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來, 茯苓看了看天色,還算比較早,都還沒有大亮。於是穿了衣服悄悄出了邱意的院子, 走了沒多遠到了觀景走廊盡頭一個拐角處, 那裡已經有一個人在等着她了。
薄荷顯然也沒有來多久, 看見茯苓來了就道:“今天她該來了。”
“還沒有機會嗎?”茯苓問。
薄荷搖頭, “要想直接抓住把柄有點難, 現在她好像連我也一起防着了,不然也不會讓我跟着陸世南過來。”
“那……那個薛大夫一直在府裡?”
“嗯,”薄荷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遞給她, “我不知道這能不能起作用,你來看看。”
茯苓藉着天光一看, 是一張捲起來的小字條, 上面寫了什麼她倒是看不懂, 她小時候沒學過幾個字,剛懂事沒多久就被賣到王府裡了。
“上面寫了什麼?”茯苓問。
“薛大夫約她見面的時候, 給她寫的情詩,原件已經被她燒燬了,這是我看了之後記下來的,有效嗎?”
茯苓想了想,“勉強吧, 我先收起來, 你再想想辦法。”
茯苓回去之後邱意已經醒了, 看見她從外面帶了一身寒氣進來便問:“你這是幹什麼去了?”
茯苓笑笑, 看見屋子裡還是有點暗, 便點了蠟燭,“沒什麼, 夫人現在就起?”
邱意意識到大約是那件事,“進展如何了?”
“沒什麼大的線索,若是準備周全了,我會告訴您的。”茯苓道。
晨起之後王府一家人一起吃了早飯,陸世南在飯桌上說邱玉蘿今日會回來了,老夫人顯得有些不高興,“年節的時候生了什麼了不得的病,還回來不得,再說家裡有蘇先生在,還有什麼大夫比蘇先生更高明的。”
蘇昂沒說話,陸世南反倒解釋道:“也只不過是風寒而已,她大約是怕冷不願意出來,今天無論如何也會回來的。”
邱意看了陸世南一眼,正巧也遇見他的目光看過來,於是就低下頭了。
陸家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地方鄉紳,雖然跟雲王府是世交,但是脫去了友人外衣,地位上還是遠遠比不上王府的。因此一旦老夫人要求了,他們就是再不願意也得回王府過年,這也是老夫人給他們的一點下馬威,面前這個好姑爺打了她女兒的事情她可是清清楚楚記在心裡的。
意外的是駱丹菱作爲一個外人居然也出現在了飯桌上,換個意思說,這頓飯本來就是爲了召集衆人討論一下她跟她肚子裡的孩子而存在的。因此等到衆人放下筷子,老夫人喝了一口漱口茶,問:“你們怎麼看?”
作爲事件主角的駱丹菱和邱天賜都不敢開口,這裡也輪不上他們說話。
邱玉湘道:“天賜你是怎麼想的?現在就打算成家了?算起來你跟五妹同齡,也是可以娶親了。”
聽見邱玉湘開了這個話頭,老夫人不高興了,道:“我看沒這個必要,你現在還是專注學習,成家立業的事情往後放一放。”
說白了就是不認可駱丹菱進門。
一向不會在這種場合開口的邱意突然道:“我覺得,天賜還是應該負起責任來,畢竟是他毀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又有了孩子,加上兩個人也是兩情相悅,不如就這樣促成一樁好事。”
樑不凡坐在邱玉湘身邊,擡眼正巧看見駱丹菱委屈地坐在角落裡暗暗抹淚,看着眼睛還是腫的,肯定也是內心十分惶恐。反觀他們的小王爺倒是一臉泰然自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裡便有點來氣。
他開口打抱不平道:“這是天賜闖的禍,理當由他自己收拾殘局,五妹說得對,負起責任來。”
突然之間聽到來自樑不凡的附和,邱意心裡居然有些意外。她此時一個人坐在這裡,蘇昂無意插手他們的家事,加上貌似還有什麼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辦,因此早就已經出去了,還以爲孤立無援,沒想到居然得到同樣的意見。
她昨日已經詳細地問了駱丹菱的意思,這個姑娘貌似是真心愛上邱天賜了,加上肚子裡已經有了孩子,正是退無可退,她也就下定決心幫她了。
場面一時有些沉默。樑不凡一看沒人接他的話,也覺得有點尷尬,輕聲咳了一聲,把因爲激動而前傾的身體往後挪了挪,有些弱勢地靠回了椅背上。因爲考上了鄉試當了舉人,最近他在雲王府的話語權便強了一點,但是這種時候還是沒人會在意他的意見。
這時一個丫鬟進來行禮,通報說邱玉蘿已經到了,衆人的談話也就暫時中止,先行去迎接邱玉蘿。
邱意也就沒再堅持,跟在衆人後邊走了出去,看見駱丹菱神情傷感,還悄悄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說沒關係,讓她放心。
邱玉蘿這次回來比前次情緒好了很多,甚至面色紅潤,倒不像是陸世南口中生了病的樣子,下了馬車便湊到老夫人身邊撒嬌,逗得她十分開心。
邱玉湘在一邊潑冷水道:“你不是生病了?現在怎麼看着活蹦亂跳的?”
邱玉蘿笑道:“昨天是生了病啊,但是我們府裡的大夫醫術高明,一下子就把我治好了,只怕比某位家裡的還要厲害些。”
這個意思就是說邱意了。
邱意有些生氣,說她也就罷了,蘇先生的醫術可是不容污衊的,於是冷冷地反駁道:“你這病來得慢去得快,怕不是用了什麼猛藥,被人矇騙了留下頑疾也未可知。”
邱玉蘿不懂藥理,一時語塞,邱玉湘趕緊打圓場,讓衆人先回屋裡再繼續說話。
回到屋裡,邱玉蘿才留意到駱丹菱這個陌生的面孔,於是問:“這個小姑娘是哪裡來的?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老夫人白了駱丹菱一眼,“你的好弟弟招來的小麻煩,我們正商量怎麼辦呢。”
薄荷湊過去,小聲把事情對邱玉蘿解釋了,沒想到邱玉蘿聽了突然道:“那就成親啊,還能怎麼辦,把這個王府的孩子打掉?”
“你亂說什麼胡話,”老夫人見她也這麼拎不清,稍微調和了一點的心情又變差了,“這麼簡單就決定王妃人選,未免太過於草率。”
“那可不一定,我看這個姑娘倒是長得可憐又招人喜歡,挺適合當王妃的。”這時她狀似無意端起茶杯,用手指沾了一點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字。
她坐在老夫人身邊,只有老夫人能看見那個字,老夫人只看了一眼便有些驚訝地看着她,邱玉蘿暗暗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老夫人正想下了決定,忽然又改口問樑不凡道,“不凡,你之前是怎麼說來着?”
樑不凡突然被點名,“那個……就跟五妹說得那樣,我也覺得天賜應該負責……”
“那好吧,派人去駱家下聘,你們兩個擇日完婚。”老夫人突然道。
沒想到這件事這麼多年容易被解決了,不只駱丹菱,在場衆人都有點驚訝。
待到衆人散去,老夫人把邱玉蘿拉到一邊,問:“你那個……”
“是真的,這次可是真真正正查清楚了,是真的。”邱玉蘿道。她那時在桌上寫了一個金字,老夫人就突然想起駱家那座傳說中的金山了。
“我可是已經答應了這個婚事,萬一是假的……”
“您放心吧,絕對是真的,只要讓駱家把那個山頭作爲嫁妝……”邱玉蘿笑起來,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