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陰!?”徐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詞她好像聽過!那是在她十歲的時候,她的父親,也就是二處的前任處長在和匪徒搏鬥的時候,英勇就義。當時鄉下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來了,也不知誰的一句話,竟說動家中的老太太找了一位神媒爲父親過陰。
所謂神媒,就是傳說中能溝通三界的使者。那位神媒大士是一個年邁的老太婆,和一般的神媒不同,她的肚子會發出聲音,雖然極難辨認,但老太太卻從此堅信真的有前世今生。那之後,徐菲便知道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職業叫做:“過陰!”
只不過當這個詞從慕天行嘴裡說出來的時候,徐菲覺得荒誕可笑。他一個正常男人,怎麼可能學那些裹腳老太太糊弄人的假把戲?但他的神情卻告訴她,他是無比認真的!這讓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判斷。
“那她有沒有告訴你她的名字?還有,她爲什麼來找你?”
慕天行突然安靜下來,他一雙黑瞳注視着黑黢黢的街道,不知看見了什麼?臨街的路燈壞了,現在整條街全靠着居民家中的一點燈光。“你的這些問題,我一會再回答你!現在我們有客人來了,你準備一下!”
徐菲頓時覺得一陣奇怪,外面的街道黑咕隆東的,就算靠着微弱的暗光勉強可以看到街面上有人,他憑什麼肯定人家是來住店的?慕天行低頭調酒,一副信不信由你的表情。
門口的風鈴清脆的發出響聲,果然一個裹着灰色風衣的男人走了進來,他低着頭,看不清臉面。但憑直覺,徐菲可以感覺到他內心的慌亂不安。
“老闆,你是客棧的老闆對不對?我求你,救救我的老婆和孩子,他們是無辜的!”男人一把抓住慕天行的手,哀求道。
徐菲皺了皺眉,不解的望着慕天行,心想:這又是唱得哪出啊?
慕天行依舊是一臉溫和的笑容,氣得徐菲快要抓狂!這男人是不是天生就這麼虛僞,說心裡話,她實在是好奇極了,迫切的想知道他究竟有什麼本領讓別人如此懇求他。
求情的男人很年輕,如果不是那件壓抑的風衣和下巴下的青茬鬍子,應該是個運動型男生。這樣的男生應該有明媚的笑容纔夠完美,徐菲有些花癡的想到。他自我介紹說自己姓顧,顧華,二十六歲,是一名廣告設計師,半年前和女友結婚,現在妻子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應該說這是一個幸福的男人,有一個溫馨的小家。可是爲什麼他現在會是這樣一副表情?
慕天行指了指吧檯前的轉椅道:“顧先生,不要急,慢慢說!事情一定能夠解決!”
顧華握緊雙拳,渾身僵硬的坐了下來,他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失魂落魄的盯着慕天行。
“顧先生,請——”徐菲焦急的等待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卻不想慕天行一開口卻是這麼一句。他遞上了一杯血紅色的雞尾酒,修長的手示意顧華享用。
或許爲了平復激動、緊張的心情,顧華看也不看就將那杯看起來極爲詭異的酒喝下肚去。
慕天行的臉色略微一顫,似乎感應到什麼事情一般:“有不乾淨的東西在騷擾你的夫人!”
顧華用震驚的眼神望着慕天行,渾身因爲激動而顫抖起來:“老闆真的是高人,小葉有救了!小葉有救了!老闆,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只要小葉和她肚子裡的寶寶能夠平安,就算你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給你!”
慕天行皺了皺眉:“你的命!?”他似笑非笑的說道:“你就這麼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嗎?你的命對我來說一分錢也不值,可是對於你的夫人和尚未出世的孩子而言卻是比什麼都重要。今天你說出這樣的話,不怕將來後悔嗎?”
顧華愣了愣,顯然沒料到慕天行會說出這樣一番話。“我也不想,可阿媚告訴我,來八號客棧就必須準備好付出各種代價啊!”
站在一邊的徐菲一直找不到說話的機會,可一聽到‘阿媚’兩個字,立刻臉色大變!他口中的阿媚莫非就是照片中的女死者何海媚?她腦筋飛快的轉動着,如果何海媚和這個顧華事先認識,那他們兩個找慕天行的目的是不是一樣呢?
慕天行臉色有些凝重起來,難道是他!他眯了眯眼睛,決定暫時不去追查這件事背後的迷霧。“顧先生,你可知道你口中的阿媚已經死了嗎?這位就是負責調查這起案子的徐菲,徐探長!”他指了指一邊神情恍惚的徐菲道。
“什麼!?阿媚死了,果然是她!果然是她!她來了!她說過她會一一向我們索命的——”顧華髮瘋似的叫了起來。
徐菲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兇手的名字似乎已經呼之欲出“你說的究竟是誰?”
顧華似顛似狂的舉起雙手道:“艾美——你有什麼不滿就衝着我來好了!不要傷害我的家人——”他話音剛落,門口的風鈴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慕天行的臉色微變,單手結了一個法印,口中默唸心咒,風鈴的聲音逐漸停了下來,一切又歸爲平靜。
唯一不平靜的應該屬徐菲了!剛剛發生的一切她都看的清清楚楚。如果此時她腦海中還有殘存的意識,那就是——他媽的!她活見鬼啦!
慕天行從吧檯後面走了出來,冷然喝道:“前世冤,今生孽,既已了清,何苦糾纏!”他的話彷彿夾雜着無形的力量,一時間徐菲身上感覺到陣陣刀割般刺骨的冰涼,似乎什麼東西正圍繞在她周圍,向來百無禁忌的她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不會了清……不會了清……今生今世……他是屬於我的……”一陣若有若無,時斷時續的聲音鑽入徐菲的耳朵中,她頓時覺得胸口悶悶的,那種感覺無法形容,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正掐着她的脖子,令她無法呼吸。她掙扎的向顧華看去,後者比她好不了多少,整個人搖搖晃晃幾欲跌倒。
“天地玄真,龍神飭令!”慕天行右手在左手手掌上畫了幾個字,接着雙手合十,嘴裡默默唸着咒語,然後緩緩打開,只見一道黃色光芒四射開來。那討厭的聲音頓時再也聽不見了,模模糊糊中徐菲感覺到有人溫柔的抱着她,接下去的事情她就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