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看着方休手上那一封與自己吞下的一模一樣的書信,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方休笑了笑,將那封書信遞給楊明,說道:“剛纔看你吃的太快,應該沒品出什麼味道,再給你一封,別像之前那樣了......”
楊明下意識地伸手接過書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體和內容。
他的表情逐漸變化,眼睛通紅,猛地擡頭,看向方休,怒道:“方休,我與你究竟什麼仇什麼怨,你要這般與我作對!”
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語氣中充滿了恨意。
他真的不明白,爲什麼方休要與他作對,明明最初的時候,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寧王殿下、尚書府與安平伯府也是往日無仇、近日無怨。
方休聽見這話,卻是情不自禁的笑了。
他看着楊明,走近兩步,說道:“楊公子,你的記性就這麼差嗎?
寧王府宴上,誰要拿刀置我於死地,這麼快就忘了?”
楊明吼道:“若不是你找了那兩個豬頭,四處污衊本公子是什麼豬頭公子,我爲何要這般對你!
而且,我只不過是威脅了你兩句,你卻砍掉了我的一條手臂,這還不夠嗎?”
方休搖了搖頭,看着楊明,說道:“知道你爲什麼會淪落到今天這個下場嗎?
原因很簡單,寬以待己,嚴於律人.....”
楊明皺了皺眉頭,問道:“什麼意思?”
方休道:“你做什麼事情,想的都是自己,卻沒有想過會給其他人造成傷害。
即便想過了,只要能給你帶來好處,便會去做,以至於你自己都忘了你自己犯下了多少惡行......”
楊明臉上露出不屑之色,說道:“不要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教訓我,你還沒有這個資格!”
方休聽見這話,面露笑容,說道:“既然如此,我也懶得再給你多費口舌......”
他說完之後,轉身朝夏憶雪使了一個眼色,便轉身離開了地牢。
夏憶雪臉上露出猶豫之色,片刻之後,小聲吩咐了手下捕快幾句話,也跟着方休走了出去。
一時之間,整個地牢只剩下楊明和那幾個面露猙獰之色的捕快。
其中一個捕快走到他的面前,從腰間取下一條鞭子,握在手上,說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狡辯......
既然這樣,就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還是老子的鞭子硬!”
............
京都府衙外。
夏憶雪看着方休,問道:“如果他招了,該怎麼辦?”
方休聽見這話,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認識夏憶雪這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見她主動向自己提出問題。
不過......
楊明如果真的招供,的確是一件麻煩事。
不管那封書信是不是真的,堂堂禮部尚書都不可能參與刺殺公主這件事情。
可是,按照律例,刺殺公主殿下卻是誅九族的大罪。
若是楊明的罪行坐實,整個楊府都會受到牽連。
要知道,楊府的長女,也就是楊明的姐姐,可是宮中的嬪妃......
方休想了想,俯身在夏憶雪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夏憶雪本想躲開,可是聽見他的話,卻怔了片刻。
片刻之後,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擡眸看了一眼方休,欲言又止。
方休卻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而是朝她拱了拱手,笑道:“這幾天就麻煩了......”
說完,轉身離開了京都府衙。
夏憶雪卻是怔在原地,彷彿陷入了沉思中。
方休給她的建議很簡單。
無論楊明招沒招供,一律當作沒有招供......
該打的還是要打,打累了就歇一歇,歇好了接着打,不管他說什麼,全當沒有聽見。
等到陛下那邊傳來消息,再決定.....他該不該招供。
目前來看,這確實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可是......
總覺得對楊明有些不公。
夏憶雪在京都府衙的門前站了許久,終究只是搖了搖頭,便走了回去。
而方休......
因爲這件事情來的突然,身邊雖然跟着許多護衛,卻沒有一輛馬車。
只好帶着這些護衛,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爲了顯得不那麼招搖過市,方休一個人走在前面,護衛們分散在各處,暗中保護。
京都府衙與安平伯府的距離並不遠,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便已經可以看見方府門前的石雕。
就在此時,迎面有一個人走了過來。
“這位公子,打擾了,我家主人請您到春風樓一敘......”
一個小廝打扮的年輕人走到方休的面前,微笑着說道。
聲音聽上去有些陰柔,不像是個正常的男人。
方休看着這個面白無鬚的年輕人,臉上露出疑惑之色,想了想,問道:“可否告知,令主人是誰?”
小廝顯然不願意透露自家主人的身份,笑道:“公子去了,自然知道。”
“那不去!”
方休聽見這話,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很乾脆的扭頭就走。
這傢伙看上去明顯是個宦官。
他在京師可沒有什麼宮中的朋友,趙嫣若是找他,絕不可能託人傳信。
對方如果不願意坦露身份,誰知道是不是寧王或者康王託人佈下的陷阱。
自己若是去了,指不定又有什麼麻煩事情。
既然如此,還敘什麼敘?
“公子留步,留步!”
那小廝也沒有想到方休會拒絕的這麼幹脆,有些急了,上前一步說道。
隱藏在暗處的護衛們見到這一幕,紛紛走了出來,站在方休的兩側。
只要眼前之人有什麼不軌的舉動,立刻便能將其拿下。
“公子,我家主人並無惡意。”
小廝見到這一幕,被嚇得不輕,強忍住轉身逃跑的衝動,從懷中取出一物,遞給方休,說道:“您先看看這個......”
方休警惕的後退了一步。
萬一這傢伙從懷裡取出的東西是類似暴雨梨花針之類的暗器,這麼近的距離,那自己豈不是要冤死?
好在這小廝並沒有這樣的心思,拿出來的東西,只是一封書信。
這封書信看上去有些日子了,邊角的地方有些微微泛黃,顯然不是最近寫的。
見到這一幕,周圍護衛的臉色明顯有些不對了,看向自家少爺的眼神,帶着一種佩服和羨慕。
同在一城,卻託人傳信,這代表着什麼,再清楚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