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安平靜收回目光,低頭看向手中的帝鍾。
大青牛有一句話沒說錯,這件帝鍾確實是他吃出來的。
神像結印掌心上的那堆沙丘,在他吞金化石期間,發現除了仙玉碎片、金身顏料外,還有另一股氣息。
是帝鐘的氣息。
道教中對於北極四聖翊聖真君的描述,是手把帝鍾,頭戴崑崙。
道場在雕刻石像時,就連帝鍾都已經打造了出來,置於神像掌心上。隨着歲月流轉,失去人間香火供奉,帝鍾與神像一起破敗,帝鍾最後風化成一堆塵土,被黃沙掩埋在最底下。
“此帝鍾雖然是道場仿造的北極四聖翊聖真君法寶,但是也是道場傾盡天材地寶打造的厲害神器了,再加上跟隨北極四聖翊聖真君神像吃了不少香火,得了不少神力滋養,神威被溫養得更上一層樓……”
“就是可惜了……”
“即便我得了北極四聖翊聖真君傳承,再加上吞金化石後又點石成金,將吃進身體裡的沙礫按照傳承記憶重新熔鍊出帝鍾,但是帝鍾神功已破,很早前就被外力打碎,即便重新熔鍊出來依舊擋不住每時每刻都有力量在流逝,最多隻有三次使用機會……”
晉安鄭重審視起手中帝鍾。
帝鐘下方是法鈴,上方是劍,劍呈山字形,象徵道教三清,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帝鍾是道教裡重要的降妖伏魔法器,有神鬼鹹欽之威。
“等我出去後,看看有沒有辦法爲你重塑金身。”晉安話落,帶着新突破境界的豪氣衝雲,武碎虛空,這次很輕易就出了天坑洞口。
是帝鍾神器替他擋下了頭頂毒辣太陽。
出了天坑,看着蒼茫的無邊無際黃沙世界,晉安祭出羅庚玉盤,開始搜尋起千眼道君神像方位。
這次很快定位到千眼道君神像,比上次的定位速度快出許多。
“看來大家也都順利進入洞天福地裡了。”晉安目露喜色,身影重新飛落回神像眼窟,準備帶大青牛離開天坑。
不過在離開前,晉安帶着大青牛,先去給北極四聖翊聖真君神像上一炷香,這叫以身作則,通過言傳身教,教化大青牛懂得知恩圖報,摒棄掉以前魔教人的劣根品性。
神像眼窟,大青牛一見到晉安回來,牛蹄重重砸地,口鼻噴白氣:“武道人仙你隱藏太深了!”
“神道武道雙修,而且全都跨入第四境界,你以一己之力開創了歷史新河,末法時代後的第一個第四境界武道人仙!震古爍今!”
“世人都以爲你武道人仙在習武方面有天縱奇才,有古國武王之資!但萬萬想不到,你在神道方面的資質,同樣是曠世天資,你居然可以凝結五枚大道金丹!本真人才結出一枚大道金丹!五枚大道金丹,等於你道炁比別人多出五倍,同境界無敵,前一千年後一千年你都可以橫推世間了!”
大青牛激動到搖頭晃腦,口鼻不斷噴白氣:“有意思,越來越有意思了,這個天下沉寂太久,太久沒這麼熱鬧了!”
“本真人已經等不及想看你返回京城,然後神武修爲齊出,袁一半錯愕當場,滿臉不敢置信表情了。”
晉安展現的真實實力,帶給造畜真人心神衝擊很大,有點語無倫次。
晉安拍了下大青牛腦門,定心劫讓大青牛安靜下去,然後說他找到離開天坑的辦法了,但在離開前,先陪他完成另一件事。
神像掌心。
晉安通過打磨山石,打造出一座香爐,置於掌心上,然後帶着大青牛,各上一炷香,以表感激。
“正一道弟子晉安,感激北極四聖翊聖真君天賜恩澤。弟子出去後,定爲真君立廟宇,供香火,不敢忘記今日恩情。”晉安雙手持香,真摯拜謝。
一旁的大青牛,也跟着上香。
他一邊上香一邊牛淚吧嗒吧嗒掉不停,眼眶通紅,佈滿血絲,有晶瑩牛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時不時還擡起前蹄抹一把淚水。
不知道實情的人,會覺得此牛心靈虔誠,對北極四聖翊聖真君感激涕零,感動到痛哭流涕。
“如果千眼道君在這裡,看到你這番痛哭流涕模樣,肯定會送你一句口頭禪。”上完香的晉安,回頭看着大青牛還在哭不停,啞然失笑。
“什麼口頭禪?”大青牛好奇擡起通紅兩眼,淚水打轉,淚眼朦朧。
晉安笑說道:“你這人還怪好的嘞。”
大青牛:“……”
“多虧了沒有外人看到本真人這個哭鼻子嘴臉,豈不要成天下人笑話?本真人到現在還感覺肉眼和元神灼痛,止不住掉眼淚,武道人仙你還笑得出來,你突破境界就突破境界,整出那麼大動靜害死人。”
大青牛滿腹牢騷吐槽起晉安。
一人一牛上完香後,騰空離地的離去,朝天坑外飛去。
天上,大青牛一步三回頭的看向北極四聖翊聖真君神像,牛蹄時不時揉揉眼角淚水,好一幕依依不捨,生離死別的場景。
“別不捨了,我早就找過其它地方,那些石頭道觀裡只有殘垣斷壁。”晉安打斷大青牛別的念想,讓大青牛安心跟自己出去,儘快找到清曦真人,救醒清曦真人。
大青牛還不死心:“既然沒有別的仙緣了,武道人仙你爲什麼把安葬的那幾具乾屍,又重新挖出來帶走。”
“都說無利不起早,每件事背後都有利益驅逐,本真人可不是三歲小兒那麼好糊弄。”
晉安看了眼掛在腰間的人胃袋,說道:“若非那個刻字,我不會這麼快得到機緣,估計還要多費一些功夫,我們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脫困離開天坑。”
“他們與我有了因果,我帶他們出去後找一處風水寶地安葬,不用再做永不見天日的孤魂野鬼。”
大青牛目光狐疑:“你當真不是被利益驅使?”
晉安笑笑,然後一拍人胃袋,袖袍一揮,道炁裹着幾具乾屍,護送到大青牛跟前。
然後堂堂正正說道:“你代我保管好他們,但你必須答應我,出去後一定好生安葬他們。”
大青牛欣喜,剛要張口吞了幾具乾屍,卻停住了。然後不耐煩的搖晃牛角,又把幾具乾屍推回給晉安,語氣不耐煩道:“本真人看不懂風水,看不懂哪裡是寶穴哪裡是兇穴,萬一葬錯地方,因果都讓本真人背了!這事太麻煩了,本真人沒那個閒功夫!”
晉安哈哈一笑,再次把幾具乾屍收回人胃袋裡。
一人一牛速度很快,很快就出了天坑,看着天上毒辣太陽真的傷不到自己,大青牛激動噴白氣:“媽的,果然出來了,還是武道人仙你有辦法!”
“不久前本真人還在擔心,萬一這次真的出不去,我們就要步了那幾具乾屍的後塵了!”
重獲自由的大青牛,感覺連牛蹄子都輕快不少,帶着背上的晉安,在荒蕪沙漠世界風風火火趕路。
晉安坐在牛背上,一路上都手持羅庚玉盤,爲大青牛指明前路。
能夠一心多用的他,一邊指路,一邊不斷觀想北極四聖翊聖真君,鞏固新得的傳承和新突破的境界。
一邊又藉助北極四聖翊聖真君,觀摩帝鐘上的神紋神符,爲將來的重塑金身,修復神器做準備。
在荒蕪戈壁上趕路,很容易變得枯燥乏味,因爲目所及處,都是千篇一律的漫漫黃沙。
經過初獲自由的興奮後,大青牛表情只剩下了麻木,只知道埋頭趕路,連話都變少了,身後帶起滾滾沙塵。
這裡的太陽光太毒辣了,元神和神識都無法離體太遠,什麼元神感知,神識探路幾十裡外,在這裡統統都失去作用。
帝鍾本身就有損,所能庇護的範圍非常有限。
而沒了這些神道手段,一人一牛比普通人好不了多少,他們就像是被丟入汪洋裡的一粒沙塵,微小不起眼,隨時會迷失其中。
荒漠裡最怕迷失方向,找不到方向,人在這種狀態下極易絕望,心態崩潰。好在晉安有羅庚玉盤定位千眼道君神像,雖然一路上趕路枯燥乏味,但是一人一牛的心境並未受到外界干擾。
而且晉安也不必被趕路發愁,因爲趕路的是大青牛,他的全身心都撲在修行上,所以外界對他的干擾就更是微乎其微了。
身心都沉浸在修行,鞏固境界中的晉安,突然感覺到身下牛背輕震,然後就聽到大青牛吃驚說道:“武道人仙你有聞到了嗎,這附近靈氣比其它地方濃郁!”
這個場景,就像是在什麼都沒有的乾燥沙漠裡,突然聞到空氣夾雜溼潤水汽,讓人精神一振。
大青牛還在持續趕路,邊擡頭四望邊不停嗅來嗅去,尋找靈氣來源。
這裡就顯現出了元神與神識無法離體太遠的缺點,無法第一時間探知情況,什麼都是未知。
雖然晉安的神識也受到限制,但是修煉了借風術的他,對風的感知,強過他人,他很快就分辨出風向,擡手指向一個方向:“反常動靜來自那個方向。”
得到指示的大青牛,調轉方向,過去查看。
結果是他們還沒找到地方,陽間先是天亮了,頭頂天空出現了雙日同天異象。
過去一直是在外面看到雙日同天異象,這次是晉安在洞天福地裡第一次看到雙日同天異象。
洞天福地裡的太陽,比外界還大一圈,刺眼陽光刺得眼睛明晃晃暈眩,朝大地投射下熊熊火爐般的高溫。
大青牛對雙日同天不感興趣,一直埋頭趕路,只對異常靈氣源頭感興趣。
黃沙滾滾,土龍揚天,大青牛在荒漠上如履平地的迅速奔行,鬧出很大動靜,突然,大青牛急停住。
不是大青牛想停下來,而是被一個斷頭路攔停。
一個不可思議的奇景,出現在他們眼前。
滿是黃沙的荒漠裡,突然多出一條斷層帶,好像一條幹涸裸露的河牀,河牀裡的黃沙是流動的,如流沙一樣,向着一個方向不停流動。
並且黃沙流速還不小。
明明是沒有一滴水的乾涸裸露河牀,卻帶給人河流湍急的視覺衝擊,流沙奔涌速度很快,彼此摩擦,撞擊。
“這纔是真正流沙河,光見流沙,不見河水。”就在大青牛說話之際,牛蹄下一塊沙地受到長時間沖刷,侵蝕,突然沉降下去,成爲流沙河一部分,大青牛倒退十幾步。
“這流沙河速度不慢,倒是一個不錯的趕路途徑。”看着流沙河,大青牛想到的是怎麼偷懶。
接下來,他又是丟石子,又是丟用不上的法寶,幾次試驗全都失敗,流沙鬆軟,能吞萬物,不管什麼東西扔進去都是眨眼就沒。
晉安拍了下大青牛腦袋:“這裡找不到什麼線索,去前面看看,這裡靈氣變淡許多,我懷疑我們要找的東西在流沙河裡,現在順着流沙漂流到我們前面去了。”
“本真人正有此意。”大青牛刨蹄子,全力追出去。
與此同時,坐在牛背上的晉安,低頭觀察起手裡的羅庚玉盤,看到羅庚玉盤指引方向,與流沙河方向一致,他眸光露出幾分沉吟。
看來這條流沙河是關鍵,千眼道君神像十有八九也在順着流沙河行動。
而找到千眼道君神像,就能找到玉京金闕衆長老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