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師父真是病了,已經三天不能下牀了。”那個童子聲音弱弱的,一身青色的道袍,很寬大,頭上扎着道髻,眉毛很淡。
那年輕人繼續說道:“這裡這麼多的房間就沒有一間靜室嗎?”
“已經被人住下了,師父從來不在意誰住進來,但是也從來不趕人出去。”童子繼續說道。
“哼,胡不執讓別人住,偏不讓我師父住,莫非是不把我師父放在心上?”說到這裡他的眼睛眯了起來,帶着凜然殺機的說道:“聽說這通天觀有曾有人入了天衍道派,可是你大概不知道,天衍道派現在都要滅亡了。”說罷,他一手便將面前的童子撇開,大步的朝老道士所住的房間而去。
老道士雖然是在塵世之間,但是也是有法術的,在這白原州隱隱之間有着一種超能的地位。這一切都是因爲通天觀中曾有一個童子入了天衍道派,雖然他們不知道清陽子二十年前就被逐出了師門,但是卻知道天衍道派不行了,這是大事情,即使他們在凡塵也聽到了。
道童大急,他連忙去攔那個腰懸長劍的年輕人,哪裡攔得住,伸手去拉,被那個年輕人一甩手便甩到了地上。
“別進去,別,求你了,我師父病重,見不得風。”
道童名叫黃靈,是由不執真人從小養大,極少下山,雖然心中驚懼,但是仍然是極力的阻止着這個帶劍年輕人、
他從地上爬起,追着喊道,這時道觀的一些房間裡紛紛有人走出來,他們都知道,通天觀的觀主不執真人並不是真的病,雖然他們的修行在清陽子這類人看來緣木求魚,但是活個一兩百年是很正常,更不可能有什麼病痛。
不執真人是被人打傷的,事情發生在一個月前,打傷不執真人的人名叫烈炎老祖,與外面那位站在那裡負手觀天的錦服中年是兄弟,他名叫元池,不光修爲高,更是元國的一位逍遙王爺。
而烈炎老祖原名叫元慎,自小拜烈炎老祖爲師,二十年前,更是成了第四代烈炎老祖,威震天下。不執真人能夠在烈炎老祖那裡傷而不死是出乎了許多人意料的。
那些從各個房間裡出來的人都是修行人,他們佔據這些房間並沒有得到不執真人的同意,在他們看來也並不需要了,因爲不執真人最大的靠山天衍道派已經在風雨飄搖之中,這在他們這些修行人之中並不是什麼秘密。
其中更是有人想着等不執一死,那麼這通天觀中就要換人執掌了,即使他不死,也要換人了。
旁邊房間裡面的人都出來看着那年輕人朝不執真人所在的房間大步而去,他們當然認識這個年輕人,這年輕人名叫黔七,是元池身邊最得意的弟子。
黔七心中涌生一股快意,他至今還記得在數年前,師父帶着自己來到這通天觀中時,曾問:真人觀我這弟子如何?
當時不執真人淡淡的看了黔七一眼,但是並沒有說什麼。然而,一直以來都在別人讚譽之中成長的黔七卻覺得不執真人的那淡淡的一眼是一種不屑與蔑視。
後來,他在一個法會之中聽到人說不執真人其實私下裡評價過他,說他心狹,不足承大統。這裡的大統並不是指人間的帝王之位,而是指他不足以繼續逍遙王元池的首席弟子這個位置,當時那段時間正是號稱逍遙王的元池意定真傳首席弟子之位之時。
那句話不執真人究竟有沒有說,黔七根本就沒有去想,他此時心中涌生的那種快意幾乎要淹沒了他。前方就是門,他在想着應該是怎麼去推那扇門,曾經高高在上,用看螻蟻的眼神看過自己的人就要在自己的面前惶恐了。
黃靈從地上爬去,快速的追上去,一把撲上,抱住黔七的腿,大聲的哭求道:“求求你,不要進去,我師父正以北斗七星陣護命,你這一進去,師父受擾就將魂散,求求你……”
那名叫黔七的年輕人根本就不理會,只是將腳朝後一蹬,童子被蹬在胸口,童子倒翻而起,在地上滾動着。
黔七已經來到了門前,心念動間,竟擡腳去踢那門,他被這黃靈拖拉的出了火氣,那麼多的人在看着,讓他覺得有些失了顏面。
擡腿便是一腳朝那門踹去。
“不要……”
在那黃靈絕望的呼喊聲之中,那門上突然出現一隻腳,直接印在了黔七的胸膛。
這隻腳只是一團淡黃色的光華凝結而成,毫無徵兆。
隨着這腳踹在黔七的胸膛同時從那房間裡響起了一道凌厲的聲音:“滾!”
黔七大驚失色,他根本無法抵抗,身體在聽到這聲音之時已經不受控制的倒飛而起,飛過環廓,撞在了後殿之中的一座大鼎上,身上靈光四散。
‘梆’的一聲,黔七倒在上,掙扎着爬起來,上下看了看,竟是沒有一點損傷,然而體內的靈力卻在這一腳之下被踹的飛散了。其他的人也都看到,一個個驚詫的看着那門裡,就在這時,那屋裡又響起一個聲音:“跪下。”
只見黔七竟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他的面容扭曲似乎是在極力的掙扎着,可是身體卻紋絲不動。
這一下,包括在逍遙王元池在內的所有修行人都露出了凝重之色,因爲沒有人看出這是什麼手段。
“這通天觀中幾時有了這麼一位強人?而且還是在不執的房間裡。”這讓那些來到通天觀中直接自己找房間住的人心中都有些陰影浮現。
唯有那黃靈大呼一聲朝那屋子快速的跑過去,可是在門邊他卻又不太敢去推門,因爲他知道這屋子裡師父布的是續命之陣,怕斷了師父的命。
“師父,是你嗎?……”他弱弱的聲音才落下,那門突然涌起一團黃色光芒,瞬間將他吞沒。
首先映入童子眼中的是一片火光,火光是房間裡的地上、牆壁上的那松脂油燈散發出來的,油燈安靜的燃燒着,沒有任何一盞熄滅。這些燈布成了一個立體的北斗七星圖案,正是用來吸納不執真人身體之中的火毒用的。
然後他看到的是依然躺在牀上的師父,並沒有醒轉過來。他之前在門外之時多麼的希望這是自己的師父醒了啊。
最後他才發現自己並不是站在房間裡,而是站在門中,緊接着他發現了自己旁邊站着另一個人,這人身量修長,看上去很年輕,一身紫袍,頭戴紫冠,面色冷峻的站在那裡。
黃靈雖然有些害怕,卻仍強忍着害怕說道:“多謝真人阻止那黔七闖入,還請真人告訴小道您的道名,他日小道師父醒來也好告訴師父是誰仗義援手。”
他忐忑的說完這一句話,希望這個人是師父的朋友,而不是什麼敵人。雖然面前這人阻止了黔七的進入,但是並不代表他一定是師父的朋友。
黃靈擡頭看着,旁邊的這位真人轉過頭來低頭看他,在他與紫袍真人相視的一剎那,只覺得他眼神如刀一樣劃破自己的心房,化着一片冰川將自己冰封。
他顫抖着,思緒彷彿凍結,然而隨着他頭撫上了一隻手後,那種冰寒與驚懼便快速的消退着,隨之而來是舒麻的溫暖,一股暖流在他心中升起。
然後,他看到了這位剛剛那一瞬間讓他感到極度恐懼的人笑了笑,他耳中聽到:“我叫清陽子,你放心,沒有人能夠傷害你的師父了。”
黃靈穩了穩心神,然後說道:“原來是清陽子真人,今日之恩,小道必定銘記於心,小道法力低微,無以爲報,只能爲真人銘刻長生牌位……”
他說到這裡,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然後語音顫抖的問道:“真人可是來上界?”
清陽子看着他眼中期盼的神色,點了點頭。然後他聽到黃靈快速而顫抖的聲音問道:“是來自天衍道派嗎?”
“嗯。”
清陽子這輕聲一應,在黃靈的心中卻如天籟一般,他那原本心中那晦暗冰冷的黑暗便如被陽光春風驅散,滿心兒的紅花綻放。同時他的眼睛瞬間涌上了晶瑩的淚花,剛剛他在外面被黔七那樣對待都沒有哭,可是此時卻眼淚止不住的流,他用那止不住的哭腔的說道:“師兄,你可來了,你要爲師父、師姐他們報仇啊。”
“你放心,不管是誰,這個仇一定要報。”清陽子低沉的說道,隨之又問師姐是哪個師姐。
“是谷兒師姐,她被烈炎老祖的弟子抓了去,不堪受辱自盡了,然後師父去烈炎宮爲師姐報仇,卻被烈炎老祖打的重傷。”
清陽子聽到這黃靈的話,明白了這谷兒師姐的身份。
弟子被人抓去,自盡了,然後自己去爲弟子報仇,卻又被打成重傷,生死不知。清陽子能夠想象到不執真人的心是多麼的痛苦。
在他的心中那怒火和殺意越來越盛,怒魔竟有了顯化的趨勢,同時之間那殺戮之魔的魔頭也在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