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色衰而愛馳

聞千里默然……他不去王府,不去客棧,原本只是想,來這兒或許可以直接碰到她,即使已經明白她心有所屬,明白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無法企及,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求一個重逢……幸好白幻也不曾多問:“你來的不巧,慕容昶帶她出京了,有甚麼事可以直接跟我說。”

聞千里一怔:“出京了?去哪了?走了多久?”

白幻挑眉:“你問老子就得說麼?去哪兒老子不能告訴你。總之出京了,今早上剛走的!”

聞千里雙眉深皺,拱手謝了一聲,轉身就走,纔剛離了繁華內城,就聽周圍衣衫浮動,數個黑衣人自檐下齊刷刷落下,聞千里一怔退後,手按劍柄,有些懊惱……那天工坊既然是鳳卿卿的產業,衝着這個珺王妃的身份,也會有人監視,他居然絲毫沒有防備……下一刻,慕容晟就慢慢走了出來,淡淡道:“好久不見。”

聞千里不卑不亢:“璟王爺。”

慕容晟冷笑道:“你面見令師楚留香,卻一去不復返,倒叫本王好等。”

聞千里一聽這話,就知道是認出了他,一言不發的退了一步,“王爺……想怎樣?”

“本王當然不會怎樣,”慕容晟呵笑一聲:“本王只不過想請你去王府做客。”

聞千里微微凝眉,雖然不知他們之間現在恩怨如何,可是卻絕不能落入慕容晟手中,讓他去要脅鳳卿卿,於是緩緩抽劍:“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慕容晟與他交過手,全不在意,只微微一曬,直接揮手令影衛上前,一邊悠哉退開幾步。

聞千里劍勢如風,勢同拼命,與影衛迅速交過幾招,眼見離他漸遠,掌中忽金光一閃,數枚金針漫天花雨般激射而來,影衛尚未摸清他虛實,齊齊退後,而與此同時,他腳尖點在枝頭,借力縱起,輕飄飄的向前落去……慕容晟哪想得到他輕功竟如此玄妙,疾衝向前,影衛亦紛紛呼喝追上,他修長人影卻如飛鳥一般,竟是一眨眼就不見了。

聞千里所長的,本來就是輕功,上次一時輕敵,被雪猿所傷,這次卻早打定了主意,虛幌一招轉身就跑,竟順利被他逃開,一口氣奔出數裡,看身後無人,聞千里長長出了口氣,這會兒去珺王府或者出城,都容易被人追蹤,他也不急,看四周無人,轉身就拐進了一條小巷,再出來時,已經換了一件衣服,面上也換了一張面具。大模大樣向城門口走去。

他易容之術自然遠不及白幻,卻勝在夠快,所以才能出奇不意,眼看城門就在眼前,街兩旁的小攤販叫賣聲此起彼伏,聞千里腳下放慢,宛似閒逛,忽有一個卜卦的老頭走了過來,大大的布幡擋住了大半張臉,聞千里下意識的微微側身,假裝去看旁邊的糖人,卻忽覺腰間一麻,那卜卦老頭已經伸手扶住了他,操着一口京片子:“老三,在這兒瞎逛甚麼的,還不家去!”

聞千里內心悚然,卻身不由已的被他半扶半抱拖走,有兩個黑衣影衛衝面過來,腳下匆匆,那老頭毫不在意,不住偏頭與他說話,兩個影衛看也不看的走了過去。

京中暗潮洶涌,鳳卿卿卻一無所知,也絕不會想到一個簡簡單單的天工坊,在她不在京城時,居然也有不止一夥人在盯梢……

她正整個窩在某人懷裡,微微閉着眼睛,兩隻手抱着他手臂……某人正處在頭一次被心疼的興奮中,自始至終眉眼彎彎,只想聽她喵喵喵,攬了半天,哄了半天,拿辮梢撥了半天,又拉着她小手,按在酒渦上……她眼皮都沒擡,於是他終於消停了……

他的傷很重,治癒他不是小事,所以她這會兒,是真的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車簾忽然一掀,影衛探進一個腦袋,慕容昶正要擺手,鳳卿卿已經問:“怎麼?”

影衛道:“王妃,收到飛鴿傳書,有一個自稱王妃師兄的人去了天工坊……說是姓聞。”

“啊?”鳳卿卿坐起來:“姓聞?難道是便宜師兄?”

影衛道:“屬下不知。”

“那你們有沒有告訴他我不在京城?”

影衛道:“白幻白爺恰好碰到,告訴了他一聲,他轉頭就走了,估計應該追上來了。”

“哦!”鳳卿卿很高興,坐起來搖搖小腦袋,“咱們一出城就打架,剛還換衣服洗澡,根本沒走多遠,估計他要追上來很快的。難道師兄又幫我找到盒子了?不然他怎會突然來京城?嗯?”

她轉向慕容昶,後者正捏下巴看向窗外,一臉的憂國憂民……就這也沒忘記抿出大酒渦給她看……她忍不住就戳了戳:“幹嘛不理我?”

他眯眯桃花眼:“爺怕打擾你懷念師兄。”

“嗯,”她義正辭嚴:“王爺慧眼識珠,我絕對沒有盤算盒子,完全是在懷念師兄!”他忍不住一笑,她這才巴過來,笑眯眯蹭他:“這位公子,憑你的資色就不要吃這種飛醋了吧?”

他對她這種狡猾兮兮的小貓樣完全沒有抵抗力,忍不住就攬過去,“爺這不是怕色衰而愛馳麼?”

她點點頭,一臉的理所當然:“嗯,所以你一定要保證色不衰,不然愛一定會馳的。”

慕容昶簡直無語,瞪着她,然後整個人撲上去,只是片刻,鳳卿卿就敗下陣來,專捏腰上的小癢癢肉甚麼的,怎麼可以這麼無恥,她笑的眼淚都出來:“救命,我不敢了!男神不要,我下次不敢了……嗯,王爺饒命,酒渦哥哥饒命……”

他被她叫的骨頭都酥了,失笑着收手,半壓着她,俯看她如畫的眉眼,她笑的全身無力,也不推開,酥胸起伏,他看着她好不容易喘回一口氣,立刻低頭吻上她的脣……鳳卿卿正半推半就,影衛忽然掀簾:“王爺……啊!屬下甚麼都沒看到!”

他飛快退出,隨即,馬車外一個清朗的聲音帶笑道:“師妹!師妹!”

鳳卿卿光速回神,在四脣相接的瞬間,一把推開,某人大爲不滿,往車廂角一坐,開始默默放冷氣。她英明神武的理好衣服,正要掀簾出去……卻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某人一眼,某人眯眼,威脅的指指自己的薄脣,鳳卿卿考慮了一下,真的退回去,在他脣上輕輕一吻,拍拍他臉:“乖,爺疼你。”

慕容昶:“……”

然後鳳卿卿掀簾出去,一見某人,直接眉眼一彎,伸手:“師兄好!師兄好久不見。拿來吧。”

馬車外,一身勁裝的青年一怔,然後若無其事的笑:“師妹這是何意?”

她張大眼睛:“你難道不是來送盒子的?那你來幹什麼?”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眼中分明滑過一絲緊張,卻只是一瞬,幾乎讓人錯疑是眼花,他隨即笑道:“沒有盒子,師妹就不待見我了麼?”

鳳卿卿本來也只是玩笑,笑嘻嘻的逗他:“對呀!我就是這麼勢利的!”

他無奈搖頭,“別頑皮!”一邊說着,一邊把繮繩一提,靠的近些:“我是聽說了昭惠天師的事情,不放心你,所以才趕到京城來的。”他對她上下打量:“你沒事吧?”

“我怎麼會有事!”鳳卿卿不以爲然,眨眨眼睛:“我可是無敵道長!”

咦?這麼好笑他居然沒被逗笑……這麼快就忘了道號無賴的梗了麼?鳳卿卿無趣的翹了翹嘴巴,慕容昶也掀簾走了出來,鳳卿卿本來扶着車壁,立刻改抱慕容昶手臂維持平衡,他側頭對她一笑,當着外人出奇的風度翩翩,拱手:“聞兄,好久不見!”

他也略拱了拱手,仍舊看着鳳卿卿,含笑道:“你沒事就好。”

不知爲何,鳳卿卿覺得有點兒彆扭……聞千里爲人溫和而正直,雖然不至於迂腐,但也絕對稱不上灑脫,兩人本來就是因事結識,不算是真正的師兄妹,所以他對她溫柔中總透着些拘謹,乍被他這樣略帶慈愛的親切目光看着,感覺還真有點怪怪的。

鳳卿卿細看了他幾眼,他面上覆着一個十分平庸的人皮面具,見她看他,便含笑揭了下來,露出聞千里清瞿端正的眉眼:“怎麼了?”

“沒事沒事,”鳳卿卿眼神一閃,擺擺手兒,笑嘻嘻的道:“你上次不是說要給我帶家鄉特產的?”

他微微一愣,以手加額:“瞧我這記性!我還真忘了!不如這樣,等到了下面的鎮子,我請你吃東西做賠罪?”

“那倒不必,”慕容昶含笑插言,略略折袖,在疾馳的馬車上,這個謙謙的動作,簡直英俊到閃閃發光:“我與卿卿還要趕路,倒不如下次……哎喲!”

鳳卿卿掐了他腰一把,嘟起小嘴巴:“我跟師兄都很久沒見了……不準趕師兄走!”

慕容昶一皺眉,聞千里輕輕一笑,將話帶開:“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鳳卿卿道:“他要帶我去甚麼地方求醫。”

他追問:“甚麼地方呢?”

她毫不在意的擺手:“哎呀,你明知道我記不住這種地名的!”

他再度無奈搖頭:“你呀!”

然後她盛情邀請:“來我們馬車裡坐坐吧!可以聊聊天,哎,這麼久沒見,我有很多話要問你!”

“這個麼……”他意有所指的看了慕容昶一眼:“我在外面騎馬也可以的。”

“不用!”鳳卿卿眨眨一清到底的大眼睛:“馬兒讓慕容昶來騎就好!”

於是他順從的躍了過去,慕容昶哼了一聲,居然真的轉身躍上馬背,鳳卿卿拉拉他袖子,兩人一起進了車廂,鳳卿卿殷勤的端茶倒水:“師兄這陣子都忙甚麼了?怎麼也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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