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阡陌回到王府的時候,並未見到蘇乞人。
何止是蘇乞人,整個王府寂靜地如同在沒有人煙的荒山野嶺。
採兒害怕地站在她的身後,完全不敢出聲。
就算是她自己,也是有些心驚,燈火如常,卻不見人,這氣氛實在詭異,若不是還有個採兒在自己的身邊,她定會逃開。
阡陌的衣角被採兒死死地拽着,她走一步,採兒也跟着 在後面踏出一步。
忽然聽到夜星宇的書房有聲音,便連忙拉着採兒奔走過去。
書房烏漆墨黑,採兒連忙找了火摺子點亮了蠟燭。
阡陌繞過屏風,本應該躺在牀上的夜星宇,早已經跌落在地上,身上的衣被還緊緊裹着。
他整個人看上去都不好,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毫無血色,嘴脣乾裂的血絲都已經出來。
“怎麼回事,爲什麼王府裡一個人都沒有,肖無情呢?”他不是應該在這裡照顧王爺的嗎?
可是夜星宇仍就是緊閉着雙眼,但是雙眉卻緊蹙,嘴脣也開始在動。
阡陌哪裡還有心思聽他說什麼,“採兒,過來幫忙。”
她不忍心看他躺在地上,他受這麼重的傷都是因爲自己,若不是爲了救她,他也不會中毒。
她努力擡起他的一隻手,又讓採兒擡了一把,兩個姑娘合力將他擡到了牀上。
剛將夜星宇放下,阡陌的手就被他給拉住了。
阡陌看向躺在了牀上卻一臉愁容的夜星宇,這才注意到他的嘴脣還是在動,才俯下身,聽他急促道,“快逃!”
逃?
難道……
還未等她反應完全,門外忽然聲音嘈雜,來了許多腳步聲,阡陌走到窗戶邊,外面到處是火,捅破窗紙再往外一看,都是禁衛軍高舉着火把,將書房團團圍住。
爲什麼忽然來了這麼多人,爲什麼來的都是禁衛軍?
阡陌匆忙回到了夜星宇的身邊,伸手緊緊握住他冰冷的左手,屏住呼吸,她不知道爲何現在只想依靠在夜星宇的身邊。
她輕聲在他耳邊道,“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禁衛軍?”
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假若是因爲阿舞的事情,她可以承認自己言語激烈,可也不用動用禁衛軍。
阡陌低聲而不知所錯的求救聲,像是給了夜星宇一味解藥,他反手抓住她的手,含糊不清的聲音帶着濃厚的思念,“阿陌……”
阿陌?是在叫她嗎?
不會是她的,他們之間何時有這麼親暱的稱呼,那那個人是誰?
她還想着夜星宇嘴裡的阿陌,門外便有一個很是熟悉的聲音道,“弟妹,朕不想用武力對付一個弱女子。”
果然是來抓她的嗎?是百里府倒了,還是出了什麼其他的事情?
阡陌現在的心情非常亂,她壓根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只是她握着星宇的手,仍舊沒有房開,反而是握的更緊了。
門外的聲音亦是又有了變化,“百里阡陌,你欺君罔上該當何罪?”
百里阡陌,這個名字似乎不應該出現在他們的嘴裡,她的身份何時被暴露無遺?
只是還未等她反應過來,門外的禁衛軍已經衝了進來。
她再擡頭的時候,只見肖無情,無情地站在皇帝的身後。
採兒一同被關進了天牢,整個晚上,她憤憤不平,她不明白,一個王妃爲何會這麼容易成爲階下囚。
“王妃,怎麼辦?”採兒漸漸感到了害怕,隔着一堵牆怯怯地問道。
阡陌笑道,“你不是說,王爺的前兩位王妃都是死在王府的嗎?放心,我們能出去。”
皇帝要對付的又怎麼會是她?恐怕現在她的父親,百里文業也已經被問罪了吧。
百里將軍府,究竟還能存多久?
她恨父親,是因爲他從來只爲皇帝,只爲這個國家效命,而永遠將他身邊的人包括他的親人作爲棋子。
他爲了表忠心,將自己的大女兒送給了皇帝,卻換來一屍兩命;三女兒出嫁前服毒自殺;如今四女兒,也火不了多久了。
可現在,他自己也風光不了了。
想罷,便整理了石牀,將那些稻草鋪在上面,坐着也舒服點。
纔剛坐下,便傳來一陣腳步聲,大約三四個人。
阡陌安靜坐在那裡,因爲無論是誰來,她都不會說話,即便她恨父親,可終究不忍心讓父親枉死。
來的果然是皇帝和靖王爺,當然還有那個最壞使壞的肖無情。
他們站在牢外,夜傲天先是看了採兒一眼,才轉眼看向坐在石牀邊上的百里阡陌。
“百里姑娘,你應當知道朕來的目的。”夜傲天,和他的名字一樣,太傲,但轉念一想,他是皇帝,該他傲。
阡陌冷笑一聲,“皇上太高看阡陌了,阡陌不知道皇上究竟是何用意?”回答皇上的話,但眼睛卻是看向了站在皇帝身後的夜星宇。
他的雙眼依舊讓人難以看透,他臉色不錯,呼吸也是均勻,跟昨晚病怏怏的樣子已經是判若兩人。
她在看他,他也看着她。
但目的是不一樣的。
皇帝又是冷笑,“你萬沒有想到,朕曾見過你。”
“皇上有見過阡陌嗎?阡陌倒是不記得了。再說了,若是皇上見過阡陌,那麼阡陌去求藥之時,皇上應該就把阡陌關到了這裡。可皇上沒有。”到這份上,無非就是死字。
皇帝深呼吸一口氣,“你想說什麼?”
“恐怕早在阡陌去皇宮之前,已有人向皇上告密阡陌的真實身份,這樣可以將百里府一同治罪。可惜,皇上疑心病太重,還是想確認一下。皇上應該見過阡陌的姐姐月華了?是死之前見過,還是死之後見過……”
“住口!”揚聲制止阡陌的不是夜傲天而是夜星宇,他發怒了,第一次見到他發怒的樣子,像極了一頭要吃人的獅子。
阡陌竟然有些害怕。
夜傲天嘴角上揚,再也不看百里阡陌,轉身走了出去。
夜星宇比剛剛更生氣了,儘管她什麼都沒有做,但是靖王緊握的雙拳,明明已經要將自己的指甲掐進肉裡了。
“無情,你出去。”
他爲轉身,只是下命令。
肖無情不做聲響地退了出去。
他拳頭裡面原來是有一把鑰匙,夜星宇打開了她的牢門,走了進去。
看着滿是怒火的男人走近自己,阡陌坐在那裡也是不安,不如站起來,離他遠一點。
夜星宇站在了她的跟前,可她卻受不了他那審視的目光,想要避開他的目光,快步想要走到他的身後。
可剛走兩步,就被那個男人拽回到他的面前,“爲什麼要進宮?你明知道你自己的身份,爲什麼還要進宮,我有跟你說不要去,你爲什麼不聽?!”
“肖無情說的你快要死了,我去求藥哪裡不對了嗎?是你說的,要演好戲的。”
“就因爲要演好一個王妃的本職?”他的眼裡出現了不該有的期待。
阡陌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想到什麼,問道,“你剛剛說的話,是不是代表,你根本知道我是百里阡陌,不是百里月華?”
“……”他驚愕地看着阡陌,卻無言以對。
阡陌想通了什麼,嘲弄道,“本來還有一些期待,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可現在看來,這場所謂的婚姻,根本就是下了一個套,讓我父親去鑽。”
她甩開他的手,“夜星宇,你果真是個沒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