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磚瓦的四合院內，在秋日裡也染上了幾分澀然，只是那院子中黃橙橙的柿子卻像是小荷包一樣，掛在枝杈上，墜的那單薄的枝幹向下壓成一個弧度，樹下青石小桌上的一對人兒，卻是盯着那黑白棋子，步步相逼，沒有人去在意那秋日一閃而過的美景。
“老爺子，落子不悔真君子！”莫思言皺着眉頭抓住那雙滿是褶子的手。
歐陽文軒拿起另一隻手裡的戒尺，重重的拍在莫思言抓着自己的手背上，莫思言一陣吃痛，倏地一下便把手給收了回去，可是眼睛卻是委屈的控訴着歐陽文軒的暴行。
“少給老爺子我扯這一套，你給我把藥給喝了！”看着莫思言一下子垮下的小臉，歐陽文軒一下子將臉湊上去，“小丫頭，真的就那麼不想喝藥？”
莫思言忙不迭的點着腦袋，從老家回來，馮如謙便直接把自己帶到歐陽老先生這裡，望聞問切，一番話便將馮如謙嚇得半死，面色土灰，而自己也開始了每日來這裡報道的生活，只是那藥着實難喝的很，每天的必修項目便是想盡辦法和老爺子鬥智鬥勇，從而逃脫那一碗藥。
現在聽到老爺子這樣一句赤裸裸的誘惑，莫思言只恨不得心花怒放，眼底便泛着祈求的盈盈光亮，對着老爺子大施討喜的眼神。
老爺子伸手狠狠的拍了莫思言的額頭，“別給我玩着花樣了，小心眼皮子抽了！”
“不解風情！”莫思言忿忿的窘着鼻子，小聲的怨念道。
“丫頭，其實我有一種藥，藥到病除。”看到莫思言聽到藥便苦大仇深的樣子，歐陽文軒笑着說道，“關鍵是這個藥他一點都不苦！”
莫思言疑惑的打量着老爺子的眼睛，看着那雙蒼老的眼睛裡真誠的模樣，莫思言終究是受不來這樣的蠱惑，小聲問道，“真的有？”
見莫思言一步步上鉤，老爺子一樂，拍着胸脯，大有江湖氣息的說道，“當然啦，我這麼大把年紀了，怎麼會騙你呢？”
看着老爺子得意洋洋的樣子，莫思言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來，氣的指着老爺子大吼，“你太賊了吧！讓我白白吃了那麼多縮人壽命的藥！”
老爺子一把握住莫思言指着自己的手，“那個藥可是給自己人準備的，知道了吧，丫頭！”
莫思言看着老爺子眼底的精光，總覺得老爺子又在醞釀什麼陰謀，便不敢動彈，不敢迴應。
只是老爺子顯然具有自娛自樂的潛質，笑嘻嘻的壓低聲音說道，“丫頭，你要不嫁給我孫子吧，我就給你吃不苦的藥！”
看到莫思言一瞬間的呆怔，老爺子當是莫思言有些動心，便加大力度，“你看馮家那小子整天在生意場上打混，哪裡能陪你？我家孫子是個醫生，也算是青年才俊，而且心地善良，相貌英俊！再說馮建章那小子，又是個大鐵面，整日不苟言笑，哪有我這麼惹人愛？你要是嫁給我孫子，我不但讓你吃不苦的藥，我還能陪你下五子棋，而且我保證再也不悔棋！”
說完，唯恐莫思言不信豎起手指，做發誓狀，那樣的認真哪裡有一點老人家的模樣，莫思言想着方纔那段荒謬可笑的話，也只當做戲言，便不作迴應，只是尷尬的笑着。
可老爺子的牛脾氣似乎一下子上來了，不依不撓的非要莫思言給個回答，只是還沒追上躲避的莫思言，便被身後的人一下子挽住了胳膊。
“老爺子，歐陽得是多缺媳婦兒啊？都逼得你這麼大把年紀去幹搶親的事了？”
身後陰森冷冷的聲音傳來，歐陽文軒的眉頭不由的一抖，看着莫思言臉上強忍的笑意，只能佯裝淡定的回頭，“呵呵，如謙來接思言回去了？”
“恩，我怕再放在狼外公這裡，我媳婦兒就真的沒了！”真是爲老不尊，自己剛剛進了院子就聽見老爺子連哄帶騙的勸着莫思言那傻丫頭，心裡一陣氣惱，可看着老爺子那老頑童的樣子，又生不出氣來，只能在那裡聽完一齣戲，要不是看莫思言被老爺子步步緊逼，自己還真是不願意出來呢！
歐陽文軒尷尬的笑笑，“開玩笑，我孫子那麼優秀的人，我自然要好好的挑孫媳婦兒了，哪像這個笨丫頭，不會圍棋，非要和我玩什麼亂七八糟的五子棋。連藥都不敢吃，我要這種孫媳婦兒纔是家門不幸呢！”
莫思言聽着老爺子的話，氣
的壓根直癢癢，恨不得上去揪住那一把花白的鬍子，再給他變成小辮子，讓他不敢出門，只能自己低着頭去解那四股小麻花。
只是不等莫思言出手，馮如謙就已經攙着老爺子往屋裡走去，“我還是把藥拿回家讓唐姨煎吧，省的這笨丫頭在你眼前惹你煩！”說完不忘給莫思言使了個眼色，莫思言便興沖沖的跑到車子上待着。
看着馮如謙眼角眉梢的淺笑，歐陽文軒一邊整理着莫思言的藥包，一邊嘆氣。直聽得馮如謙心裡一陣煩躁，忍不住開口問道，“老爺子，有話你就說吧！”
“如謙，前幾日清歌來這裡了！”看着馮如謙瞬時變了的臉色，歐陽文軒馬上補充道，“思言那天不在！”
馮如謙斂下眼底的狠絕，才輕聲說道，“老爺子，我和清歌的事情你該知道的，但是，我們誰都回不去了！”
這幫孩子哪個不是自己看着長大的？陳清歌和馮如謙的事情，自己也是一點點的看過來的，只是沒想到曾經那麼好的一對兒孩子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果然是，世事無常！
“如謙，事情你也別做的太絕了，清歌怎麼說都是一個女孩子，有沒有父母在身邊了！”歐陽文軒嘆息道。
馮如謙卻忍不住發出一聲冷諷，“老爺子，不是我事情做的絕，你問問陳清歌，是誰把誰逼到絕路上？”眼睛透過窗戶，看見車子上低頭玩着手機的莫思言，馮如謙稍稍安心，便又說道，“清歌的父母不在身邊，可至少她過過公主般的生活，可是思言呢？父親在高考結束不久就去世了，蘇秀嫺又是個買女求榮的人，她這一路是怎麼過來的？我就是想要寵着這丫頭，可是你問問陳清歌她做了什麼？”
想到陳清歌將那份報紙設計讓思言看見，馮如謙心口的火氣就不打一處出，不顧歐陽文軒驚愕的表情，狠狠的說道，“老爺子，再見到陳清歌，給她轉一句，她再得寸進尺，就別怪我不念九日情面！還有，讓她離那個男人遠點！否則誰都救不了她！”
看着馮如謙僵直的背影消失，歐陽文軒臉上一片灰敗，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蘇秀嫺啊！真是孽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