”
顧南溪這也是好興致,難得開懷大笑與人鬥嘴,只是今天李晨光的行爲有些太過魯莽,已經令自己成爲這急診室裡的笑話,他也沒那個坦蕩的心情與她逗笑,於是強壓着那份尷尬,鎮靜的說道:“你要是真的那麼聽話,我不用這麼的費腦費神了。病人已經轉移到病房,隨後我們一起去看看。”
顧南溪等人這纔剛下電梯,遠遠地就聽見病房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吵吵嚷嚷喧鬧不已。
衆人相視一眼,面色異然。
衝忙趕到病房,剛推開門便看見房間內你拉我扯的壯觀景象。
老人家推搡着旁邊的護士,掙扎着就要下牀。那隻剛動過手術的腳還打着夾板,纏着厚厚的繃帶,稍一牽扯便是一股火辣辣的震痛。
老人家一邊固執的要下牀,一邊忍受着腳上傳來的疼痛,呲牙咧嘴滿頭大汗,看得人心生憐憫。
旁邊的護士想要阻止,又不敢碰他的腿,只得拽着他的手,一邊勸慰着絮絮叨叨的念:“老人家,您別動!您這樣可不能隨意出院,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
老人家一心想要下牀,哪裡聽得進別人的話,固執的推搡着。
眼見着其中一位個小的護士被推倒外地,稍沒留神,腦袋“砰”地一聲撞在牀角,額頭頓時裂開,冒出汩汩的鮮血。
李晨光見狀,內心立刻皺了起來,帶着一身肅冷的氣息站出來,沉着臉,訓斥着說道:“吵!吵!吵!吵什麼吵!這裡是醫院,不是菜市場,都給我安靜點!”
這聲震怒倒是起了作用,令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護士們也不好再勸,紛紛放開老人家的手,扶起那位受傷的小護士,安安靜靜的現在旁邊。
老人家不知道李晨光的身份,只知道他是給自己動手術的醫生。見這些護士都放開了自己,老人家立刻開始不安分起來,悄悄挪動自己的腳企圖再次下牀。
他的這些小動作被李晨光全數看在眼裡,他不動聲色,只是睨了他一眼,語氣冷冰冰的說道:“傷筋動骨一
百天,你又傷到腳踝,雖然剛纔的手術幫你把骨頭都恢復了原位,但是稍有不慎可能導致筋骨錯位,造成第二次重創那就算是華佗在世也無濟於事。最後會有兩種結局,好的是你的腳最多引起肌肉萎縮,成爲拄着柺杖的殘疾;壞的,恐怕就是截肢,後半輩子在輪椅上渡過。”
說到這裡,李晨光刻意停頓了半秒,扭頭看了老人家一眼,再添油加醋的說道:“依照你剛纔這樣莽撞的過激行爲,目測結局也不可能比壞的結局更好。想要截肢可以提前預定,我可以讓人提前幫你看看從那個位置截段比較合適!”
這話說得,簡直是滲人!威脅,恐嚇,被惹怒的醫生內心,都是這麼的腹黑最毒的嗎?
老人家被嚇得臉色蒼白,原本還掙扎着要下牀,這下倒是心有餘悸,雙手緊緊的抓住病牀的扶手,生怕自己稍有不慎就傷到了筋骨,然後就真正的被迫截肢。
顧南溪見他一臉的惶恐,立刻皺了皺眉,不滿的瞪了一眼李晨光,隨後上前,小心翼翼的說道:“老人家,你爲什麼這麼着急下牀,剛動完手術,很容易傷到自己的!”
老人家覺得有些尷尬,立刻低下頭,半晌後纔有些着急的說道:“我……我不能住院的……”
顧南溪有些不明白,詫異地問道:“爲什麼呢!?”
老人家有些拘泥,用眼神偷偷瞄了一眼旁邊的李晨光,這才附在顧南溪的耳邊小聲地說道:“這家醫院的費用貴得嚇人……而且……我家老伴還在家,沒有我,她可要怎麼活呀……”
原來是擔心醫藥費的問題!
顧南溪這才長長地吁了口氣,拍了拍老人家的手,言語溫柔的說道:“老人家,醫藥費的問題你就別擔心了,這家醫院呢是有優惠政策的,在每年的年末對老年人是免費看病的,所以你可以不用擔心醫藥費的問題,我們到時候用身份證登記一下就可以。”
老人半信半疑,擡眼,惶恐的看着其他人,似乎想從他們的口中得知真實性。
顧南溪趁他不注意,衝着李晨光悄悄地試了試眼色。
李晨光看着她,心裡一陣的嘀咕,早知道這姑娘缺心眼,坑人從來就不眨眼,只是沒想到竟然缺心眼到這麼沒心沒肺的地步,當着他的面爲所欲爲也就算了,還要讓他放縱自己被坑!簡直豈有此理!
李晨光冷着臉,打算對她置之不理,只是身上醫師長袍的角落被扯了扯,眼神晃過,這才驚覺陸西顧是在暗示他。
原本的原則,就變得不是原則了。
李晨光當下立刻放棄自己的堅持,對着老人家臉部紅心不跳的說道:“是的,我們醫院每年是有這個活動,只要出具身份證查詢無誤,醫藥費都是免費,你可以放心。”
顧南溪聞言,衝着他悄悄的豎起了大拇指。
老人家一聽,立刻有些激動起來。
顧
南溪拍了拍他的手,語調柔和的說道:“您看吧,我就說是真的,這裡的醫生都這麼說了,老爺爺你就安心的在這裡看病,身體好了再出院。”
老人家點了點頭,忽而又搖了搖頭,扶着牀沿的把手又要下牀。
顧南溪慌了起來,立刻上前阻止,着急地說道:“老爺爺,你這是幹什麼呢!?”
老人家推攘着,說道:“就算是免費我也不能住院的,我家老伴要是知道我現在還沒有回去,肯定會着急的。她又行動不便,沒有我可怎麼生活……”
說完,老人家就扶着扶手,晃悠悠的就要下牀,顧南溪嚇得不輕,立刻按住他,着急的說道:“老爺爺,您別動,您千萬別動!”
老人家着急自己的老伴,那裡肯聽她的話,三兩下就推開顧南溪,挪着腳就要下牀。
顧南溪眼見着心裡着急,大聲地說道:“我幫你照顧老奶奶,爺爺您別動!”
老人家倒是個實誠人,生怕給別人造成了麻煩,連忙擺着手,着急的說道:“這可怎麼行,不行的,不行的!”
顧南溪扶着他,勸慰着說道:“您這樣傷着,回去不能照顧老奶奶不說,還會讓她擔心的。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幫你好好照顧老奶奶,絕對不含糊的。”
老人家一想也是個道理,立刻點了點,囑咐着說道:“顧小姐,那就麻煩你了!你一定要記住,我家老太太腿腳不好,這天氣冷,一定要給她保暖。她是北方人,吃不得太辣……”
顧南溪一邊認真的聽着,一邊點頭表示明白。
回程的路上,陸西顧一直在念叨顧南溪老好心,總喜歡給自己招惹麻煩。
她開着車,一臉嫌棄地說道:“我說顧南溪,就你這半殘疾的樣子,還揚言要去幫助別人照顧老太太,不逞能會死!?”
顧南溪單手拄着車窗,視線懶懶的看着前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道:“這不是還有你嗎?!四肢健全,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我怕什麼!?”
只見平坦的道路上,性能極好的豪車猛地晃了晃,陸西顧猛地用手穩住方向盤,扭頭瞪着顧南溪,沒好氣的怒道:“顧南溪!有你這麼坑人的嗎?!”
顧南溪坐在副駕駛上,靠着柔軟的靠墊,晃了晃自己的右手,沒好氣的說道:“有什麼辦法,誰讓我身殘且志不堅,只得有勞你了!”
陸西顧簡直被氣得一肚子的火氣,惱怒的瞪着前方,氣鼓鼓的不再言語。
很快,兩人又回到了老人的住處,此時,天已經有些過晚,逼仄的馬路邊,到處是昏黃的燈光。
雖是有些僻陋,但景緻倒是令人感到和煦。
昏黃的燈光下,各家裡擺出來熱騰騰的飯菜,就在大廳裡,環桌而食,相互給對方夾菜,笑容滿滿。
似乎這樣窮困的生活,粗茶淡飯,也比山珍海味來得更美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