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州乃大秦帝國齊州牧治所,同時也是連通北面沙海的通商要地,故此雖是常年有一半的天氣要受到風沙的侵蝕,但卻依舊繁華,而那雄偉的關城,上面巡邏着的黑衣黑甲的精悍士兵,更是昭示着齊州的強大。
但此刻,在那齊州西面的巨大城門前,一羣羣商賈或者是農夫正是焦急地等待着城門的開啓,從那種種議論和慌亂之中,似乎有什麼莫大的災難發生。
而城門遲遲不開啓,城牆上的軍士巡邏的卻要更加頻繁,越發讓人感到一種風雨欲來之勢。
在那慌亂惶恐的人羣之中,有一個人很顯眼,不但是因爲他身上看起來極爲不同的青色服飾,還是因爲他那種事不關己,只是過客一樣的漠然。
這人卻正是離開落鳳城的端木羽,他此次離開,其實是爲了調查妖石碎片一事,因爲這世上除了浮雲山上結識的那些可以當做親近之人的兄弟姐妹外,也就只有兩件事能夠讓他主動出擊,其中一件,就是妖石碎片!
他當初是在域外聽那山神說起,蒼梧子是一批紫氣境界的高手護送一塊妖石碎片去了域外,當時他就覺得,這事情有古怪!
妖石碎片是什麼存在?那對妖族是致命的誘惑,去了域外做什麼?要去把所有的妖族都吸引來送死麼?所以這件事情必然另有原因。
但是端木羽沒辦法再去域外搜尋蒼梧子的蹤跡,因爲他也很清楚,哪怕是他,再去域外也是凶多吉少,何況浮雲宗的衆人還沒有真正成長起來,在此關鍵時刻,萬萬不能意氣用事!只要默默忍耐一段時間,哪怕只有一百年。浮雲宗衆人的實力就會得到飛速地發展,端木羽這點眼光還是有的,英若,寧之彤,藍魅,蜀月,他們四個將來的成就將遠遠超越蒼梧子。蒼冥子和煙雲子幾人,而若是再有他的幫助,突破天人之境的最後一關。也會變得容易很多。
正是因爲如此,端木羽就把目光放到了事情的起因上面,以他如今猜測,當年惜月湖驚變,除了紅衣女子搶到的那顆妖石碎片外,明顯是還有另外一塊妖石碎片同時出現,但是卻被蒼梧子他們那個層次的高手控制住了。
所以。要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還得去梧州境內的惜月湖!
只是這一路行來,路過齊州,端木羽就想起當初把他從死亡邊緣救下來的那位姚大嫂。心中一動,便準備來此看望一番,畢竟修行者與凡人之間實在沒有太多交集,也許是一次閉關,就要十幾年過去。
只是,到了這齊州城下,看見的卻是這樣一番光景。端木羽不想驚世駭俗,所以就只好耐心等待。誰料,這一等就是大半日。
而根據這些行色惶惶的客商與農人的議論,端木羽也大概猜測出事情的真相,原來是在數日之前,齊州西北方向的沙海之中突然就多出來一股數量超過五千人的大沙匪,不但截斷了南北商路,還屢屢衝出沙海,侵入齊州邊緣地界,短短數日時間,已經是十幾個村落鎮子被屠戮一空,雞犬不留!
而前日齊州州牧派出精兵前去徵繳,卻不料三千精銳大軍竟然只逃回幾十人,更令人感到心驚的是,這幾十人幾乎是要被嚇傻了,滿口胡言亂語,結果被暴怒的齊州州牧以逃兵罪全部處斬!
爲了不被那沙匪屠戮,所以附近的農人和一些及時退回來的商賈便想着避入齊州城,但齊州州牧卻是不放這數量越來越多的難民進城。
端木羽也沒有多想,只是以爲這是凡人中兩個國家之間的紛爭,此時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不動聲色地走出人羣,繞到城牆的另一邊,遮擋住他人視線,便身形一晃,越過那警戒森嚴的城牆,進入到齊州城中,這城裡城外卻是兩重天,行人來往,都是絡繹不絕,很少有面色惶惶之人。
端木羽還記得姚大嫂家的位置,是在城西的一處巷口,姚大嫂丈夫早年與老陳等行商沙海,卻再也沒有回來,只留下一雙兒女,也是有老陳等人的照顧,這才能夠開上一家茶鋪,勉強度日。
如今近八年不見,那巷口處的兩株古槐依然還在,此時正是盛夏,濃蔭遮蔽,涼爽無比,古槐旁邊是一口古井,那烹茶之水就是從此井中取出。
端木羽此時信步走來,先是見到姚大嫂家的茶鋪招牌還在,然後就見到一個壯碩的年輕男子正在古槐樹下劈柴,另有一個十八九歲,有些姿色的婦人正忙來忙去招呼客人,看她小腹微微凸起,顯是有了身孕。
那男子的模樣端木羽還認得,正是姚大嫂的兒子,不過當年端木羽落難於此時,他纔不過十二歲,如今卻也是長大成人,娶妻生子了。
這茶鋪藉着那古槐的濃蔭,在這午後,客人還不少,端木羽也沒有上前直接表明來意,就在那年輕婦人的招呼下,挑了一處空位坐下,他是並不打算真的與姚大嫂重新見過的,只要遠遠地看一下,確認他們一家生活無憂,便會離開。
“大狗子,給老子來一壺上好的西關明月!這段時間不見,你老孃身體可好?”此時一個有些粗豪,且頗有點張揚的聲音很突兀地響起,不用看人,只聽聲音,便讓人能猜得出這是個不通文墨,但身家頗豐的暴發戶。
端木羽微微笑了笑,竟是老陳,想不到他還活着!
聽見老陳的聲音,那正賣力劈柴的男子大喜地扔下斧頭,走過來叫道:“陳叔,原來是您,家母身體很好呢,您這趟行商,一定很順利吧?怎麼這麼快就返回來了?”
“呸!順利個屁,老子差點就又被那些屍鬼給吃了!真他孃的邪性,當年我和你短魚小哥走沙海的時候,那是見過世面的,短魚小哥說,那是屍鬼,那就是屍鬼,那個時候大商頭還不信。哦,也就是現在的州牧府大管家,後來怎樣,上千人差點全死在沙海里,也就是靠着你短魚小哥,這才殺了出來!”老陳唾沫齊飛地說着,把一張桌子排的啪啪響。
不過他這說辭估計早已在這裡說了不下幾千遍了。所以就有茶客笑道:“老陳,那都是幾輩子的陳年老事了,你還拿出來翻撿?你倒是說說這次你們行商遇到了什麼。這兩日聽說北面的汗國故意派出精兵假扮沙匪,連城門今日都沒有開放!”
“嘿!你懂什麼?老子這是在炫耀麼?之所以說起八年前的事情,是因爲這一次行商的遭遇是和八年前我們的遭遇是一模一樣的,老子當時心裡就發毛了,短魚小哥當年就說過,那鬼魅日後必會重來,所以。老子二話沒說。立刻就帶着自家的人馬調轉頭,打道回府,日夜不停地狂奔了三日。連黑風騎都累死五頭,損失大了,老家底都要差點被賠進去,手下的活計都說我老陳是瘋魔了,但是現在他們再敢說說看?拜老子所賜,他們的小命可都保住了,我們前腳剛進齊州城。後腳就聽說有五千大沙匪從沙海深處殺了出來,不但老子當時同行的上千人死了。連邊界的村鎮都遭了殃!怎麼樣?老子的運氣不錯吧!”
老陳得意洋洋地吹噓道,此時又有茶客道:“陳叔,你說的那什麼屍鬼太不可靠,說不定是你杜撰的,而且很多人都說那是沙匪,肯定不會有錯!”
“不會有錯你個大頭鬼!老子開始行商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你懂個屁,那就是屍鬼,老子一雙眼睛還不至於老眼昏花,你們等着吧,用不了幾日,那種熏天的屍臭就會從北面飄過來,這一次沒有短魚小哥在,說不定這齊州城都不再安全了啊!”老陳這一次終於開始憂心忡忡起來。
端木羽在一旁聽着,倒是有些相信老陳所說的話,這老陳雖然諸多缺點,但有一樣,絕對精明,他這種視財如命的人能夠毅然從大漠中折返回來,甚至不顧財貨的損失,這一定是因爲他有了十足的證據。
只不過,當年那妖鬼在被重傷之後,至少得幾十年才能復原,怎麼才區區八年時間,就恢復過來了呢!而且這勢頭竟是頗爲兇猛,一點都不忌憚被人類修行界發現。
這事情,有古怪!
想到這裡,端木羽就起身而起,他也不打算和姚大嫂老陳等認識,就順手把那妖鬼滅掉好了。
只是他才這一起身,就忽然想到,自己手中可沒有世俗界的金銀,看着那婦人的目光,他一時有些尷尬,他是有點石成金的手段,但也不能在這衆目睽睽之下施展吧。
“呃——抱歉,我忘了帶點銅錢,老闆,可否容我取來?”
聽見端木羽此話,那大狗子的妻子也不由一愣,但隨即就微微一笑,搖搖頭,道:“客官不必掛懷,這一杯茶算是小店相贈好了。”
那一邊正和老陳說話的大狗子也看過來,爽朗一笑,“無妨的,一杯茶而已,客官今後若是有暇,就多來小店坐坐。”
“那怎麼可以,雖是一杯茶,但也不能不付茶資,這樣吧,我身上的確沒有帶着銅錢,我觀賢夫婦面帶福相,儘管不是大富大貴之氣,但無病無災,安享天年,卻是容易,今日有緣,我這茶資就留給你家孩兒了!”端木羽說着,走到那口古井旁,探手一撈,手中就多了一塊透着寒氣的冰塊。
隨後,端木羽如變戲法一樣,將這冰塊揉捏一番,卻是不叫衆人看見,他又取過兩隻茶碗,上下一扣,那冰塊就藏在其中,而且這兩隻茶碗就像是被某種力量給吸引住一樣,再也無法分開。
此時端木羽又叫大狗子取來一丈紅布,將這兩隻倒扣着的茶碗僅僅包裹起來,最終交給大狗子,微微一笑道:“不許打開,等到你孩兒生下來,百日之時,再將這物取出,交你孩兒服用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