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如謙就這樣的看着，不敢眨眼，屏着呼吸，唯恐一個不慎便將眼前的景象嚇走。
五年來的日日夜夜，腦海中來回盤旋着的就是面前的這張熟悉的臉。可是，那日日思念的人越是一步步的走進，馮如謙就越發的感到陌生！
眼前的莫思言的眼中分明就是沒有任何一絲一毫情緒的波動，沒有多年未見的驚喜，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怨憤冰冷，什麼都沒有，只是平靜。
可就是這樣的平靜卻讓馮如謙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是的，絕望！
這種絕望像是攀附在倫敦古典別墅上的那些藤蔓，密密的支爪伸出小小的爪子伸進毛孔，死死的勾住皮膚，讓那些細細的疼一點點的侵佔神經。
大腦再也無法運作，即便是莫思言從自己身邊經過，手也像是被膠黏住一樣，只能怔怔的站在原地，動不了，說不得。
只能任由血液凝固，神思消失，靜靜的看着莫思言微微彎了嘴角，眼底佈滿那些自己沒見過的柔光，輕輕的伸出手臂，對着那個眼神呆滯的孩子，軟下嗓音。
“來，果果，媽媽抱！”
馮如謙只覺得這句話像是一個放在自己心房的炸彈，一下子被莫思言引爆，那些凍結的血管一下子散開，急急流淌着，一下子將腦子罷工的神經激活。
見莫思言已經抱着果果走過去，那樣直挺的背，讓馮如謙莫名的看的心疼，低聲叫道，“思言！”
腳步一頓，莫思言的身子一僵，懷抱着果果的手臂收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沒有回身。
“思言，這孩子···”馮如謙上前一步，正要去扯莫思言的胳膊，莫思言已經回過身來，眼裡沒了剛剛喚果果的柔光，只剩下一貫的疏離。
“馮先生！”莫思言睜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唯恐一個閉眼眼底的淚便會止不住的滑落，“這孩子是我，叫做果果！不過請原諒他沒有辦法叫你叔叔！”
“馮先生？”馮如謙垂下頭，掩住眼底的苦痛，曾經莫思言也是這樣的喚過自己，只是那時候卻是慢慢的撒嬌，而現在，同樣的稱呼，卻只剩下陌路的生疏。
“馮先生如果沒有什麼事，那我就先走了！”莫思言沒有勇氣再在這裡呆上一分一秒，只想馬上擡腳離開，可馮如謙擋在自己面前的胳膊顯然沒有讓自己離開的意思。
擡頭看向一臉灰白，卻強忍着笑容的馮如謙，莫思言心裡不由苦笑，即便是這樣的見
面，即便是剛剛那番的刻薄，馮如謙骨子裡的禮儀也不容他有半分的破綻。
他，果然還是馮如謙！
“馮如謙，你什麼意思？你看清楚這裡是美國，不是你們馮家隻手撐天的A市！”陸可一把拍開馮如謙橫在莫思言臉前的胳膊。
馮如謙絲毫不理會一臉怒氣的陸可，只是怔怔的看着莫思言，問道，“這孩子是我的麼？”
嘆氣眼瞼，莫思言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樣盯着馮如謙，再看看懷裡的果果，忽然就笑了，“你覺得呢？”
一怔，馮如謙這才細細的打量着莫思言懷裡的果果，長的分外精緻，只是身子小小的，看上去不過三四歲的樣子，心裡有了稀疏的答案，卻是不敢承認。
怕這個孩子不是自己的，怕莫思言告訴自己那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又一次因爲自己的疏忽離開了世界，怕自己和莫思言之間唯一的聯繫也斷了一分不剩。
可又怕這個孩子是自己，倒不是怕這個孩子的病，只是想到剛剛自己失去理智對陸可說的那番話，不知道莫思言到底在後面站了多久，又聽進去了多少！
莫思言看着張口結舌不知所措的馮如謙，只覺得心裡一片冰冷，原來這個孩子真的不是誰都能夠接受的！原來，這個孩子真的是不被祝福的存在，無論是誕生之前，還是誕生之後！
“女人！”
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喚，莫思言的身子一震，擡頭看過去便見到Jamson從邱秋身後走了過來，輕輕地鬆了一口氣，眼底的戒備也減少了幾分。
卻不知這樣的自己落入馮如謙眼底，只讓馮如謙的心一片苦澀，她，果然是找到了另一個讓她‘安心’的人了吧！
Jamson走近，多年訓練的敏銳性，早就察覺到氣氛的不尋常，但是看清站在莫思言對面的人時，還是難以掩蓋眼底的驚訝，但只是一瞬間便環上莫思言的腰。
感到莫思言一僵，卻是沒有躲閃，心裡卻是沒有一絲喜意，但面上卻還是放低了聲音，在莫思言耳畔說道，“你朋友？”
莫思言側眸，狠狠的瞪了一臉無辜的Jamson一眼，這人倒真的是千年狐狸，現在一副無知的模樣，自己就不相信他跟在陳清歌身邊那麼久，連馮如謙在高新的房子都能摸到，會不認識馮如謙，不知道馮如謙和自己的關係。
不過，這場戲，好不容易有人願意陪自己演下去，莫思言自然不會拒絕，便輕輕
點頭。
Jamson瞭然，伸出手，掛着淺笑，“您好，陳杰森！”
看着眼前沒有絲毫敵意的男人，心裡卻是一點也不敢放鬆，但在這樣一張笑的風華絕代的臉面前，只能伸出手，“你好，馮如謙！”
“哦！久仰大名！”一雙桃花眼滿是熠熠生輝的光彩。
平時馮如謙自然是不會將這樣的場面話放在心上，只是現在被這樣一個藍色眸子的男人說出來，心底竟然還是勾出了好奇心和竊喜。
“久仰大名？不知道陳先生從哪裡聽到的呢？”馮如謙不記得和陳姓的美國商人有過往來，如果可能的話，只有一個，那便是莫思言！
Jamson也是沒想到馮如謙會有這麼一句，皺眉看了一眼有些咄咄逼人的馮如謙，便鬆開了眉頭，藍眸泛着晶瑩的水光，扭頭看向莫思言。
“女人，你又騙我？”不等莫思言反應過來，便已經纏上懷抱着果果的手臂，像是受了天大委屈般叫嚷道，“你不是說這只是句客套話，只要不是缺根筋的人都不會當真的麼？”
缺根筋？
這一下無語的不只是莫思言，連遠處的邱秋都小心翼翼的瞄着馮如謙的臉色，真不知道聰明睿智，商場無敵的馮家大少成爲別人口中的缺根筋，會有怎麼樣的表情呢！
Jamson真的是絲毫不給馮如謙留面子啊，不給莫思言卻感到心頭有些爽意，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自己竟然被Jamson給帶壞了！
但面對Jamson投入的演戲，只能低聲說道，“額，我回去給你說！”
Jamson挑挑眉，眼底閃過一絲壞笑，“恩，回家一定要告訴我啊！來吧，果果跟爸爸走咯！”
不由分說的便從莫思言的懷中抱起果果，眼角瞥見馮如謙的表情，心一動，便趁莫思言不注意的時候，將脣貼在莫思言的臉側。
等莫思言反應過來臉上那突如其來的溫熱是什麼時，那隻狐狸已經抱着果果離了三步之遠，笑着說道，“提前給你教我上課的獎勵！”見莫思言的臉色一點點的變黑，便馬上將笑臉轉向一臉看戲的陸可，“陸可，你家那個小色女滿場子追着帥哥跑，你再不去，估計你家男人就瘋了，你不去看看麼？”
說完便翩然離去，陸可愣了一下，朝會場看去，果然看見尼尼正在一個陌生的金髮碧眼的男人懷裡撒着嬌，心下暗罵，也快快的拔步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