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看到雷蒙的死去,他身後的禁軍士兵頓時一片悲慼,紛紛跪倒在地。
洛特將雷蒙的屍身輕輕放下,緩緩站起身,聲音低沉的說道:“既然首惡已死,你們只是受人蠱惑,現在放下武器向皇帝陛下請罪,相信皇帝陛下定會饒你們一命。”
其中一人擡起頭,早已淚流滿面的臉上露出一抹決絕的表情,他嘶啞着嗓子說道:“將軍本無罪,奈何*做賊。將軍既死,我等還有何面目苟活於世。”說罷,抽出腰畔長劍自刎而死。
洛特沒想到這人說死就死,連制止都來不及,待那人自刎倒下後,臉上不禁露出一抹悲痛,喃喃的說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這時,宮殿的大門緩緩打開,一襲龍袍的皇帝陛下率領衆大臣和一班內衛從門內緩緩走出。
依舊是臉色威嚴,不愧是帝王,即使剛經過這麼一場變故,依然面不改色。洛特看了一眼跟在皇帝身後顫顫巍巍的那班大臣,眉頭皺了皺,心中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感。
他單膝跪下,行禮說道:“臣救駕來遲,令陛下受驚了,還望陛下恕罪。”
皇帝陛下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呵呵說道:“愛卿救駕有功,朕要賞還來不及呢,怎麼降罪於你。今日你消滅叛賊,護駕有功,真賜封你爲軍部副大臣,入朝聽政。”
洛特心中一緊,旋即暗暗冷笑起來。這明面上看似是因功升遷,暗中卻是皇帝將他的兵權削去了。臉上露出大喜的神情,洛特高呼謝恩。
待到皇帝陛下命他平身後,他才說道:“臣還有一個請求。”
也許是因爲皇帝心中橫亙多年的那根刺終於拔去了,心情很是高興,聽洛特這麼一說,便開口說道:“愛卿有何事,但說無妨。”
洛特頓了頓,說道:“這些士兵受到雷蒙的蠱惑,罪不至死,還請陛下開恩,饒他們一命。”
皇帝陛下本來笑眯眯的臉色頓時一變,他本來是想將這些叛兵全部殺死,這些叛兵跟隨雷蒙甚久,心中不免產生怨恨,久而久之,皇帝害怕這些人再弄出些事情來。但這些人本身就沒有反意,卻被皇帝的猜疑心變成了一羣犯上作亂的逆賊。
皇帝陛下冷哼一聲,說道:“這些人既然敢犯上作亂,必定身懷不軌之心,既然如此,當誅,不過看在你爲他們求情的份上,朕只治他們的罪,禍不及他們的家人。”
“陛下!”洛特呼道。
“夠了,朕意已決,爾等無須再言。”皇帝陛下的臉上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了。
洛特還欲說話,但那羣禁軍中的一名首領說道:“洛特大人無
需再替我們求情。我們久隨將軍,將軍待我等如手足,將軍既死,我等豈可苟活於世。即使皇帝饒過我們,我們也無顏苟活於世。”
說罷,他也是從身旁抽出長刀,自刎身亡。
“你••••••”洛特心中不由一驚,本想上前阻擋,卻已經晚矣。
“吾等願與將軍共存亡”餘下衆人俱高聲喊道,同時伸手拔出身旁的長刀抹向自己的脖子。
“你們••••••”洛特急忙喊道,近千名禁軍將士在他眼前自刎而死。鮮血噴出,在空中下了一場血雨。
洛特的心在痛,他沒想到這些人竟然這麼決絕,竟然同時自刎而死。
數千具屍體轟然倒地,這種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在所有人的心中激起一陣漣漪,那漣漪就像一道驚濤駭浪,瞬間佔據了所有人心。
洛特雙手緊緊的攥成拳,雷蒙在死的時候將這些士兵的性命託付給自己,自己卻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自刎身亡,他的心中已不再是內疚,而是悲痛。
這些人不是叛賊,只是一些重情之人。雷蒙對他們好,他們便以死相待。洛特跪倒在地上,雙眼有些呆滯,口中不自覺地念起了一首詩昔年大風歌聲起,今日五百壯士歸,不爲漢王膝下臣,願隨田橫化作魂。
“田橫五百士”,洛特不禁想起卡丘給他講過的一個故事。念着這首卡丘作的詩,洛特的眼睛有些溼潤。這些自刎而死的士兵不正如那田橫五百士,寧願隨舊主而亡,也不願接受假惺惺的仁慈苟活於世嗎。
“撲通”,洛特雙膝跪倒在地,恭敬地向着那些猶自流着鮮血的屍體行了一禮,然後低沉的聲音說道:“帝都近衛軍聽令,將這些兄弟好生掩埋了,他們都是一羣有血性的漢子。”
“是”,所有的帝都近衛軍的士兵齊聲回答,他們此刻的雙眼也是噙滿淚水。同樣作爲士兵,他們心中的感觸更深。他們只是一羣小人物,從一當兵便開始知道要唯軍令是從,這次叛亂與那些死去的士兵可以說是沒有半點關係,但他們卻毅然選擇去死,這種大義令人動容。
皇帝陛下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了,這些人自刎而死固然令他心中高興,但他看洛特的動作,便已經知道這些人的死已經在士兵心中引起了極大的震動。但他卻沒有去制止,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這時若失去制止的話,必定會引起衆怒。即使自己身爲帝王,也承受不了這種後果。
“陛下”,他身後的宰相左丹輕聲喊了一聲,皇帝陛下臉色這纔好了些,有些低沉的對洛特說道:“傳令下去,對這些死去的士兵家人好生的撫卹,所有錢財均由帝都財務司
出。”
洛特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皇帝陛下的臉色變了變,本想轉身就走,但又停了下來,他看了一眼洛特身旁雷蒙的屍體,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頭,冷冷的說道:“雷蒙意圖謀反,將他的屍體掛於城門口,曝屍三日,以示衆人。”
說完,也不等洛特反應,便轉身向宮內走去。
當皇帝走進寢宮後,那陰沉的臉上終於變得猙獰起來。他一腳將一座暖爐踢到,大罵道:“一羣忘恩負義的傢伙,寡人待你們如此之厚,你們反倒心中對寡人存有微詞。他一個反賊就憑一死就能讓你感懷良久,那寡人給你的賞賜怎不見得你有多麼感恩。”
“混賬”皇帝陛下在房間中大罵道,屋外的衆大臣戰戰兢兢的立於門前。誰都知道此刻皇帝陛下暴怒不已,正找不到發泄的人,誰都不想這個時候去觸眉頭。
聽着皇帝陛下從屋中傳出來的罵聲,誰都知道皇帝陛下爲何發怒。但臉上卻不敢表露出一絲表情,這種事情乃是皇家隱私,關乎皇帝的顏面,誰敢亂嚼舌頭,只能假裝聽不到。這種聽到卻假裝聽不到的表情在衆人臉上一一表現出來,顯得十分可笑。
這時,一個身穿鎧甲的人從宮門外大步走了進來。伺候在外面的侍者大喊道:“大膽,不知道宮中禁止攜帶武器,想死不成。”
那人根本就不屑理他,走到前面,先是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衆大臣,詫異的‘咦’了一聲,然後淡淡的說道:“陛下呢”
此時,那侍者纔看清楚來人是瑞王爺,渾身不由一陣哆嗦。忙換上一副笑容,討好似地說道:“原來是王爺”
瑞王爺斜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我要見陛下。”
侍者有些尷尬的看了瑞王爺一眼,向着房中使了一個眼色,瑞王爺狐疑的向房中看去,房屋緊閉的屋中傳來一陣怒罵聲和東西摔碎的聲音。
瑞王爺說道:“出什麼事了?”
侍者搖了搖頭,說道:“王爺現在還是莫要進去的好,陛下正在大發雷霆呢。”
瑞王爺點了點頭,然後又掃了一眼那些戰戰兢兢的大臣,朗聲道:“啓稟陛下,臣不辱命,已將叛賊盡數擒獲,還請陛下發落。”
瑞王爺說完後,屋中便靜了下來,片刻後,傳來一陣嘆氣聲,幽幽的說道:“將他們押入大牢,派人嚴加看管,等候發落。”
瑞王爺應道:“臣遵命”,然後向外走了去。
就在他走出宮門的時候,屋門打開,皇帝陛下從裡面走了出來,看着離去的瑞王爺的背影,皇帝陛下嘴角露出一種莫名的笑意,這笑意看上去令人可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