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似水流年,你在燈火闌珊處 2
手機在口袋裡響,溫浮生狠狠的摁掉。
何平在身後叫他,他不去管,也不許蘇七七朝他身後看。他捧着她的臉,湊上去,在她耳邊,低低的說:“只要你一句話……時間不多,你也不想鬧的太難看,是不是?”
他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頸子上。微啞的聲音裡,透着一股狠勁兒。懶
“蘇七七!”
溫浮生忍耐着,看見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脣瓣,終於不再猶豫。他的手扣着她的腰身,一低頭,嘴脣便貼住她的……她的脣咬的緊緊的,他貼上去,便有一絲腥氣鑽進他口中。
她無聲的抵抗他,他便更使了力氣。
“你!”
他喘着粗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的臉在夜色裡漸漸模糊,他掐了下眉心,腦仁像是漲開來了一樣,既悶又疼。
“好。”
他默默的看着她,看了有一會兒,然後摟住她,讓她的眼淚蹭在自己的胸前。
他按了按她的肩膀,“好……我不問了,不逼你了……”
韓陸說,我並不信任你,他說,他理解。他問韓陸,究竟有什麼事情,是她跟他說不得的,他想知道,也必須知道。
韓陸狠狠的抽着煙,半晌才說,“這些話不該我來說,她如果想通了,她會自己跟你說……”他乾咳了一下,說,“我不信任你,可是必須把她交給你,明明知道自己捨不得,還是要把她拜託給你。”蟲
“好好待她。”韓陸看着他,指間的煙燃着,眼裡的鄭重幾乎要溢出來,“她想哭,便讓她哭,她想笑,就繼續讓她笑。”
他想問,這算什麼託付,人自然是想哭便哭,想笑便笑……可韓陸眼裡的認真感染着他,他有些似懂非懂的,點頭,說,“放心。”
韓陸籲出一口氣,掐滅煙,人靠在沙發上,他在笑,笑容裡的苦澀,也許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雖然捨不得,還是高興,替她高興,你也許沒法想象,這些年,她從來不曾哭過,不管遇到什麼樣的事情……更不曾開懷的笑過。如果你是唯一能讓她走出過去的人,那麼,我認了。”
最後,韓陸閉了閉眼睛。
……
“聽着,我瞭解我的父母親,我早知道有這麼一天……”他的手扶住了她的頸子,“今天,我只是有點兒措手不及,二來,也是想着要氣氣你……”
他嘴角一牽,“我在你這兒,是沒救了,是不是?”
蘇七七抽了一下鼻子,她控制不住。
溫浮生揉了揉她的腦袋,她的頭髮被風吹的有些亂,不服帖的微翹起來,他眯了下眼,突然覺得,這不服帖的頭髮都比她可愛。
“蘇七七。”他審視着她,“我們之間,你跨出了第一步,可是,這不是在跳探戈,你進我退,我進你退。你懂的?”
有那麼一絲疼痛的感覺,慢慢的在心裡擴散開來,叫她連一句正常的話都無法說出口。
“到車上等我。”
她的脣微微有些紅腫,他重新貼上去……她的呼吸重了起來,他們靠得那樣近,氣氛比任何時候都要旖旎曖昧。她留戀他的親吻,他渾身都彷彿帶着蠱惑的力量,他黑黑的眸子閃爍着。
“別以爲這事就這麼輕輕鬆鬆的了了。”他的聲音低低的,“想想,怎麼補償我,好好想想。”
他扶着她的腰肢,朝自己的車子走過去,叩開車門,等她坐進去,看了一眼,又關上車門。
溫浮生轉身回大堂,何平仍在等他。
在欣賞了這麼一幕戲後,何平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變化,甚至還帶着一絲微笑,這點上,他起碼有了母親八成的功力。
“柳市長還在等您。”何平做了請的姿勢。
溫浮生看了他一眼,說:“久等了。”
何平微笑。
他沒有回大廳,何平引着他去了貴賓室。
叩開門,母親正在屋子裡,裡面佈置的很有書卷氣,她端着茶盞,翻着一本厚厚的硬殼子書。見他進來,從厚厚的書裡擡起頭,不動聲色的打量着他。
溫浮生輕咳了一下。
柳少卿擡了下下巴,示意他坐下來。
“你這程子有點兒反常,都是爲這?”柳少卿輕啜了一口茶,眼睛卻盯着兒子。
“剛剛,丟下一票長輩,就這麼跑出去,可有點兒不像話。”
溫浮生在心裡嘆一口氣,他打小就害怕母親這樣,看似循循善誘,卻定是要給一個巴掌再來一個甜棗,把他們幾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媽。”溫浮生牽了下脣角,“您不必這樣,咱們說直接點吧。”
柳少卿看他一眼,笑了笑,語調平靜,“浮躁了。”
溫浮生搓了搓臉,吸了一口氣,回以微笑,“那您繼續。”
“浮生。”柳少卿看着兒子,斂住微笑,蓋上杯蓋,“我曾經對自己說,將來,不論你跟誰在一起,我都不會干涉。我的兒子,不必走那條老路,不需要。”
溫浮生覺得自己的眉端在跳,神經反射一樣。
“你插手譚家的事,這些年,跟譚家那孩子牽扯不清,我也從沒說過你半個不是,是不是?”
“是。”溫浮生應聲。
“你的性子,我瞭解,你在想什麼,媽媽雖然不能全部看透,卻也能略知一二。”柳少卿站起來,“那孩子,過去的事情,你都知道?”
“知道。”溫浮生心裡一沉。
“在你們的事情上,我明確告訴你我的觀點,我不贊成。”柳少卿盯着兒子,“原因,你清楚。”
溫浮生咬了牙,“媽,她沒有……”
“我知道她有沒有。”柳少卿揚了揚眉,“我不贊成,不代表我否定她這個人。”
溫浮生一滯,看着母親,心裡隱隱約約的觸到什麼一樣。
“席家有意跟我們聯姻……這裡面的枝枝蔓蔓盤根錯節,我不細說,你也明白。”柳少卿拍了兒子肩膀一下,“今天就是給你們兩個敲一個響鐘,事,我不會答應,除非你自己願意跟敏如那孩子走到一塊兒。同樣,你跟七七的事情,我也不會答應。”
柳少卿嘴角一沉,“做溫家的兒媳婦,她不符合要求,起碼現在還不符合。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至於你要怎麼做,我不干涉。”
溫浮生看着母親。
“你要告訴她,想跟你在一起,今天這樣的場面,還會碰到很多,比這難看的也有。甚至不用再去聽別人說什麼,她首先被自己打敗了……這就是她的劣勢。浮生,你想好了嗎?她呢,做好準備了嗎?”
柳少卿回到位子上,抿了一口茶,“從今天的情況看來,她還沒有做好準備這樣的承受能力。到底年輕,我記得,她纔跟曼生一般大。”
“媽。”
“出去吧,記得跟長輩打聲招呼,溫家從不做無禮的事情。”柳少卿揮了揮手。
溫浮生站起來,走到門口又突然止了步子,他回頭看了一眼,母親又低頭翻開那厚厚的硬殼子書。印象裡,母親對着書,對着文件的時間,遠比在家,跟他與父親相處的時間,要多的多。
“媽。”
柳少卿擡頭。
“我一直很好奇,從小就好奇。”
柳少卿挑了一下眉,示意兒子往下說。
“您跟爸爸,是怎樣走過來的,您不覺得累嗎?”
“如果你能跟一個人生活三十年,你就會知道答案。”柳少卿微笑,“好了,出去吧。”
溫浮生應下,關好門。
門合上的那一瞬間,柳少卿手裡的書也合上了。
累嗎?
她端起茶盞,她常喝的老君眉,結婚這麼多年,她從未爲茶費過心,總覺得快喝完了,卻很快發現茶罐裡又添了新茶,六妙茶行出來的,香氣四溢。
她撫着杯壁,指尖在凹凸的紋理處細細流連……她也突然想不起,怎麼就跟這個男人走到了一起。
當年在C軍區那片,多少女子放言,非溫家道明不嫁,大多,還是她的閨中密友。
這個花心的紈絝子弟啊……她笑着搖搖頭,捏了捏眉心。
當初他來家中送聘禮,那個時候沒有什麼漂亮的戒指,他不知哪裡找了兩條雲肩,軍綠色和藏青色,談不上多美觀,在那個年代,卻是極難得的。
她眯了下眼睛,細細想,他還帶了些什麼東西來家裡……很多,長卿跟公卿都看愣了,說這是下聘呢還是搬家呢。媽媽直笑,說,道明這個傻孩子,我瞧着不像你溫伯母準備的,他一準兒自個兒往裡面添東西了。
她腹誹,他哪裡傻了,分明是一肚子壞水的傢伙,精明着呢。
她站着,不動聲色的打量着他帶來的東西,他的臉紅撲撲的,幫着警衛搬東西……手電筒、縫紉機,一臺如今看來小到不能再小,看着都會花眼的電視機,搖手電話,自行車,木雕花衣櫃……那些東西都夠重新置辦一個家了,她琢磨着,溫伯伯家裡是暴發戶嘛?
這些事情跟蒙了一層灰塵似地,驀地想起來,就彷彿把舊敗的東西拉到太陽底下暴曬,令人暈眩。
柳少卿站起來,緩緩的踱着步子,擡手揉了揉眉心。
門推開,她看過去。
“還在呢。”溫道明走進來,見她的手還停在眉
心,不禁皺眉,“又頭疼了?”
“是不是浮生那小子沒分沒寸的,惹你……”
“我們出去吧,大家等着呢。”柳少卿打斷他,“自己得意的兒子,有分寸沒分寸,你還沒數?”
溫道明笑笑,不語。
兩個人走在廊子裡,柳少卿嘆了一聲氣。
溫道明看着她。
“安生的事情瞞不得多久了,兩個孩子,鐵了心的,準備離婚。”
“臭猴崽兒!”溫道明一驚。
“我估摸着安生捨不得,清舞那孩子也執拗,兩人就這麼耗着,沒事也得耗出事來。安生的性子你也曉得,不捨得歸不捨得,清舞說什麼,他還是會答應的……且看着吧,我話擱這兒了。”
“爸爸的身體最近一直不好,你在家,多注意些,安生的事,我先替他兜着,找個時日再說……爸爸那邊,你別說漏了嘴……”
溫道明沒有接話,習慣了她這樣悉心的囑咐他,習慣她爲了這個家張羅……這,也是一種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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