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來半島別墅求見時,顧南溪還在院子裡和小傢伙鬧着玩。
林放畢恭畢敬地站在遠處,對着她鞠了一躬,“盛太太!”
顧南溪一邊逗着小傢伙,一邊開口,懶懶地說道:“過來興師問罪了?”
林放站在旁邊,低着頭,語氣低沉地說道:“這樣對他,是不是太心狠了些?畢竟……”
顧南溪忍不住悽然一笑,哼了一聲,說道:“是嗎?我以爲我已經夠手下留情了。”
林放的臉抽了抽,半晌後,開口說道:“你揭開的真相,比直接要了他的命,更加殘忍。”
顧南溪聞言,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扭頭,看着林放,笑着說道:“所以,你是覺得,我該讓他抱着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嗎?”
林放低着頭,自言自語地說道:“總比生無可戀來的好。”
顧南溪擡頭,看着不遠處有些柔軟的日光,想着北山上的南暖,開口,淡淡地說道:“她活得那麼痛苦,總是需要人陪的。”
林放這時卻開口,語氣有些漠冷的說道:“所以按照你的意思,他打算倉促結束餘生。不知道這個結果,你是否滿意?”
倉促結束餘生?
顧南溪逗小傢伙的手冷不丁地僵住。
林放留意着她的情緒,頓了頓,開口繼續說道:“他當日暈在了北山,被急忙送去醫院進行搶救。”
“昨天,又固執地撤掉所有的醫療團隊,今早因爲癌細胞擴散,凌晨被推進了手術室。”
顧南溪聞言,有些許的沉默。
殺人償命,難道不是嗎?
但如今,林放的態度,卻是在質問她。
真是,讓人心頭一股大火氣。
她睨了林放一眼,語氣冰冷地說道:“所以,你是來綁我去醫院,準備掏肝救主了?”
林放搖了搖頭,說道:“維董言明,拒絕您的肝移植手術。”
這倒是讓顧南溪有些意外,神仙救命藥就在眼前,居然還有人不要的?
真是想要死了?
死?
真的是要死嗎?
顧南溪皺了皺眉,心裡雖是有些不舒坦,但臉上卻裝得若無其事,說道:“那正好,我也不是太願意被開膛破肚。”
林放低着頭,語氣有些沉,“當年的事,並非如今所想。他沒有負南暖,只怪天不遂人願。”
不提南暖還好,提了就是讓人心頭窩火。
顧南溪就跟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立刻就炸了毛,語氣也變得有些冷了,說道:“這些話並沒有同我說的必要。”
林放卻當沒有聽見似的,自顧自的說道:“他們約好等維董回去就成婚,但當時的他們太年輕,勢單力薄,維董被當年的維老爺子關了禁閉,限制自由,他沒辦法離開中國。”
“他絕食抗議,也曾尋跡自殺,鬧得維家不得安寧。短短的數月,他將自己折磨得不似人形。但奈何當時的維老爺子太過固執,加上劉詩雨帶孕上門。他行動自由的前提,是儘快與劉詩雨完婚。”
“爲了尋找
南暖,維董逼不得已的相從。新婚當晚,連夜乘飛機出國,卻只尋到一棟空落落的房子。”
“南暖消失了,毫無徵兆,也毫無痕跡。”
“維董一直在尋找她,這一找,就是二十幾年。”
“他不知道你存在,也不過是前陣的偶然,他才得知,你們的血緣……”
別人的前塵往事,倒是一陣又一陣的求證,也不知道,南暖知道真相後,是不是還會選擇原諒。
可是她呢,也不清楚。
那麼不明不白的被拖進他們的世界,然後無辜的活在他們造就的親情關係裡。
她原本很單純,也很快樂,一念的天堂,卻又是被他們親自拽入的地獄。
從來也是,身不由己。
顧南溪笑了笑,將小傢伙遞給鍾媽,開口,站起來,說道:“我累了!”
“……”林放以爲她會就此真的拒絕自己,於是開口,說道:“你這樣,無疑是間接地,要了他的命。”
顧南溪剛走幾步,卻突然被林放激怒,頓住腳,扭頭,瞪着他,說道:“那又能怎樣?如今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林放被她那雙憤怒的雙眼嚇得頓住,不敢再過多言語半聲,“……”
當晚,顧南溪一個人窩在房間的貴妃椅上,端起紅酒,輕輕地抿了抿。
盛世從外面回來,將西裝外套搭在沙發的扶手邊,上前,環住她,問道:“今天林放來過了?”
顧南溪由着他摟着,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嗯!”
盛世躲過她手裡的酒杯,擱置在一邊,擡手,將她掰過來,面對着自己,問道:“他是說了什麼,讓你這麼滿面愁容。”
顧南溪點了點頭,對着他扯了扯嘴角,說道:“嗯,別人的往事,聽得潸然淚下。”
盛世撩了撩她的髮絲,打趣着說道:“如此滄然,打算原諒了?”
顧南溪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她那一雙眼睛,含着些水潤,亮晶晶的。
盛世擡手,食指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鼻尖,說道:“要哭鼻子嗎?”
顧南溪抽了口氣,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混蛋!你才哭鼻子!”
盛世心情大好,捧着她的臉,揉了揉,說道:“盛太太,瞧瞧你那紅得跟兔子似的眼珠子!”
顧南溪撅着嘴,不滿的反擊道:“你纔是兔子,你還是豬呢!”
“噢!?還敢罵我?”盛世挑了挑眉,對着她上下其手,開始左撓撓,右撓撓,撓着癢癢,威脅着問道:“還罵不罵?”
“哈哈哈……”顧南溪被撓得滿沙發的滾,還死活不肯認輸的回擊道:“你是豬,你是豬,你是豬!”
“好啊!看我怎麼收拾你!”
盛世說罷,立刻張開抓子,急匆匆地向她衝了過去。
顧南溪見狀,嚇得連連敗退。
這下倒是好,原本還是情緒低落的顧南溪,被這三兩下的鬧騰,頓時愁怨消散,窩在盛世的懷裡,咯咯咯地笑個不停。
皎潔的月亮從山頭
爬了上來,明晃晃的燈光將整個世界變得寧謐祥和。
半島別墅在潔白的光線裡,汩汩地冒出粉色的愛意。
直到纏綿的糾纏過後,顧南溪的氣息變得虛軟,羞赧着一張臉,躺在盛世的懷裡,閉着眼,沉沉地入睡。
盛世將她摟得緊了些,這種好不容易尋得的平靜,失而復得的安詳,讓他的內心沒來由的滿足。
他暗暗地發誓,從今以後,緊緊地牽着她,穩穩地幸福下去。
顧南溪在半島別墅宅居幾日,經過許多天的內心煎熬,到底還是狠不下心,安排好小傢伙,讓黑曜陪着,去了“皇家”醫院。
林放見她過來,態度倒是謙卑恭順。
卻倒是維乙安見着顧南溪前來而動了怒,立刻衝了上去,大吼道:“顧南溪,你來幹什麼?這裡不歡迎我!”
顧南溪並未給她好臉色,只是懶懶地擡了擡眼皮,瞅了她一眼,語氣薄涼地說道:“摔了這麼多跟頭還不知道長點腦子,大小姐脾氣最好改一改,免得日後吃虧受苦。”
劉詩雨被判無期徒刑,終身監禁,即便是通融再多的關係,也無法再重翻此案。
新仇舊恨,維乙安對顧南溪幾乎是恨之入骨的,巴不得除之而後快。
如今,顧南溪居然還跑到醫院來耀武揚威,一步步踏進她的領土範圍。
沒人能再保護她,她只能咬着牙,硬着頭皮往上衝。
她猙獰着一張臉,衝上去,扯着顧南溪的手往外推,“你憑什麼來教訓我!顧南溪,你給我滾出去!”
顧南溪被她推着直踉蹌,半個身子被“咚”一聲撞在了牆上,那隻傷痕累累的右手頓時發疼,一股冷汗從背脊上直冒。
林放嚇了一跳,着急地問道:“顧小姐,你沒事吧?”
顧南溪肚子裡也是一通的火,好不容易鼓足勇氣來這一趟,卻沒想到落得心裡不痛快,推開林放,擡眼,目光兇狠地瞪着維乙安,語氣帶着些嚴厲,呵斥道:“維乙安,我忍你很久了!我不是你的誰,沒那麼大度容忍你不懂事的亂撒潑!”
被自己討厭的人教訓,維乙安的心情相當的不爽快,立刻衝過去,大吼道:“你說誰不懂事?”
顧南溪聞言,立刻冷哼一聲,笑了起來,睨了她一眼,說道:“那不妨你來說說,你目前的行爲處事,哪一點,算得上懂事?”
維乙安瞪着她,不爽快地吼起來,“顧南溪!”
顧南溪的身高本身比她高,從氣勢上高她一頭,揚起下巴,瞪着她,說道:“吼什麼吼!你要是懂事,就該知道像林放一樣,注意自己的態度,畢竟你救不了維明翰!”
維乙安瞪着顧南溪,卻因爲她說的事實而無從反駁,只得尖着嗓子,不滿地怒吼道:“你!”
“怎麼,覺得湊巧?”顧南溪見着她跳腳的樣子,立刻冷哼一聲,上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笑了笑,挑釁着說道:“怎麼辦,我能救他!而且目前爲止,也只有我能救他!”
維乙安胸腔裡屯着氣,瞪着她,胸口一陣的起起伏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