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衛他們告別後,甘藍在路邊叫了輛出租車,和衛將行上車離開。
“慫貨。”衛將行道。
“大哥不說二哥,將行弟弟,你不慫?連句話都不敢跟人家說?”甘藍毫不客氣地回懟,但她此時也有些不想說話,智齒的疼痛提醒着她一些事情。
“我…我那是根本不認識他好吧。”衛將行一頓,裝傻。
“哎喲喲,我也不認識呢,嘶…。”甘藍捂着腮幫子裝傻,倆兄妹厚顏無恥到一家了。倆人對視一眼,互相鄙視,又互相同情。
“你臉怎麼了?”衛將行見甘藍表情有些不對。
“智齒疼。”甘藍不禁想起剛纔連叄苦走時的冷漠臉,智齒就疼得愈發厲害。
“是不是今晚吃太辣,上火了?”衛將行關心道。
“可能吧,回去喝點冰水就沒事了,放心。”甘藍應道,但智齒的疼痛未減少半分。
“司機師傅,去最近的醫院。”衛將行見甘藍額頭都出了汗還說沒什麼,就知道她又想大事化小,裝作沒事硬扛。
“不用去醫院,沒事的,明天就好了。”甘藍道。
“明天就好了?包菜,你是忘了你之前智齒疼的模樣嗎?明天就好了?怕是一週都好不了。”甘藍每回智齒疼都疼得特別厲害,臉腫得跟個豬頭,張嘴都特別疼,飯都吃不下,“讓你去醫院把智齒拔了就不會再疼,你老是不聽,留着當寶貝?”
“真的沒事,忍一忍就不疼了,反正我不去醫院。”甘藍語氣硬了點,見衛將行臉色也難看起來,甘藍只能做出退步,“醫院就不去了,拔牙太恐怖了,我還沒做好準備,下回,下回我準備好再拔,今天先買個止疼藥,好不?”
“哥哥,好不好嘛?我真的不想去醫院,去醫院會讓我想到一些…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比智齒疼更疼的事情。”衛將行沒鬆口,甘藍只能使出大招,撒嬌叫哥哥,“其實這也沒多疼,忍一忍就過去了,我能堅持的,哥哥,你相信妹妹我,我真的不想去醫院。”
甘藍說着說着眼睛就紅了,隱隱水光閃爍。
“你這什麼毛病?存心給自己找虐?還隔段時間就給自己來一回?”甘藍一示弱撒嬌,衛將行對她也嚴厲不起來,但該罵的還是得罵,不然她不長記性,不過這貨罵了好像也沒什麼用。
“不知道,好像就成習慣了。”甘藍齜牙咧嘴地說道。
“唉…”聽她這一句習慣,衛將行再想罵甘藍的話也罵不出來了。
醫院最終沒去成,但止痛藥甘藍還是得吃。
第二天上午衛將行有事去了北京,臨走前還千叮嚀萬囑咐甘藍接下來別吃辣、別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人。
甘藍在上海玩了半天,晚上坐高鐵回了重慶。在家補了兩天的覺,喝了兩天的牛奶,第三天甘藍實在受不了了。好在今天臉也消腫了些,正巧茶樹打電話來約她出去玩,甘藍就出門去找吃的去了。
茶樹重慶本地人,超能吃辣,約了甘藍在洪崖洞附近的一家燒烤攤吃燒烤。
“來了,坐,想吃什麼自己點。”甘藍到時,茶樹正在吃一隻燒烤茄子,不亦樂乎。
“老闆,來兩串餃子,五串土豆片,五串牛肉,再加三串空心菜,不放辣。”甘藍還是怕智齒的折磨,所以沒敢吃辣。
“喲,今天怎麼不吃辣?”茶樹奇怪。
“智齒疼。”甘藍回道。
“嗯嗯,注意點兒。”茶樹點頭。
“你怎麼想到跑這裡來吃燒烤?”茶樹家離洪崖洞很遠,開車也要近兩個小時。
“我最近在重走阿苦和阿甜走過的路,去他們去過的地方,做他們做過的事情,《苦中作樂》要開拍了,我提前找找感覺。”茶樹回道。
“哦。”甘藍一愣,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待會兒有空嗎?”茶樹看着千廝門大橋,突然問甘藍。
“有啊。”問着辣味,甘藍捂着智齒,感覺好像又疼了。
“我要去走千廝門大橋。”書裡阿苦和阿甜也走過千廝門大橋。
“很長的,你確定?”甘藍瞥龍一眼茶樹的九釐米高跟鞋。
“當然。”茶樹笑,看着甘藍,眼神意味深長道,“藍,你願不願意陪我,再走一次千廝門大橋。”
“捨命陪美人。”片刻之後,甘藍回之一笑。
“是捨命陪君子,我還約了帥哥,介意一起嗎?”茶樹小心翼翼地說道。
“言明?”甘藍皺眉,笑容僵硬,“小仙女,你別坑我。”
“不是他,開玩笑的啦,有我藍,還要什麼帥哥?”空氣中漂浮着一絲奇怪的氣氛,不過被茶樹的大笑衝得一乾二淨。
茶樹低頭看了一下手機,隨手回覆了什麼,甘藍看破不說破,等她點的燒烤好了,茶樹的東西已經吃得差不多,甘藍索性就把自己點的燒烤打包,邊走邊吃。
“走吧。”甘藍結完賬,招呼茶樹走千廝門大橋。
茶樹挽住甘藍的手,異常興奮。
七月的重慶已經可以對得起三大火爐之一的名號,即使是晚上,也十分炎熱。
千廝門大橋上也有不少人在散步看夜景,甘藍和茶樹慢悠悠走在人行道上。
“突然發現我大重慶的夜景好好看。”茶樹道。
“嗯,一直很美。”甘藍吃着燒烤,欣賞兩岸的夜景,不禁讚歎道。
“藍,我們來對對臺詞吧,你還記得書裡阿苦和阿甜在千廝門大橋上的對話嗎?”茶樹道。
“不對,我不記得了。”甘藍拒絕,千廝門大橋上那段對話可不是什麼簡單的對話,當時兩人是吵了一架的。
“沒事,看着手機念。”茶樹從手機裡翻出電子版的書,很快找到了千廝門大橋上的那一段,甘藍搖頭。
“求你了,藍,幫我對對唄。”茶樹哀求道。
“不對。”甘藍這次拒絕地十分堅決。
“好吧,那不對臺詞,我們來模仿一下阿苦和阿甜走路,不說話,就模仿一下動作,好不好?藍。”茶樹抱着甘藍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說道。
“好吧。”甘藍無奈妥協。
“謝謝藍,我模仿阿甜,藍你模仿阿甜哈。”茶樹立刻握着甘藍的右手,閉上眼睛。
“是肩膀,這裡還沒牽手呢。”甘藍糾正茶樹。
“記得真清楚。”茶樹睜開眼睛,看着甘藍笑,手放到了甘藍的右肩膀上。
“小心點,走慢點。”甘藍對茶樹道,步子放慢,帶着她往前走。
甘藍時不時回頭看茶樹,她走得很慢,手緊緊抓住自己肩膀,看起來有點緊張。
“怎麼樣?當盲人的體驗如何?”到了橋中央位置,甘藍問她。
“不太好,我有點害怕。”茶樹如實地回答。
“害怕?”甘藍詫異,“害怕什麼?”
“嗯,害怕撞到什麼,比如人、車等等,害怕你把我帶到什麼危險的地方去,雖然我一再跟自己說要相信你,就像阿苦相信阿甜那樣,但我閉上眼睛後,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害怕,生理反應吧。”茶樹睜開眼睛。
“害怕?他從來沒說過會害怕。”甘藍不禁想道,或許不是不害怕,只是從來沒說出來,他那麼要強的人,怎麼會把自己的害怕表現出來讓別人知道。
“誰?”茶樹疑惑,連忙問道。
“沒誰。”甘藍連忙否認。
“藍,阿苦到底是誰?”茶樹認真問着甘藍。
“阿苦是你書裡的人物。”甘藍回道。
“我不是問書裡的阿苦,我是問的你心裡的阿苦,那個像這樣跟在你身後走過無數個日夜的阿苦。”《苦中作樂》的故事並不是茶樹自己想出來的,而是她無意中認識了一個網友後,在一次閒聊中那個網友告訴她的。
“這是你寫的故事,所以我並不知道阿苦是誰,或許這個人並不是真的存在。”良久,甘藍一笑,輕鬆回答。
“藍,你知道你家愛豆爲什麼會答應出演阿苦嗎?”甘藍笑,茶樹也笑,不過兩個人的笑容的意味截然不同。
“如你所言,他確實不演戲,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也不需要演戲賺錢,所以一開始他是拒絕的。”
甘藍沒說話,靜靜地聽茶樹講。
“我其實一開始也沒有非他不可,因爲初次見現在的甜苦,和書裡的阿苦並不相像,無論是氣質還是處境。甜苦拒絕我之後,我也沒有強求,因爲他不是演員,又不差錢,我沒有找到可以說服他的理由,我是想放棄他的。”
“但就在我準備放棄後,我那個網友給我郵箱發了一張照片,讓我改變了想法,見過那張照片,我知道沒有人比甜苦更適合出演阿苦了,他就是那個最適合的人。那張照片你要看一下嗎?紫色包菜?還是我應該叫你阿甜?”說到最後,茶樹看着甘藍的眼睛,說出一個名字。
“不用了。”甘藍一笑,“茶樹大大果然不愧是寫過懸疑小說的人,真聰明。”
“其實我早就懷疑紫色包菜是你了,因爲紫色包菜在網上給我思路靈感,而你在現實中以讀者的身份幫我修改細節,二者相合完美,而有些細節詳細到就好像本人親身經歷才知道的。看起來《苦中作樂》是我寫的,其實它是你的傑作。當然,真正讓我確認你就是紫色包菜,還是因爲你給我發的那張照片。”
“你之前見過那張照片?”
“嗯,你包裡有一張,有一次拿東西的時候我無意中見過一次。因爲對你包裡竟然有男人照片這事太過驚訝,恰好我記性又不錯,就記住了照片上人的模樣。”茶樹解釋。
“甜苦是我愛豆,我追星這麼多年,有張愛豆的照片並不奇怪吧,這張照片是我從別的粉絲那裡存的。”甘藍反問。
“你一直說你是甜苦的粉絲,而網上甜苦已公佈的寥寥幾張照片中並沒有這張,我也去甜苦的粉絲羣、超話裡找過,也沒有發現這張。”
“是我的疏忽。”甘藍從挎包裡拿出那張照片,溫柔地打量着照片上的人。照片上的人穿着一身名貴的西裝,不過衣服很髒,靠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姿勢慵懶,手上拿着墨鏡,眼睛閉着,面容有些蒼白,鬍子拉碴,神情落寞,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脆弱看起來卻莫名讓人同情。
“你是怎麼說服他的?你給他看那張照片了?”甘藍有一絲慌亂,但最近郵箱並沒有收到什麼奇怪的信息,QQ也沒有陌生人加她。
“沒有,我沒有把你供出來。”茶樹搖頭,阿苦阿甜的故事遠遠不像書裡那麼簡單,她尊重甘藍的選擇。
“多謝。”
“我只是寄了本《苦中作樂》的成書給他,之後是他主動來找我的。”
“他可能會以爲你是阿甜。”甘藍道。
“我也這麼以爲,準備假裝自己是阿甜來誘騙他出演阿苦,說辭我都編好了,結果他確實問了我,不過是問我故事從哪裡聽來的,壓根就沒想過我可能是阿甜。藍,我長的也不差啊,雖然說不上傾城傾國,但甜美可愛是有的吧,竟然一點都不懷疑我是阿甜,太傷心了。”茶樹想起這事就傷心。
“那個,茶樹,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太醜,我茶樹小仙女太漂亮了所以他纔沒那麼想。”甘藍連忙解釋。
“算你有良心。”茶樹笑道。
“你怎麼回答他的?”
“我跟他說,我是兩年前在西大門口偶遇了一個賣唱的音樂系女學生,一曲爲知音,我倆喝了頓酒,這故事是那女孩酒後告訴我的,不過之後我就沒見過那女孩,也沒有她的聯繫方式。”
“給茶樹大大點贊。”甘藍豎起大拇指,論編故事的能力,寫小說的人不是蓋的。
“我跟你說好,這謊我幫你撒了,他看着好像相信了,不過日後要是被發現,後果你自己擔着啊。我看他好像還挺想找到你的,不過感覺他提起阿甜這人物的時候,不太開心,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茶樹問道。
“額,我欠了他錢,他的賣身錢我沒還他。”甘藍尷尬一笑。
“賣身錢?他見過你的臉嗎?”茶樹問。
“我們當時分開的時候他眼睛還沒治好。”甘藍搖頭,“茶樹,你小心點,阿苦他真人會比較精明…嗯…反正你小心點,他肯定會再試探你的。”
“嗯。”茶樹想問她們到底是什麼原因而分開,但看甘藍傷感的模樣又問不出口。
“嘶,我智齒有點疼,吃太辣,我回家了啊。”甘藍突然捂着腮幫子,面色痛苦。
“好吧。”茶樹也明白甘藍是不想再談阿苦這事。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甘藍問。
“不用了,言明在附近辦案,待會兒我蹭他的車回去。”茶樹道。
“那好,我先回去了。”甘藍轉身,朝洪崖洞那邊方向走。
“藍,電影二十號那天早上開拍,在重慶站門口。”看着甘藍的背影,茶樹忍不住大聲說道。
她中意的阿甜一直是甘藍,所以那天試鏡時才特意把她帶了去,也試圖給甘藍機會,不過甘藍不願意,加上甜苦答應出演男主角的一個條件是要去女主角的選角權利,所以她也沒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