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陽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一個門派的興盛大多是因人而興,從來沒有因法而興的,有人,便有一切。
清陽子在見到黃靈第一眼之時,便欲收他爲弟子。收黃靈爲弟子並不是因爲他有着先天靈覺敏銳,而是因爲他的心性。黃靈性怯,卻有着護師之勇韌,且靈臺純清。
風凌這人則是身懷豪俠之氣,無所畏懼,然而卻又有急智。在山下遇上那些修士時,發現他們都似乎想要奪自己的劍,便詐言稱自己有師父,讓那些人一時摸不清她的底細,安然脫身。
清陽子淡笑着說道:“欲學法術,需先入我門來。”
“要拜師兄爲師嗎?”黃靈問道。
“你我同屬一輩,我代師收徒,你還喚我爲師兄。”清陽子說道。
“是師兄。”黃靈大喜。
那邊的風凌卻看了一眼臉露笑容的黃靈,緩緩說道:“你這人心計太深,差點就害了我性命,我可不想拜你爲師。”
黃靈有些愕然的看着風凌,他不明白風凌爲什麼會這麼說,難道拜師兄爲師不好嗎?師兄人這麼的好。
“哦,說說看。”清陽子依然淡笑着說道。
風凌立即怒氣衝衝的說道:“你明明根本就不懼烈炎老祖,卻對我說什麼只有五成勝算,說什麼還有一個人殺不了,就是爲了騙我去幫你殺一個人。”
“既然你都說了,我根本就不懼烈炎老祖,那爲什麼還要你幫我去殺人。”清陽子說道。
“誰知道啊,你們這些修行人就是古怪,反正我不管,我贏了你,你就要教我法術。”風凌快速的說道。
“呵呵,法術我可以教你,但是我這裡大多法術是隻有入我門後方能學會的。”清陽子說道。
這時風凌突然醒悟般的說道:“我知道,你用言語激我去殺龐越,就是因爲想收我爲徒,所以你用那個方式試探我,對不對。”
清陽子微笑着,不語。
風凌則是繼續說道:“我要收我爲徒,自然是可以,不過,那要看你有什麼本事了。”
“反手之間讓烈炎老祖亡命的本事還不夠嗎?”清陽子說道。
“這確實是大本事,但是你的本事不是我要學的,我只想學劍,你會劍之道嗎?”風凌說道。
“劍道講究的是一往無前的銳利,要的是從天地之間截取一縷生機,我雖不修劍道,但是卻可授你用劍之道。”清陽子說道,他說的那麼的自信,讓風凌心中不由的相信了幾分。
只聽她說道:“聽說這次從上界下來的三個門派之中有滄浪劍宮,是修劍道的門派,我想看看這個門派怎麼樣。”
風凌的話讓清陽子想起了滄浪劍宮,又想到了自己那風雨飄搖的師門。時至今天,他才發現,當年師父順應師叔師伯們的意願逐自己出門,其中蘊含有深意,或許師父早就想到了天衍道派會有今天。
“好,等你見了滄浪劍宮再做決定吧。”
師擇弟子,弟子自然也有擇師的權利。一直以來,滄浪劍宮與天衍道派在這裡收弟子之時都隱隱有相互爭奪的意思。雖沒有表現在明面,但是暗地裡卻有競爭的。
他的思緒回到遙遠遙遠的地方。
殺烈炎老祖對於清陽子來說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更何況他佈下天衍大陣。若是連烈炎老祖都無法殺了,那又有什麼資格迴天衍道派去,又有什麼信心去回去看看那些人二十年後成長到了什麼地步呢。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殺一個烈炎老祖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但是對於這人間來說卻是非常大的事,多少年了,這人間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大事。
當天晚上還在關注着着通天觀的人,看到一道光華真上九天。有眼力高明之人看清楚了那是一個漢白玉的杯子,杯子直上九天,衝過那晦暗陰沉的雲層,隱隱之間有電閃雷鳴,當杯子再返回之時已經裝滿了一杯寒露。
當天晚上沒有人再敢上落霞山,甚至是那些後來趕來的人也不敢上來了,他們在遙遠的地方也看到了落霞山上空的戰鬥,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來到了近處之後便會問那些在落霞山下的人,得知是烈炎老祖跟一個凝似二十年前就被天衍道派逐出的弟子戰鬥,並且還極有可能敗亡了後,一個個嚇的不敢上了落霞山。
其中那布公子更是面色慘白,他不是怕,而是感到悲憤,他悲憤自己這麼多年都無法拜入上界任何一個門派,而清陽子明明已經被逐出了師門,可是爲什麼還是這麼的強大。
不執道人已經醒了,他是一個沉默的修行人,在他的世界之中唯一的目標便是修行,儘可能的活的更久遠一些,可是他的姿質並不足以讓做到這一點。他的朋友很少,他會的法術也不多。
在今時今日的清陽子看來,他就是一位很普通的修行人,但是卻因爲與天衍道派有着一線的牽連,而引來了殺身之禍。
在清陽子來到這落霞山時,便感覺到了一種淡淡的殺機,那殺機隱晦無比,彷彿藏於無盡的虛無之中,仿如珠網一般,張網以待。在那一刻起,清陽子就認定了此事不簡單,或許是衝自己而來。
他沒有想到自己二十年前便已被逐出一師門,在還沒有回去之時就已經被人算計了。這讓他更加的確定,二十年前自己被逐出師門的事不簡單。
可惜清陽子不通演算之道,天衍道派也並不是以窺視天機而聞名的道派,要不然的話,此時正是一個極佳的演算契機。而他的本我相只能夠感應到即將臨身的危險。
在二十年前,他對於自己獲得《他心天魔顯妙篇》這件事,並沒有任何的懷疑,而二十年後的今天,他一到這落霞山便感應到冥冥之中隱藏的極深的殺機。
滾滾紅塵之中的二十年曆練,從天衍道派掌門首席弟子到人間無根底的流浪散修,這其中的轉變與心境上的磨礪讓他真正的脫胎換骨了。
不執道人睜開眼時看到了清陽子,他第一眼就認出清陽子。對於清陽子去了天衍道派就再也沒有回來這事,他的心中曾有過怨躁,而且是很強烈的怨躁。但是此時他再見到清陽子時,那些怨躁都消散,他明白了自己爲什麼一直無法被天衍道派收入門中。
眼前清陽子在不執道人的眼中是眼蘊清光,身上法意朦朦,他雖是修爲算不得什麼,但是見識卻廣,知道眼前的清陽子算得上是一個真正的有道真修,而不是那種憑法逞強之人,在這種人物的手中,即使是一縷淡薄法意也能化做玄奇法術。
這位自己曾經的座下童子,去了天衍道派後又被逐出了,法基被剝離,靈力潰散,可是在人間修行二十年,依然是如此的超凡脫俗。而自己同樣在人間,二百餘年,卻仍然只是神暗魂薄,見不得性,明不了道。
不執道人穩了穩心神,閉着眼睛,一會兒後說道:“我能不死,想是有人慾借我之生死來觀你之深淺。”
清陽子坐在牀沿,聽着不執道人繼續說道:“這七星護命法陣我之前並不會,是有人傳授給我的。”
雖然清陽子已經猜到了這其中有人在背後算計着,此時再聽不執真人這麼說,心中越發的確定了,當即便問道:“是什麼人?”
“我的一個朋友,名扶風子,在我以爲要死在毒火之中時,他來到了這裡,教會了我布這續命法陣,但他並沒有留下來,說是怕烈炎老祖知道。”
不執道人會懷疑那個朋友是因爲他那個朋友最後臨走之時說過一句話:“聽說天衍派出了些問題。”
他這並不是一句問話,而像是一句陳述,說的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說完也不等不執道人回答就走了,不執道人活了二百餘年,雖然修道的天份不多,但是見多了人間陰邪,立即發現了自己這位好友似乎有些不同,但是他也沒有多問,只是將這些放在心裡,因爲他猜測這是好友在提醒自己。
不執與天衍道派唯一的關係就是清陽子出身於通天觀中,而清陽子被逐出天衍道派的事他其實也早就知道,最近又聽說天衍道派出了事,聽到老友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他一沉思,便想到了清陽子的身上去了。
更重要的一點是,不執道人清楚那位老友以前並不會七星護命之法。
雖然可能還會有別的原因,但是不執是一位修行人,自身的直覺也是很敏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