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南區人洗洗睡的時間,夜幕,也只能在南區這片‘單純’的土地上耀武揚威一下了,籠罩着天空,漠視一兩輛依然在公路上行進的車燈,和星辰爭輝。
有一輛屬於詹姆士,在27號公路上西轉,開上土石路,在穿過『歡迎來到格蘭德殯葬之家』的橫牌後,轉入格蘭德的後院。詹姆士回來了。
用‘回來’,是因爲詹姆士下車後直接開了後廂,拖出一箱行李。在清楚知道格蘭德已經沒有房間給他的情況下,自覺的拖着行李進了本傑明的倉庫,視線只在靠牆擺放的遊戲機上停了半秒,加入了食屍鬼哈瑞森整理乾草牀鋪的行動。
哦,你問爲什麼不佔了扎克和露易絲的房間?反正他們用不上對吧。那你們大概是忘了詹姆士回格蘭德的原因了。真以爲詹姆士是好心的爲了不打擾韋斯和傑森嗎?當然不,是爲了艾克,爲了詹姆士那個已經崩毀的、曾經的、熟知的世界,關於他的父親,關於西部,關於軍方,關於魔宴,關於他毫不知情卻滲透如他曾經生命每一寸的異族。
無關於艾克的個人意願,這位死而復生的上校除了食屍鬼哈瑞森外,多了人類牀伴。
‘枕邊話’不會現在開始,詹姆士整理好了牀,離開倉庫,走向了格蘭德還亮着燈的房間,扎克的辦公室。
推門的時候,本就在辦公室裡相隔辦公桌坐着的扎克和艾克似乎都在等待着什麼。是詹姆士麼?
“我……”
電話響了。
扎克隨手一指,讓詹姆士坐下的同時也讓他先閉嘴,接起了電話。
“收到你的留言了。”市長安東尼的聲音略顯疲憊,但平靜,“他在不在,那個艾克。電話給他。”在醞釀着什麼。
扎克都還沒開口,側側頭,聽話的把聽筒遞給艾克。
艾克的神色並不好。接過電話,試探性的先。“市長先生……”中斷,聽筒中的安東尼說了些什麼,握着聽筒的艾克一邊聽着,一邊神色變的難看,最後把聽筒遞迴給扎克。
扎克當然聽到了,輕撇着嘴角,“你不覺得有些嚴厲嗎。”
“嚴厲?我還有更惡毒的話沒有說出來!”聽筒中的安東尼在調整呼吸,彷彿他應對的情緒要根據拿着聽筒的人轉換。
扎克無奈的看一眼臉色難看的艾克。別亂猜什麼了,市長安東尼剛狠罵他一通,“至少艾克是一位上校,你……”
“我什麼?”市長的語氣很不耐煩,“他是校官,我退伍的時候雖然只是士官,但現在,我是市長,他是什麼?一個死人!我想怎麼罵他就怎麼罵他!”
身份位階沒有用,扎克換了個方向。“他至少還是科隆的朋友……”
“朋友?!”
本意幫助安東尼調整情緒的扎克,似乎把火引到了自己身上,“朋友是這麼做的嗎?!利用科隆自己脫身卻給科隆留下這麼大的麻煩?!朋友?!如果這是你看待朋友的方式。我應該現在掛掉電話!和你,和格蘭德劃清關係!”
扎克撇撇嘴,“先別急撇清,安東尼。”扎克的語氣開始有無奈,“你應該明白,如果你最初發現並阻止了科隆調查我。”對調查扎克,“這些都不會發生。”
聽筒那邊沉默了,趁着這個點時間,解釋一下這個電話的原因吧。
下午的泰勒留下了一句讓人無法無視的……情報——軍方會追責。艾克不全面的替換死亡計劃裡。沒有想清楚他脫身後,相關的人會怎麼樣。不管是良心。還是責任感,都讓他無法在知曉軍方會針對科隆後。還心安理得的在格蘭德適應新生。
但我們這裡討論的是爲了所謂的‘軍方在外界的尊嚴’、司法體系都超脫民事法規的軍方、在針對一個民事法律體系中的小城市警局局長。
更‘好’,這個局長還有軍人的背景,如果軍方願意,他們可以輕易的把科隆拖回他們軍方律法主場,完虐這個有損軍方尊嚴的‘小人物’。
一個殯葬業的業主,一個已經名義上死掉的上校,有什麼能耐幫助科隆?完全沒有。於是,只有這片土地上政治地位最高的那個人有可能幫忙了,市長安東尼。
所以扎克打了安東尼的電話,自然的,市長根本沒接,於是扎克留了言,儘量簡潔的描述了整個事情的經過,然後等待市長回電。哦,需要擔心安東尼不回麼,不用,安東尼和科隆也是朋友,沒忘記吧。
沉默了良久後,“嘖!”用這個表達態度,“是我太放心了!”聽筒中的安東尼煩躁的敲打着辦公桌,怎麼知道的?扎克聽到的。在‘叩叩叩’的背景聲中,安東尼的聲音繼續,“我完全沒想到科隆會去調查你的身份!”
在巴頓中,調查過扎克身份……不對,是格蘭德全家身份的人有不少,昆因、巴頓、史密斯、奎斯特……大家懂的。
安東尼的話可以這麼理解,扎克的身份很乾淨,已經反覆被人驗證過。這麼一個乾淨的身份不該引起任何波瀾。
但科隆就是拿着這樣乾淨的身份,就在這間辦公室裡,逼問了扎克許多一點兒也不乾淨的問題——在戰場上非法行醫,記得吧。最終導致了扎克即使沒有詹姆士的請願,也會去醫院一探究竟的結果。
安東尼是對扎克的市民身份太放心了,如果他能在科隆行動之初,就阻止,現在的狀況就不會出現。
“嘖!”又一次表態的嘖,“都是這個艾克!如果不是他,科隆根本就不可能去調查你!”安東尼的語氣很不高興,“就算是我及時發現了,我也沒辦法阻止科隆爲了救他這個前戰友去找你!*!”
對,事情就是這樣。都怪艾克這個傢伙就好。可惜責怪對解決問題沒有一點幫助。
扎克撇着嘴,“科隆那邊有什麼情況嗎?軍方開始行動了嗎?”很可惜,泰勒除了通知這個綜述式的東西外。沒一點詳細內容,“你有保全科隆的計劃嗎?”
詹姆士似乎有話說,扎克擺手繼續讓他先閉嘴。和市長對話,不適合被打擾。
聽筒中的安東尼回答的很快。“沒有!如果你不留言,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這些事情!軍方帶上校來巴頓進行臨終照顧我都是剛看到文件,科隆之前在醫院周邊調用警力我也是剛知道!”這回答越來越不爽,越來越煩躁,“*!我**什麼都不知道!”
扎克皺起眉,“最近很忙什麼?”不是扎克想偏題,是作爲朋友,必須要關心一下對吧。
“競選辦公室正式成立……”安東尼語氣煩躁。語速也很快,明顯不想細談,只是告知表達關心的扎克而已,“第一次的民調準備。昆因、史密斯的資助方面正在談。還有比夏普那邊,你那個什麼來着……”
所以是爲了未來四年的市長地位,我們的安東尼市長忽略了巴頓市內正在發生的事情。
“媚妖萊莉。”扎克補上,然後對着空氣擺擺手,“安東尼,不用跟我細說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
看來安東尼是真的有些疲憊。聽筒中的深呼吸過後,語速回歸正常,“我已經在聯繫科隆了。我需要知道詳細情況,我會想出點計劃的。”
“恩。”扎克點點頭,現在也只能這樣,“別讓軍方把事情拖到他們的主場去。”這是唯一的建議了,剛說了,軍方是獨立於民事的存在,他們有自己的運行和司法系統,科隆唯一的出路在政治上。
簡單的一聲遠去的恩後,電話掛了。安東尼也是。再見也不說一個。不過扎克挺習慣的,也掛了電話。無縫銜接的順手倒酒,目光落向了一直想說什麼的詹姆士。“你能說話了。”
“你和市長在說什麼?”沒意外的,先是陰沉的提問。
扎克實在懶得再當那個傳話的傢伙,看了眼艾克,示意他上。
艾克看詹姆士的目光還是有些怪異,畢竟是自己對頭的兒子,他猶豫了一會兒,開口了。不重複了,就是泰勒的通知。
詹姆士聽完後,臉色變了幾次,最後目光回到了扎克身上,“所以這就是下午警局有軍方人去找局長談話的原因?”
扎克一聳肩,“你問我?”扎克哪裡知道,“你知道他們談了什麼嗎?”
“不知道。”詹姆士回答的很老實,臉色不好,“但並不愉快,而且……”
扎克等了一會兒,“而且——”拉長的尾音是讓詹姆士繼續。
“他們給了我一封信,從父親那裡。”停住了。
被詹姆士的話挑起好奇的扎克再等了一會兒,連艾克怪異的看向詹姆士的雙眼都有些干涉了,才晃晃酒杯,“詹姆士,你停在了一個怪異的點上。你想要告訴我們信上的內容嗎?”詹姆士自己說收到了信啊,沒人問他啊,他自己說出來的啊!然後停住了,什麼鬼意思。
詹姆士在座椅上動作起來,掏出一張折皺的紙,丟給扎克。
扎克放下酒杯,雙手展開。
即將見到聯邦盛名將軍的字跡,放點尊重應該的。
可惜,這封信上只有兩個詞,還是打印的——“失望”,“準備好”。
扎克看了眼詹姆士,貼心的決定還是不要深問了,把信遞給艾克,“你覺得呢?”
艾克看着僅有兩個詞的信,視線聚焦在‘準備好’上,“這不好。”
扎克沒說話。
艾克在還是奄奄一息的時候就承諾過,讓他活,他可以說很多東西,關於西部、軍方、魔宴。扎克只是覺得有更合適問這些問題的人——詹姆士。
而對於詹姆士,我們知道他還有沒有回答扎克的一些疑問。
現在,正是這麼一個合適人在場,情況也合適的時刻,這兩人該相互開口,展現一些東西了。
艾克緊皺着眉,“我是不知道蘭斯那個傢伙在失望什麼。”對蘭斯將軍顯然沒有任何尊敬,語氣中是不屑,“但‘準備好’,顯然他命令你,詹姆士,準備……”
問題應該是準備好什麼。
“我不聽命於他。”詹姆士直接打斷。
艾克側看詹姆士一眼,抿着嘴,然後看一眼扎克,眼神中是說‘唯一我說這些的原因是你讓我相信他’,“詹姆士,你知道你來巴頓的原因是什麼。”語氣帶有嘲諷,“從科隆那裡聽到的、關於你的評價來說……”
“局長跟你提過我?”詹姆士又插嘴。扎克也好奇,旁觀着。
艾克抿着嘴看一眼詹姆士,回答,“重點不是你,是你搭檔寇森警探。科隆不明顯喜歡你,讓寇森帶你。”
詹姆士一轉頭,老實說,他一點也不意外。
艾克繼續了,“你在巴頓的前途並寬廣,你父親看不下去了,要動手給你鋪路……”艾克突然停住,臉色糟糕起來,盯着已經開始思考的扎克。
有想到那兩人都不願意見到的可能性嗎。
“什麼?”詹姆士察覺到了氣氛的轉變,緊皺着眉,“你們再想什麼?”
扎克沒理會詹姆士,思考結束後搖搖頭,看向艾克,“不可能,詹姆士纔來巴頓半年多,科隆已經在警局有十幾年。而且,這表示他們把你送來巴頓就是知道你和科隆的戰友關係,並且,就是想讓你死在他的介入下。”
請試着跟上,這並不難以想到。
“你們是說……”詹姆士在臉色陰沉瞬間的開口,直接被扎克打斷,因爲電話又響了。
接起的聽筒中傳出極小的嘈雜聲響,有音樂聲,有談話聲,但實在太小,扎克都無法清晰的辨認。
“說點東西,讓我知道是你,扎克。”昆因夫人平靜的聲音傳出。
“昆因夫人,晚上好。”扎克很聽話。
“恩。”確認了接電話的是扎克,昆因夫人繼續了,“我剛和這次軍方的負責人談過了,他給了我保證,不會爲難那個醫生。”
不用意外吧,軍方要追責的有兩個人,找安東尼是爲了科隆,現在的昆因夫人,是爲了那個倒黴的醫生(他做過昆因夫婦的醫生,曾還疑惑過昆因夫人爲什麼一夜痊癒了,卷i。)
扎克稍微鬆氣的點點頭,給了艾克一個放心的表情,語氣也輕鬆了一些,“這麼晚還在幫我們,謝謝,昆因夫人。”
“沒什麼。”昆因夫人似乎不怎麼在意,“李斯特的開工宴會(西區原格蘭德的墓區,現李斯特的產業,廢物如遊戲機這些已經賣掉清除,要開工了。)剛好聚集了這些人而已。xx(醫生)是個不錯的苗子,和軍方的關係,昆因集團本就維持的不錯,幫幫沒什麼。倒是,我需要知道爲什麼他陷入這樣的麻煩麼。”
扎克聳聳肩,“大概不用。”
“哼。”沒什麼惡意的一聲,“無所謂了,但我還是提醒你一下好了,可能也只是我的錯覺。我感覺這次他們的主要目標是北區警局的局長,只是個感覺。對失去一個被命令轉院保護的上校的生命,任務失敗的他們看起來太放鬆,也太從容了些,就像都安排好了似的。”
扎克看一眼詹姆士,皺起了眉。
“只是我的感覺,你可以無視。如果他們這些失敗了軍方任務的傢伙們,都能享受一場和他們沒什麼關係的宴會,我也要回宴會去‘浪費‘李斯特家的酒了,再見。”昆因夫人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