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陰邑江的岸上有一縣。
那是個叫昌的縣。
昌縣內很熱鬧,人聲鼎沸,有小孩跑來跑去的嬉鬧聲,有吆喝聲,有販夫走卒叫賣聲。
“胸口碎大石,賣身葬姐……”
“糖葫蘆,清脆甜口,含棒棒的糖葫蘆……”
“祖傳手藝,可大可小可粗可長的捏糖人咯~”
有頑童指着路邊的捏糖人攤子,在地上哭鬧打滾。
人流穿梭如織的街上,既有無紋飾麻布衣的普通百姓;
也有腰繫玉帶一塵不染或粉梅色雪狐棉衣的富家公子小姐;
當然也少不了那些常年刀頭舔血的江湖草莽。
清曦真人進入昌縣後,見到的就是這番熱鬧繁華景象,滿城百姓在她面前展露最真實的自己。
清曦真人默默注視着這一切,她穿行於繁華街道,走過石橋,她就像是戲遊人間的仙子。
啪!
驚堂木往桌上一拍,傳出清脆響聲,然後傳來說書先生書的繪聲繪色聲音。
“去年開春,咱們昌縣內出了一個奇案,叫‘雷公劈屍案’。就在這事已經成蓋棺定論時,村子夜裡突然來了一輛馬車。”
“馬車上共有三人在趕夜路,分別是一車伕,一書生,一公子,三人想要在村子裡借宿過夜。其中有個公子身高八尺,寬也八尺,身軀凜凜,聽了村裡出人命的過程,竟然大罵村民們草菅人命,愚昧迷信。”
……
……
清曦真人駐足望向身邊茶樓,茶樓門前掛着青竹幡杆寫着“徐記茶樓”,茶樓一樓坐滿茶客,人們津津有味聽着說書先生說書。
清曦真人走入茶樓,茶樓裡的空位所剩不多,她找到角落靠欄杆的一桌坐下,馬上有茶樓小二拎着一壺茶走來,爲清曦真人沏上一壺新茶。
“晉安公子剛到昌縣時,最喜歡來我們徐記茶樓喝決明子茶,一坐就是一天,聽說書先生講發生在昌縣裡的新鮮事。真人你現在坐的這個位置,就是晉安公子一直坐的位置。”
“這茶也是晉安公子最愛喝的決明子茶,真人你有嚐嚐本店的決明子茶味道怎樣。”
店小二一邊沏茶一邊友善說道。
清曦真人的目光從說書先生轉到店小二身上:“你認識我?”
哪知店小二沒有正面回答:“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說書先生剛講到晉安公子初到昌縣破的第一個奇案‘雷公劈屍案’,真人你慢慢品茶,可以聽聽說書先生講的故事。”
清曦真人明眸凝視店小二一會,然後端起白氣嫋嫋的決明子茶,淺嘗一口:“確實是待客好茶。”
也不知是看到清曦真人肯喝茶水,還是因爲得到清曦真人的誇讚,店小二臉上笑容更盛,說道:“那就不打擾真人品茗茶,聽故事。”
店小二說完轉身離開,招呼其他茶客。
清曦真人沒有強行去攔店小二,看着店小二轉身離開的背影,她低眉看着手裡的熱氣騰騰茶水,眉目思索,接下來她一邊品茶一邊聽着說書先生講“雷公劈屍案”故事。
而這一坐,就是一天,期間店小二來添過幾次新茶,清曦真人專注聽着說書先生從“雷公劈屍案”,講到“溺水案”,講到“林家丟屍案”…再到廟會,正好是晉安在昌縣裡的所有完整經歷。
故事一直講到昌縣爆炸,廟會千年青錢柳化怪,晉安、老道士、倚雲公子、白棺兇屍不顧生死拯救昌縣百姓安然逃出城。
這個時候店小二又過來爲清曦真人添新茶:“真人可對這個故事滿意?”
清曦真人沒有明說,而是詢問道:“向小二你請教個事,故事裡的文武廟怎麼去?”
店小二:“真人出了茶樓後一直跟着街兩邊的燈籠走就能找到文武廟。”
清曦真人離開前留下一錠碎銀付茶水錢,店小二不肯收,客氣說道:“真人你是遠道而來的貴客,幾壺茶值不了幾個子兒,請你喝一次茶還是請得起的。”
清曦真人執意把碎銀放在桌上:“做生意如做人,都不容易。”
清曦真人出徐記茶樓時,外面已經天黑,街道兩邊果然掛滿了燈籠,照得昌縣燈火通亮,昌縣沒有宵禁,晚上比白天更熱鬧。
跟着燈籠,找到文武廟。
還未到文武廟,只是遠觀,清曦真人就發現文武廟裡香火鼎盛,充斥宏大願力,這些宏願純淨無暇,虔誠向善,沒有半點鬼邪惡念。
來到廟前,看到文武廟裡有許多人進出上香,越是靠近文武廟,越發感受到此地的驚人宏願。
細細一揣摩,她心神出現漣漪,如平湖飄落一片落葉,打起一圈漣漪,然後漣漪迅速擴大,她那雙清冷,平靜的好看明眸中出現了不可思議神情。
她身上就有一件聖人金頁法寶,日夜觀摩聖人之道,可她在一個鬼蜮昌縣裡,竟發現了一絲聖人氣息!
在地獄中誕生聖人!
在極陰中生陽!
這是怎樣的大功德?
這文武廟裡究竟供奉着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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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絲聖人氣息剛誕生不久,可還是被日夜觀摩聖人金頁的清曦真人察覺到了,這聖人氣息正是來自宏大願力中心的文武廟裡!
清曦真人跟着人流進入文武廟,當她來到文武廟深處,見到傳說中的“千年青錢柳”時,人怔神愣住。
原本是栽種“千年青錢柳”的位置,被一座功德金身取代,功德金身前香燭鋪滿,一股股宏願念頭不斷匯聚向那尊功德金身。
而那功德金身,不是別人,正是她熟悉的晉安!
如今的昌縣廟會拜的不是“千年青錢柳”,而是晉安功德金身!
清曦真人雙眸生出觸動情緒。
“晉安公子並不知道我們給他立了這尊功德金身。”昌縣三大捕頭不知何時出現在清曦真人身後,三人都朝清曦真人友善點頭。
清曦真人:“想必三位就是說書先生故事裡的昌縣三大捕頭,馮修、鄭元虎、趙陽平。”
“正是我等三人,見過真人。”馮捕頭三人抱拳作揖。
“你們剛纔說…他…不知道這座功德金身的存在?”清曦真人重新轉頭看向眼前逐漸蘊養出一絲聖人氣息的功德金身,心中驚訝仍舊無法平復。
“晉安公子對我們有大恩,無以報答,只能敬上些綿薄之力,不求圖報。”馮捕頭注視眼前的功德金身,微笑說道。
清曦真人:“這一路走來,本真人心頭一直有個疑問,你們認識我?”
三大捕頭搖頭。
清曦真人:“那爲何從踏入昌縣起,你們要對我說這麼多?”
三大捕頭相識一笑,對清曦真人越看越滿意,那眼神,比看自家人還親切,馮捕頭笑問:“敢問真人是否與晉安公子神交過?”
這滿城厲鬼,對陰神氣息尤其敏感,清曦真人剛進入昌縣地界時,他們就已經感知到清曦真人元神有晉安氣息,只有神交纔可以解釋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