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昶的神情倒十分輕鬆,挑眉笑道:“大師又捷足先登了,難道是有佛祖指引?”
湛塵微微一笑,合什略略彎腰:“和尚雖先到一步,卻是望門興嘆……所以佛祖便將兩位送來了。”
喂喂!剛見面時你不是還蠻高冷的麼?蠻像世外高人的麼!這會兒這麼笑容可掬是要鬧哪樣!鳳卿卿轉頭就橫了慕容昶一眼,後者瞬間無語,無奈的摸了摸鼻子,這種男女老少通吃的醋勁兒簡直了……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啥麼滴……
湛塵看在眼中,微微一笑,轉身道:“進這道門還有個小機關,兩位請跟我來。”
慕容昶急上前兩步,習慣成自然的想擋在鳳卿卿身邊,鳳卿卿毫不猶豫的伸腳踩了他一下,然後硬插進去,隔在兩人中間,走在前面的湛塵似乎毫無所覺,聲音極低:“進門的階梯是生鐵所鑄,只能走東邊尺許之處,千萬莫踩到中間……”
愈往下走,愈是伸手不見五指,鳳卿卿纔剛有點兒小心虛,早被自家男神提起來放到了身後,然後慢慢向前,鳳卿卿正要趁人不備摟摟男神的小細腰,就聽嘩的一聲,湛塵晃亮了一個火摺子,藉着那跳躍的微光,依稀可以看到塔底的情形,四四方方,空無一物,看上去完全沒甚麼異樣。
湛塵隨即打了個手勢,伸手在牆壁輕輕扳動了甚麼,便聽唰拉拉一聲,牆面向一側劃開,露出了一道門戶。湛塵隨即回頭一笑:“兩位想必帶來了鑰匙。”
鳳卿卿微微皺眉,雖然這個湛塵長的好看,眼神也清澈,非常像好人,而且她也感覺不到甚麼不對,可是不知爲何,她就是不喜歡他……她的手縮入袖底摸索,憑感覺取了兩枚,然後走上前,慕容昶道:“我來吧。”
鳳卿卿也就給了他,一邊有意無意的站在他側後方,隱約戒備。湛塵低頭斂眉,只做不知,慕容昶把鑰匙插入鎖孔,正要轉動……湛塵卻忽然道:“慢!莫晗,大的是子匙,小的是母匙。”
聽他說的篤定,鳳卿卿不由得轉回頭來,對他上下打量,慕容昶挑了挑眉,也不曾開口,就改爲轉動略大的鑰匙,齒輪滑動的噝噝聲靜夜中聽來極是分明,很快就咔的一聲轉過了一圈,然後再轉動略小的鑰匙。
鳳卿卿不由得緊張起來,又向前靠了一步,湛塵緩緩的道:“夫人放心,鑰匙就算轉錯了,也最多開不得,卻無危險……畢竟百鍊山莊是鍊金門,不是機關門。”
“你又知道了?”鳳卿卿道:“你不覺得你知道的有點兒多?你出現在這兒也很奇怪?你既然知道這麼多,爲何之前會困在百鍊山莊,甚麼都做不了?你不覺得你有點兒可疑?”
湛塵神色十分從容,八風不動道:“夫人想多了。”
慕容昶已經轉到了第九圈,擺手示意兩人噤聲,然後緩緩轉完,只聽咔嚓嚓幾聲,兩枚鑰匙一齊向內陷入,慕容昶伸手輕推,門便開了,他卻只進了一步,便停了下來,回手從湛塵手裡接了火摺子,向裡一照,鳳卿卿也跟着探頭一張。
裡面像是進入了機械世界,各種古怪的架子,不同粗細的鐵鏈,齒輪,鋼板,等等……密密麻麻,向上下延伸,也不知通向了何處……慕容昶小心的走上幾步,打量了許久,才愕然道:“這機關好霸道,若是一着錯,只怕就要敵友不分,亂箭齊發……”
他這麼一說,鳳卿卿立刻就不敢動了,站在門口看他,湛塵卻跟着走進去,將僧袍袖子捏緊,四處看了看,“果然很複雜,只怕得多研究一會兒……”
“嗯,”慕容昶道:“據說這一次的元寶寅時末就會出爐,我想最好能破壞掉。”
湛塵合什道:“和尚無事,和尚可以留在此處,慢慢解開機關。”
鳳卿卿皺了眉:“不必勞煩大師了,我可以脅迫明萬里過來解。”
湛塵便不說話,合什低聲宣了句佛號。慕容昶看了看鳳卿卿,又看了看湛塵,溫言道:“百鍊山莊的機關布的很周密,位置也很顯眼,若是提前關掉機關,不管是明家人,還是周老頭,立刻就會察覺不對……所以最好可以在我們動手之前關掉,讓他們來不及反應……”
一聽他這話頭,就知道慕容昶比較傾向於讓湛塵留在此處……其實鳳卿卿也明白,脅迫明萬里容易,可是再一出一進,又要時機配合的恰恰好,的確會有很多變數……可比起這些變數,她還是覺得,讓湛塵在這兒,更加讓她不放心……
鳳卿卿默然,慕容昶沉吟了一下,上前一步,伸手安慰的挽住了她的腰,一邊回頭笑道:“那就勞煩大師了。”湛塵略彎腰合什,慕容昶又道:“大師且慢慢研究,待到需要動手之時,還是我們之前約定的訊號,大師便將機關全部關掉,可好?”
湛塵含笑道:“和尚自當從命。”他頓了一頓:“大約需要三個時辰。”
鳳卿卿別開臉。雖然不大高興,可既然慕容昶做了決定,她也不願意阻止,慕容昶向湛塵點了點頭,拉着她一起轉身,一直到出了地下室,他才側頭,飛快的吻了一下她的臉:“放心。”
慕容昶性情灑脫,卻聰明絕頂,他既然信他,必有道理。鳳卿卿點了點頭。慕容昶笑着捏捏她耳垂:“傻貓,真不知你瞎擔心些甚麼!這和尚有些本事,他既然說能解,就一定能解。我想寒天門的人,最晚明天也該到了,護龍衛估計也清好了場,到時咱們裡應外和,早點兒解決百鍊山莊之事,我帶你回去看寶寶,好不好?”
“不要提!”鳳卿卿怒橫了他一眼,眼圈都紅了:“一提我又要想……我覺得我真的不是個好孃親,我真的太對不起他們了。”
“好了好了~”他笑着揉揉她的頭髮,攬她過來,輕吻她額頭:“不提了。”
“嗯,”她還是忍不住問:“周老頭……怎麼對付?”
慕容昶咳了一聲:“我有辦法,你放心。”他拉着她手轉了個方向:“傻小貓,乖乖回去睡覺吧,萬事有你男人呢!”
她被他說的一笑,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推開他輕輕躍起,慕容昶站在原地,看着她俏生生的影子沒入夜色之中,不由得一笑,眉眼間溫柔蘊藉,好一會兒,才轉身走向工坊的方向。
鳳卿卿回到聞香汀,也不敢睡覺,入定了約摸兩個時辰,就聽工坊的方向,傳來一聲炸響,她急翻身下榻,衝到窗邊,就見那片天空翻涌着一片火光,連夜色都映亮了。
少頃,有人急匆匆衝了進來,在外面敲門道:“三少,三少!藏山坊那邊的爐子爆了!”
鳳卿卿迅速把衣服頭髮拉鬆,做出剛剛醒來的模樣,一邊道:“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那小廝道:“莊主和大少爺已經過去了,讓三少也過去看看。”
鳳卿卿便打開了門,做勢理好衣服:“我們走!”
趕到工坊時,那邊火勢纔剛剛撲滅,所有工匠都灰頭土臉的站在一旁,木呆呆的。明萬里一天時間被鳳卿卿控制了兩次,此時有些精神恍惚,不住揉着額角。只有明樓正在怒斥監工的家丁:“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會爆了!”
那家丁跪在地上,苦着臉道:“大少,小的不知道啊……這批大多是新手,大概是沒控制好火候……”
鳳卿卿迅速掃了一眼,慕容昶本來就是演技派,垂手站在衆人之前,把雙眼放空的狀態演譯的足以亂真,看上去比他身邊的人還迷惘……洛河圖站在邊角處,臉上頂着兩塊黑灰,他本來就面無表情,看上去倒也沒甚麼破綻,還有幾個工匠倒在不遠處,顯然受了傷,正自打滾呼痛。
其實要叫她看,一眼就能看出不對……因爲沒死人……慕容昶動手之前,肯定是先把人都調開了。鳳卿卿看明樓一味狂呼怒吼,顯然沒這智商,小小放心,便上前幾步,扶住了明萬里的手肘,一邊勸道:“大哥,這些人都是這樣的……出了爆爐這種事倒也尋常……”
“好大的口氣!”明樓橫了他一眼,“甚麼叫尋常!我百鍊山莊怎能出爆爐這種事!你當是外頭打鐵的麼!”
嘖嘖,瞧這孩子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兒!看來你們兄弟關係不咋滴喲!
鳳卿卿找了找感覺,似笑非笑的一揚眉:“大哥說這些是百鍊山莊的人,我卻不覺得,他們不過是些傀儡罷了。鍊金鑄造,本來就需要精益求精,找這麼一夥沒甚麼神智的人來做,不爆爐纔是運氣。”
明樓大怒:“明俊!我用不着你來教訓!”
“夠了!”明萬里怒道:“現在還有心思吵!”他指着那些工匠:“還不把他們帶下去,趕緊把爐子重砌起來!砌好了馬上開工!真是越着急越出事!一個兩個一點忙都幫不上!只會添亂!”他拂袖就走。
明樓急跟了上來,陪笑道:“爹,我這不是怕耽誤了事兒麼!這爐子就算立刻砌起來,等到能用,又是兩天……”
很好,豬隊友提供了重要訊息,兩天時間……寒天門的人爬也該爬來了吧?還有湛塵那傢伙,不是說三個時辰就能搞定機關麼?最好天亮就可以動手啊……
鳳卿卿一臉孝順的扶着明萬里的手肘往前走,順便自以爲不被任何人注意的,對男神飛了個眼兒……誰知就在這當口,忽有人從工坊裡急奔出來,遙遙便叫道:“莊主!莊主!工坊裡頭有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