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恭敬地說道,李胤從他身後探出腦袋,心說這小祖宗怎麼一下子就變得這麼嚴肅了?!珈藍眼都沒往後頭看,一把將她給拉回了自己身後。
“喂,你……”
她話都還沒說出口,就被珈藍給打斷了。
“王爺爺,你是不是找不到王‘奶’‘奶’了?放心吧,我會幫你的。你先安心走吧,我保證,過一會兒,你們就會找到彼此的。這裡的事情我會解決的。”
安心走吧?
李胤恍恍惚惚,好像明白了什麼。
老王,死了?!
“這樣就好,墓地我都已經聯繫好了,剩下的一切,就全靠你。”
老王說着,從珈藍的身邊走了過去,走出大‘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李胤。李胤這才注意到他的臉‘色’白得不太正常,腳下也沒有影子。
王老頭是真的死了。
他說自己大限將至,說自己也就這麼幾天的日子了,沒想到,還真是這樣。
但這個時候,李胤注重的不是這個,而是珈藍的反應,這個口口聲聲把王爺爺掛在嘴邊的男人,現在老王死了,他卻一點悲痛的情緒都沒有,反倒是一臉防備的樣子防範着他。
老王走後,珈藍過去開‘門’,李胤禁不住問他:“你想起什麼了嗎?珈藍。”
他握着‘門’把的手一頓,回頭笑道:“怪姐姐,你在說什麼?”
他的眼睛真誠而無辜,不明白她什麼意思。
李胤敗了。
“哦對了,怪姐姐,你也能看到鬼對嗎?好神奇啊!你怎麼做到的?”
他居然還有臉說這個……李胤默默地白了他一眼,說道:“還不是拜你所賜!算了,反正你現在失憶了也想不起來了,我們先開‘門’進去把貔貅拿到手先吧!”
她說着,讓珈藍開‘門’。
‘門’剛打開,一個白‘色’的身影忽然從客廳裡跑到了陽臺上,然後跳了出去,懷裡隱約還抱着一個藍‘色’的布盒子。
是那隻貔貅!
李胤連忙衝到那窗口,那個白‘色’的身影抱着盒子輕鬆翻過外頭的柵欄,在落地的剎那,擡頭看了一眼窗口這個方向,正對上李胤的眼睛。
是這幾天一直出現的那個白衣男子。
他看着李胤,挑釁地搖了搖自己手裡的那個盒子,然後一轉身,身影消失在了莽莽的夜‘色’中。
李胤擡腳剛想要追上去,但腳剛邁出去,卻又給伸了回來。
不行,她不能就這麼走了。
珈藍就站在客廳裡,看着她站在陽臺上猶疑反覆的動作。
李胤做好決定轉身的時候,恰好對上了珈藍的目光。
就是這麼一個瞬間,李胤明白了,珈藍他不是傻,只要再給他一段時間,讓他把這世上的一切都學會,那他依舊會變成當初那個聰明得不行的珈藍。果然,她不能小看任何一個傻子。
“怪姐姐,你不去追他嗎?”
“以後還會有機會的,現在,料理老人家的身後事比較重要。”
李胤說着,拉着珈藍的手,兩個人走到主臥。
房‘門’打開,‘牀’上躺着的人,的的確確就是老王。
或許,他早已將自己的死亡時間‘精’確到了時分秒,他穿着一身新買的壽衣,將自己洗漱乾淨,雙手‘交’疊在‘胸’前,安安靜靜地躺在‘牀’上,安詳地躺在那裡。
他是自然死亡的,也就是通常人們說的老死。
無病無災,無痛無恙,這或許,是很多老人都希望的死亡方式。
‘牀’頭上放着老人家的身份證,還有各種身份證明,鬧鐘的時間定格在某一個時刻。
他爲這兩個爲他忙活身後事的人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工作。
桌子上還有公墓負責人和殯儀館的聯繫電話。老人家是真的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明明才認識了兩天的老頭,但看着他就這麼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地離開了人世,李胤的心裡還是有一些難過。
她分別給那些人打了電話,一一聯繫好了之後,一轉頭卻看到珈藍已經跪在了老王的‘牀’頭,他的額頭有些泛紅,已經不知道磕了幾個響頭了。他的口中也念念有詞,唸的是往生咒,送別剛剛離世的人。
他就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爲自己最親的人,送去離別前的最後祝福。
因爲沒有親人,也不用舉行什麼喪禮,老王的屍體被火化了之後就直接送到了公墓。他聯繫好的墓地的位置就在自己妻子的旁邊。李胤帶着珈藍過去的時候還發生了一段小‘插’曲。
珈藍捧着老王的骨灰盒,兩個人被人領着走到了選好的墓址。之前老王也說了,他選的墓址在自己妻子的旁邊。可李胤到了那裡的時候發現隔壁一個男的一個‘女’的,那個‘女’的墓碑上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扎着兩根大麻‘花’辮子,樣子看起來至多不過二十來歲。
這不對啊!老王之前還說過,他那老婆是前不久纔去世的!他家客廳裡的照片明明白白就是一個老年人啊!
她跟墓地的管理人爭執,沒想到那公墓的人說老王聯繫的就是這個,李胤看了半天,終於在那張年輕的黑白照片上,找到了一絲絲與老王家客廳那張照片上有共同點的地方,勉強相信這個‘女’人,就是老王過世的妻子。
但,逝者的照片不都該是放她與卒年最接近的相貌的嗎?爲什麼,老王要給自己的妻子選這麼一張年輕時候的照片?
李胤不解,但兩個人還是親手,將老王放進了墓地裡。
但就在兩人將老王的墓地整理好的時候,李胤隨意的一瞥,讓她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不對啊!她,她,她是1960年去世的,可是,他跟我說他妻子是不久前去世的!”
她的目光在兩個墓碑之間來回流轉,心裡咯噔了一下,算是嚇得夠嗆。
所以,到底是老王撒了謊,還是這件事另有隱情?!
這個時候,李胤通常都是求助珈藍的。雖然現在珈藍失憶了,李胤的目光卻還是下意識地就投向了他。
“你,你看我幹什麼?”
珈藍瑟縮了一下,總覺得這個怪姐姐的眼神似乎隨時對地都能把他給吞了。
“你知道這個是怎麼一回事嗎?”
李胤問他。
他既然能一眼就看透鬼的一生,那昨天晚上,他就應該已經知曉了事情的全部。
“你問我?”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道:“我當然知道啊,可是不能說!”
李胤皺眉,問道:“爲什麼?”
“……”
珈藍沒有回答,選擇了沉默。
他的心裡,還是有那麼一個聲音,一直在說,不能說,不能說,說了,你就會有危險的。
李胤從他嘴裡套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來,處理好老王的身後事之後,最後再看了一眼墓碑上的那張黑白照片,心下悵然。
老王走了,留下了一個空房子。雖然一個人就這麼走了,兩個人心裡都有些難受,但該做的事情,李胤還是要去做。比如,那個被白衣男子拿走的貔貅‘玉’雕。
莫尋要的東西她給丟了,她可保不準到時候自己還有沒有命可以活下來。
直覺告訴她,那個白衣男子,一定跟老王家對面那戶人家有關聯。
於是,藉着幫老王整理遺物這個藉口,李胤跟珈藍又回到了老王家。現在是白天,房間裡空‘蕩’‘蕩’的。在進‘門’之前,李胤跟珈藍兩個人還在樓道里停留了好一會兒,李胤硬是‘逼’着珈藍盯着對面人家的‘門’盯了好久,這才拉着他進了房間。
“怎麼樣,有沒有看到什麼?!”
她拉着珈藍的手問道。
之前她拉着他,都是隻拉他的衣袖的。
他有些不習慣的,將手從她的掌心‘抽’了出來,說道:“沒有,他們傢什麼都沒有。”
“不可能啊!”
自從她能看到鬼之後,無論是做夢還是心中的那種預感都越來越強烈越靈驗。她第一天找到這裡來的時候,的的確確是看到了對‘門’那家人‘門’口飄散着的一股很強的怨氣啊!
難不成,是她看走眼了?!
“你確定嗎?會不會現在是白天,所以你還看不大出來?”
“你這是在質疑我嗎?”珈藍冷不丁冒出來這麼一句,兩隻眼睛瞬時就變得水汪汪的了,“你居然質疑我!你居然不相信我!你這麼對我,我不要跟你走了!”
哎喲餵我的小祖宗,你別介啊!你好好一個大男人你學什麼不好你幹嘛學電視裡的作啊!
果然,這失憶的人,還有這學習能力也很強的人,就不應該讓他去看家庭生活倫理劇!這簡直就是真理啊!
“你,你別哭啊!一個大男人每天哭哭哭的,成什麼樣子啊!!!”李胤隨手‘抽’了幾張紙巾,把他的眼淚給吸吸走。可人家的眼淚就跟沒關的水龍頭一樣嘩嘩地一直往外流水,根本就停不下來。
李胤沒辦法,只能好聲好氣地哄着,“我錯了,小祖宗,我沒有在質疑你,我哪敢質疑你啊!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管,我自己一個人解決還不行嗎?!”
而就在李胤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在珈藍心目中的地位,已經完全由怪姐姐,變成了老巫婆。
李胤苦笑,無奈,心嘆,自己還不如沒找到這個巨嬰呢!
相見不如懷念,說的可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於是,事情到後來就演變成了珈藍嗑瓜子看動畫片,李胤發呆發呆發呆。她站在客廳牆上那幅肖像照的對面,仔細地觀察了半天,歪頭也想了半天。半個小時過後,她走了過去,站在沙發上將牆上掛着的那張照片給拿了下來。
她根本沒想到,這張照片,其實是一幅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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