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接。
男人擡起一雙漆黑的此刻滿是暴戾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尤茗鳶。那審視的眼睛,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尤茗鳶的雙手懸置在半中,卻是固執地沒有在男人有些咄咄bi人的目光下收回來。
“你必須吃藥。”她看着男人的眼睛,又一次說道。
空氣裡無聲地浮動起某種極爲強烈的氣流,那種氣流裡帶着凜冽的寒意,一瞬間將尤茗鳶包圍起來。
她被男人眼中那一種陌生的寒意給震懾,卻沒有後退半分。
事實上,她設想過無數種此刻的場景,比這個糟糕的。
他咆哮着,大吼着,說尤茗鳶你滾,你給我滾得遠遠的。
他大手一揮,將手裡的藥丸打落的滿地都是。
她俯身撿起來,苦口婆心地勸說他,無論如何都要吃藥。
然後,繼續,失敗一次又一次。
但尤茗鳶卻沒想到。
兩個人沉默地對峙半晌之後,伸手接過她手裡的藥丸和水,一仰頭,瞬間嚥了下去。
“你還是來了。”半晌之後,褚連梟將空的水杯遞給尤茗鳶,微微勾起脣,對着尤茗鳶清冷一句,“我以爲,你的眼睛裡,只有一個裴聖擎。”
尤茗鳶的心裡頓時泛起陣陣的酸澀和無助感,“連梟,你該明白的不是嗎?你們對我來說,同樣重要。”尤茗鳶甚至不記得,這樣的話,她跟眼前的男人說過多少次。
對她來說,即使不是愛人,他也是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
但褚連梟顯然不在意。
褚連梟笑,盯着尤茗鳶的眼睛,哆哆地放出某種微寒的光。
“如今那些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他說着,衝着尤茗鳶扯脣一笑,“重要的是,你在我身邊。”
尤茗鳶微微愣住,半晌之後感知到自己內心劇烈動盪的情緒,她拿起水杯轉身朝着門外走。到了門邊,她忽然停下來,轉身看着窗邊背對着自己的男人的背影,輕聲問。
“連梟,其實,你是故意的,對嗎?”
窗邊的男人沒有回身,也沒有應聲。但放在輪椅兩側的手,緊緊握住的力道,卻分明出賣了他的情緒。
尤茗鳶的視線落在男人的手上,繼續輕聲說。
“你故意那麼迫切地出院,就是希望你回到別墅之後,故意把我引到這裡來。是吧?”尤茗鳶說着,握住杯子的手一緊,“你是想要藉着你受傷的這件事情,加深我和阿聖之間的隔閡,對嗎?”
而這個男人之所以如此篤定的原因,就是因爲他了解尤茗鳶。他知道在這個時候,尤茗鳶是斷然不會將受傷的他置之不顧,而只專注一個裴聖擎的心情的。
空氣裡,浮動起讓人窒息的壓迫氣息。
半晌,褚連梟微微一笑,聲音卻拔高了幾分。
“所以呢?現在你猜到了,要奔回到那個男人的身邊去了嗎?”褚連梟擡起頭來,雙眼還能從自己視線裡的落地窗裡,看到尤茗鳶一臉哀傷的表情,“你若是想走,小尤,我不攔你。”男人說着,忽然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沒有任何情緒,沒有任何特有的表情,就是想笑。
褚連梟想,這應該就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卑鄙最無恥的事情了。被怨恨也罷,被看穿也罷,被取笑也罷,他就是因着心裡的不甘心,這麼做了。
“你可以走,我也可以過我的生活。”他說着,低頭看着自己不能動彈的雙腿,“你不必掛心。”
那意思,向着尤茗鳶表達的太過明顯。
她在,他若是心情好了,會吃藥會配合治療會復建,會讓自己好起來。
她若是走了,那他倒是寧願自暴自棄,一直就這麼行屍走肉般地過下去。
他篤定了尤茗鳶心裡的不忍和她的善良,才冒險選了這樣逼迫她的方式。
尤茗鳶紅着眼睛,覺得自己周身被寒意浸透。她想要衝過去,狠狠地給那個男人一巴掌,打醒他。
爲了一個她這樣多年前就已經沒有給過他心的女人,哪裡值得?
爲了一份永遠得不到的愛情,值得嗎?
她更想哭。
她想要問問他。
連梟,我們這樣下去,是爲了什麼?
連梟,我們這樣,不疼嗎?不痛苦嗎?
但她最終什麼也沒做,她只是拿好手裡的杯子,緩緩地轉身,視線看向樓下。
“連梟
,其實你不必這樣大費心思。真的,因爲你做不做,我都會來。”
因爲她說過,他即使不是愛人,也是重要的人,她不會放他不顧。
大門在她的話音之後,“嘭”的一聲關上。
門內,男人哽了聲,雙手緊緊握拳,指節泛白。他看着落地窗上自己狼狽的臉,聲音沙啞,絲絲透着疼。
“那你說,小尤,我若是不跟你糾纏,我又要幹什麼?”
這些年,他生活的全部中心都是一個叫尤茗鳶的女人,若是她走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麼動力。
“你說,沒了你,我要做什麼......”
下了樓,傭人們見尤茗鳶手裡的杯子被完整地送了回來,且空了,個個臉上鬆了一口氣。
她吩咐廚房,給褚連梟做些清淡的食物。這個男人一直沒有吃東西,剛剛又空腹吃了藥,想來也是極爲不舒服的。
她沒有立即上樓,而是從大廳的方向踱步走了出去。
夜色裡難免有幾分涼意,尤茗鳶抱住自己打了寒戰。
腦海裡,便不自覺地閃過一個男人從背後擁住自己的場景。
她忽然變了臉,這才發現一直忙碌褚連梟的事情,居然把裴聖擎給忘得乾乾淨淨。當即精神一抖,急忙低頭去翻自己的口袋。
二十多個未接電話,全是來自一個男人的。
阿聖。
尤茗鳶心裡“咯噔”一下,還沒想好要怎麼回覆,手裡電話像是有感應一般,頓時嗡嗡地震動了起來。她嚇了一跳,手裡已經接了電話。
“阿聖......”知道自己理虧,尤茗鳶對着電話軟軟地喊了一聲。
不知怎麼,一喊出男人的名字,她的鼻頭便跟着一酸。
終究,即使她是一切的罪魁禍首。但在裴聖擎面前,總是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電話裡男人一聲嘆息,想發火,卻終究作罷。
“你出來。”他故意冷着聲音。
【作者題外話】:親們,某夜凌晨手抖抽風,把大結局發在第253章前頭了。早上編輯來就會修改過來,若是早看的親,記得把章節連接上。第252之後一章是結局啊~~o(_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