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江邊沙灘上,甘藍和連叄苦均全身溼透,連叄苦的下半身還泡在江水裡,一切準備就緒,丁導拿着大喇叭喊道。
甘藍捧着連叄苦的臉,看着他,感覺自己的心跳不禁加快。
“愛豆,你女友粉多嗎?我要是那啥你,她們會不會找我麻煩?”甘藍小聲道。
“我沒有女友粉。”連叄苦以爲她害怕,也是,畢竟是女孩,第一次拍吻戲害怕很正常,“害怕了?”
“我害怕?笑話,我可是專業的,急救課我可是拿了九十九分。”甘藍道,頗爲自豪。
“離滿分還差一分。”連叄苦道,白安慰她了,還專業的?
“那一分是留給死亡,就算是最優秀的醫生,也沒有誰可以做到百分之百一定能救活一個人,我們能做的是傾自己全力,全力而爲。”此時此刻的甘藍少了平日在他面前的虛僞圓滑,多了他不曾見過的認真,多了在他看來這個年紀的女孩少見的成熟,比你六年前的臭小孩懂事了不少。
“你當時救我,也是全力而爲?”明明只是陌生人,跳入正在下雨不知深淺的長江,肯定會很危險,這對她有什麼好處?
“當然,見人有難,本能施救,全力而爲。”還差點跟他一起交代在江裡面。
“如果,即使你全力而爲,人仍舊死了,你會如何?”
甘藍正要回答,就聽導演喊道:“開始。”
甘藍把要說的話咽回肚子,轉而道:“眼睛閉上。”
閉上眼睛,陌生又熟悉的黑暗再度襲來,他似乎聽到了一絲啜泣聲。一雙手扳開他的嘴,下一刻自己的脣上貼上來一個柔軟的東西。
“卡,很好。”丁導喊道。
連叄苦睜開了眼睛,便看到了笑着的甘藍。彷彿剛纔的啜泣聲只是他的幻覺。也是,拍戲而已,什麼都是假的。
展濟拿着毛巾過來了,連叄苦正想讓展濟把毛巾給甘藍,但甘藍已經起身走開。
拍完自殺的戲份,又接着後面的兩人在江邊再相遇的戲份。拍完這兩部分,今天阿苦的戲份就沒有了,剩下的都是阿甜單人的戲份。
連叄苦收工,展濟正在幫他卸妝,甘藍正準備趁此機會回答拍戲前他問的那個問題,但此時茶樹叫她。
“藍,不錯啊,一遍過,看不出來你拍吻戲很專業啊。”茶樹遞給甘藍一瓶水。
“打住,這不是吻戲,是人工呼吸,兩碼事。”甘藍糾正。
“那不是也親了,你怎麼臉都不紅一下的。”茶樹捏了捏甘藍的臉。
甘藍挑了挑眉,表示偶也不知道哇。
“要不要考慮一下進軍演藝圈啊?以後我的書的女主角都讓你演。”茶樹笑道。
“謝謝,我對自己的顏值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哪裡當得了女主角,也就配角的命。”甘藍摸了摸自己的臉,“而且,比起演戲,我更喜歡我的手術刀一些。”
“行吧,我未來的大醫生,以後我要是哪裡不舒服,還望大醫生出手相救啊。”茶樹說着,用手中的毛巾給甘藍擦了擦臉上的水。
“茶樹編劇大人,折煞小的了。”甘藍笑道。
“可別,沒有我藍,就沒有今天的《苦中作樂》,你纔是我的大人。”茶樹說道。
甘藍笑了一下。
“對了,我聽說衛將行在到處拉贊助,怎麼?你們很缺錢嗎?”對於衛將行戰隊那事,茶樹是瞭解一些的,因爲她之前寫一篇電競題材的文時,需要一些遊戲的知識,找過衛將行幫忙,“你願意來做替身,也是因爲你缺錢吧。”
不然以她之前刻意避開阿苦那勁兒,能來當替身天天和阿苦面對面?
“嗯,最近有點。”甘藍道,說起這事,她頭就疼,也不知道將行回去沒,打電話一直沒接,待會得問問可樂。
“怎麼不找我幫忙?”茶樹道。
“他需要的不是小數目。”生活費是小事,合同纔是大問題,現在讓將行把弟弟們送回去,他肯定不願意。萬不得已,強行解約的話,違約金的數目不可估量,“而且,你的情況我還能不知道。”
茶樹寫小說賺的錢除了留下少部分自己的生活花銷,其他的全捐出去修學校了。
“之前我確實沒有,但最近我還是有一點錢。你忘了《苦中作樂》。”茶樹說着伸了一根手指頭,笑道,“我捐了一半,還留了一半。至於這留下的一半本來就是要給你的,因爲這是你的故事﹑你的小說,我最多算個代寫。”
連叄苦往這邊看了一眼。
察覺到什麼,甘藍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連叄苦,兩人對視一眼,對方似乎有些生氣,甘藍哭笑不得,低聲道:“我不能收,我當時告訴你這個故事時,並不是想要錢。”
“那藍,你想要的是什麼?”茶樹盯着甘藍,她相信甘藍不是爲了錢,因爲那時候她並不怎麼缺錢。
茶樹與甘藍的相識,說來並不是偶然,是一場精心謀劃已久的‘偶然’。
那時,自己還沒火,寫小說根本無法維持自己的生活。於是她想爲自己找一張長期飯票,經過在樓下高級餐廳外的長期觀察,她選中了一個看起來善良且富有同情心的學生,便是甘藍。能經常來這個餐廳吃飯的人非富即貴,於是她扮成了一個瞎子,‘偶然’遇到甘藍,而自己竟然很輕易地就獲取了甘藍的同情心,甘藍隨後無償養了她近半年,直到自己的一部小說小火,才結束了這奇怪的包養關係。
後來她們成了好友後,茶樹也問過甘藍,當年爲何那麼輕易就相信她,還無償養自己那麼久,甘藍的回答是因爲她的眼睛。
現在想想,茶樹不禁覺得好笑,原來自己是沾了阿苦的光,一切都是緣分。
“我想要…”甘藍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正閉着眼睛,似乎在休息的連叄苦,“也許是想要我所思念的故人歸來。”
“你對他真是情真意切啊。”茶樹一副早知如此樣子模樣。
甘藍笑笑,不否認,也不說是。
“錢我會打給衛將行,就以贊助的形式,這你不反對吧。有一點是一點,給你們減少點壓力。”茶樹道。
“我們茶樹小仙女人美心善,還聰明,讓我怎麼拒絕。”茶樹都這樣說了,再拒絕,就顯得矯情,但這份人情甘藍記下了,來日必還。
和茶樹說完話,甘藍又被導演叫去。再回頭,連叄苦早沒影了。
西大附近,一家奶茶店。
外面是酷暑,裡面是涼秋,正如一張桌上對峙的兩人,一人心熱如烈火,一人心冷如寒冰。
連叄苦不說話,正在用電腦前忙活什麼,而他對面的聞乙皺着眉頭,心裡在思考對策。
“總監,您的奶茶,少糖。”過了一會兒,展濟端過來一杯奶茶,放到連叄苦的手旁。
“聞乙,你的冰啤酒。”展濟又將一杯啤酒放到聞乙面前。
“多謝展助理。”聞乙微笑,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展濟隨後拿了自己的飲料去了另外一桌,不打擾兩人。
“總監,我能跟您談談嗎?”見連叄苦喝了一口奶茶,又要投入工作,聞乙開口了。
“談什麼?談你私自到重慶來看張新顏,還差點被狗仔拍到?”連叄苦淡淡道,頭也不擡,又喝了一口奶茶,苦甜相間的味道,讓人不禁又愛又恨。
方纔他出片場時,就發現聞乙被片場外的狗仔追,差點暴露身份。
“不,我想跟您談談甘藍師妹。”聞乙喝了一口冰啤酒,壓壓驚,打打氣,跟吸血鬼奸商連總監談條件首先需要的就是氣勢,不能慫,慫就輸了。
“哦?甘藍師妹?”連叄苦擡眸,終於看聞乙了,不過他說的是,“談她?跟我有何關係。”
“連總監,您一直在找甘藍師妹吧!”聞乙不是問句,是肯定句。
“總監,不是我告訴聞乙的啊。”一旁的展濟連忙澄清,因爲自家總監最恨背後捅刀的人。
“嗯,這事確實不是展助理告訴我的,我是自己發現的。總監,您還記得三年前西大的那場校園歌手大賽嗎?您發現我的那一屆。”正是在那場比賽,聞乙拿了冠軍,被當時作爲歌手比賽的贊助商嘉賓連叄苦看中,後來才能進破繭。
連叄苦沒說話,注視着奶茶,手指輕輕敲這奶茶杯的沿口,一下一下。
“後來我發現您已經連續五年都去觀看西大校園歌手大賽,我本以爲您是去挖掘歌手苗子的。現在想想,您原來是去找甘藍師妹啊。”聞乙自信地說道。
“何以見得?”連叄苦道。
“《苦中作樂》的小說我也看過,裡面的女主角阿甜是一名熱愛音樂女孩,她唱歌非常好聽,高考志願便是填的西大的音樂專業。而我的甘藍師妹,亦非常熱愛音樂,唱歌非常好聽。雖不是音樂專業,但她從大一時,便加入了大藝團的歌唱部。我也問過,她既然那麼喜歡唱歌,自身條件又很好,未來前途定是很好,怎麼不學音樂,反而去學醫。她的回答令我印象非常深刻,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番話,你猜她怎麼說的?”聞乙說到關鍵地方,戛然而止。
“你在跟我談條件?”連叄苦冷笑。
“自然,總監,您想要得到您想要的,就必須拿我想要的來交換,等價交換這個道理您不會不懂吧?”聞乙是個聰明人,阿甜六年前報了西大的音樂專業,破繭音樂五年前成立,總監年年去觀看西大的校園歌手大賽,再加上之間從醫院出來後兩人的親密言行,都說明這兩人認識,而且關係匪淺。再聯想到《苦中作樂》,重合度很高,那部小說恐怕不是純屬虛構,而連總監竟然接演阿苦這個角色,那麼答案很容易就出來了,總監與甘藍師妹,很有可能就是阿苦與阿甜有關係,甚至很有可能是他們的原型。聞乙在賭,賭甘藍師妹在總監心中的重要性程度。只要甘藍師妹在總監心理足夠重要的話,他就贏了;反之,他將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