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進皇宮,阡陌倒也是樂得瞧一瞧,不過多了外邊人對皇宮的描述還有評價,這會自己再看皇宮倒也覺得也就這麼回事,反而沒了什麼新鮮感。
無非就是紅牆朱瓦,再者就是金碧輝煌,氣勢磅礴,屹立於天地之正間,瀰漫着皇天后土之神氣。
而宮殿數量之多,她倒還真的沒怎麼見着,畢竟她不是來欣賞着皇宮的而是來向皇帝問藥的。
這皇宮還真的沒有什麼地方能讓阡陌留心去看的。
這纔沒走多久,迎面便走來一位滿臉堆肉的公公,阡陌是認識他的,曾在百里府瞄到過一眼,這蔡公公是皇帝身邊的紅人,時常替皇上給百里文業送密信。
儘管巴結他的人很多,他收的禮也不少,但是皇帝從未對他有過半句怒言。
蔡公公一見到阡陌就嘿嘿笑了兩聲然後才捏着蘭花指道,“哎呀,這百里府的三姑娘可真的是越長越標緻了。”
雖然他誤認爲阡陌是百里月華,但是聽到這番誇讚,阡陌心裡還是挺舒服的,不就是說,她百里阡陌長得比她三姐好看嗎?
阡陌遮着帕子笑了笑,“公公有禮了,公公可真會說笑。”她順便也笑了兩聲。
應酬上面的事情,她會的不多,但偶爾的虛情假意,逢場作戲她倒也會一點。也許就因爲只會虛情假意和逢場作戲的應酬,所以她後來很討厭與人交往。
她現在想想,這是不是一種病呢?
隨着蔡公公走,很快便到了皇帝的御書房,這皇帝的書房和靖王爺的書房果然是相差甚大。說的誇張點,一個是草屋,一個是磚頭房。
蔡公公命採兒在外面等着,便領着阡陌走了進去。
今天在她的人生中註定是要畫上一個標記,她竟然爲了夜星宇冒着被發現身份的危險跟一個猛虎一樣的男人要東西。這還是她第一次進皇城第一次見皇帝。
站在書房的最中間,感受屋子裡暖暖的空氣,在外面吹了不少風,如今進了這暖和的地方,她的臉竟然是紅透了。
屋子裡煙霧繚繚,黃色帳幔到處都是,她轉身走了兩步,便看見一張寬大的案桌擺在面向西方的角落裡。
許久之後,才見到一紫衣男子從左邊黃色帳幔內緩緩走出。
儘管煙氣飄繞,但阡陌還是能很清楚看見那個人的臉,長的和夜星宇有幾分相似,修長的身材,高挑的鼻樑,一雙看似有神卻毫無焦點的眼睛,還有那濃度適宜,修的剛剛好的劍眉。
和夜星宇一樣,都是美男子,但是夜星宇比他多了點陽剛之氣。
但往往這種看似好惹的人骨子裡常常壞到極點,極容易想到對付敵人到生不如死的境地。
“月華見過皇上。”即便是一次危險的旅程,她也要好好演好這齣戲。
皇帝示意她無需多禮,撩了一下自己的長袖,便道,“聽說弟妹是有事相求,卻不告知蔡公公。”
“並非月華無禮,只是星宇受傷的事情若是要他人知道,那必定會有些波折。”阡陌如是道。
皇帝點頭,走到案桌前,畫起了畫。
她等不到皇帝回話,又不能打擾皇帝作畫,索性也就這樣耗着。他不擔心自己弟弟的傷勢,她又能如何?
他的手法很快,不一會兒便完成了一幅,然後見他將那張宣紙拎了起來,“你要的雪麒參,便在這棵梧桐樹上,倘若你能在皇宮內找到那邊是你的。”
阡陌擡頭驚異地看着皇帝,見他一臉嚴肅毫無玩笑的意思,便低頭敞了笑容道,“謝皇上恩賜。”
她慢慢走過去,從皇帝那邊接過畫紙,仔細端詳起來。
她不是天資聰慧的那種女人,但是她也不笨。
畫上除了梧桐樹還有滿地的梧桐葉,雖然只有寥寥幾筆,但是一看便會有傷秋寂寥之感,而那滿地梧桐葉更是讓人悲從中來。
她想到了冷宮。
可想到了冷宮,卻不知道如何去。
她自然是沒有問皇上,只是將那這事情嘮叨給採兒聽了。
採兒一笑,便道,“姐姐,我帶你去。”她拉起阡陌的手便甚是熟道地往西邊方向走去。
阡陌不動聲色,只是跟着她一路往西,看一眼採兒的側顏見她還是如平時一樣心性喜動,又笑了。
第一眼見到採兒就覺得她不是平常奴婢,這下最起碼知道她是在皇宮呆過。
果不其然,走了一會兒,便再也見不到那些富麗堂皇的宮殿,轉而來到了一處非常僻靜的莊園一樣的大門前。
這裡還真是應了那句梧桐深院鎖清秋。
門是被鎖上的,但裡面的聲音卻是清晰的,是一羣女人的聲音,是一羣喪了心智的女人。
那些女人各種叫罵,各種哀嚎,不是地獄卻甚似地獄,往往復復地聽見衣服被撕裂的聲音,而又幾次聽到重物被摔,女人哭訴。
她竟然能沉浸在這片悲號中。
採兒嚇的臉色鐵青,往後退了幾步道,“這裡很可怕的,姐姐,要不我們回去吧。”
阡陌沒有迴應採兒,繼續靜聽着裡面的聲音。
正當安靜,正當氣氛詭異,忽然一個人影躥到了門前。
她顫顫巍巍的背影,滿頭的白髮,身體微微發福,一看就是上了年紀的。
可她拿出鑰匙開門的動作,卻是相當的利索。
採兒又走進阡陌拉了拉阡陌的一角,渾身發冷,“姐姐,我們走吧。”
阡陌嘴角上揚,“來都來了,又怎可無功而返?”
她隨着那個背影走進了冷宮,採兒只得跟着進去。
那些女人一見到那白頭髮的老婆婆便沒了聲音,好像都怕這個白髮老太。
可她們並不怕阡陌,因爲在皇宮女人最大的武器就是嫉妒。
見到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就嫉妒,見到家世比自己更好的就嫉妒,見到那女人比自己多呆在皇上身邊也嫉妒。
她們現在嫉妒阡陌比他們豔麗,比她們正常,也許還比他們受寵的時間長。
那一雙雙目光像是要吃了人,讓阡陌想起白樺林裡那隻要吃了自己的野狼。
現在有這麼多野狼盯着自己。
阡陌驚異於她們的兇狠可怕,她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有抓痕,無論新舊總是破了相的,沒有誰的衣服是好端端的,甚至恐怕精神也是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老太婆忽然轉身看向了阡陌,低頭恭敬道,“老婆子就幫你到這裡了,其餘的看你運氣了。”
一說完,便又蹣跚地走向了大門之外。
阡陌以爲她會留下來,直到她拿到雪麒參,可如今她一走了之,她百里阡陌再也做不到泰然處之。
那些女人見那老太婆走了,一個個便向餓虎一樣衝上了,開始虐待阡陌,有拉頭髮的,有撕衣服的,有赤手空拳打的,還有甚至是吐口水的。
都是瘋婆子,這裡哪裡像冷宮,分明就是瘋癲院。
如此狂亂的攻擊讓阡陌有點支撐不住,她本來就是個沒什麼力道的姑娘,如今還被這麼多天天“鍛鍊”身體的女人攻擊,哪裡還站得住。
萬般無奈,她只是輕輕來了句,“皇上讓我帶你們出去。”
這些女人哪裡是真瘋,只是在這裡呆久了,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人還是鬼了。
女人們眼睛發光,聽到皇上兩個字後就開始各種尖叫,不絕於耳。
對於這些女人而言,皇帝便是她們的一生。
爲了不讓這些女人再有對她動手的機會,她索性就將謊言編織到底,“在這冷宮之內,有一雪麒參藏於梧桐樹上,只要你們誰能找到這雪麒參,皇上便會見她。”
“雪麒參……”她們各自低頭,喃喃自語,早已沒有了剛剛欺負阡陌的團結。
人總是顧着自己的,哪怕到了這窮途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