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裡面那兩位,無論是老的,還是小的,都是出了名的倔強。
就說定遠將軍,只是爲了躲避這儲君之爭,竟然帶着髮妻和一衆老僕回到青州老家去‘養病’。
足足四、五個月都沒有什麼音信。
小的這位就更不必說了。
不止倔強,更是小心眼到了一定的地步,可謂是睚眥必報。
帶着府上的人都是如此的較真。
只是一點兒銀子的事情,何必鬧到京都府衙門呢?
康王想到這裡,嘆了口氣。
下意識的浮現出幾個月前,自己在京師大劇院的時候。
堂堂親王,多少人排隊想要見上一面,都是苦於沒有門路。
可是,自己當日親自去見他,竟然連面都沒有見到,就被護衛轟了出來。
也只有他這般大度的人,纔不會記在心上。
若是自己那位兄弟,恐怕早已經被氣的暴跳如雷了。
當然......
這也只是康王自己心裡的想法。
若是旁人,尤其是親近他的人知道,肯定會說上一句。
你沒有記在心上,只是因爲時機沒有成熟,若是哪一天登上高位,第一個收拾的一定是方家父子!
康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而後,擡眸,看着面前的老者,說道:“恭老剛纔說,這件事情很重要,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老者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我以爲,殿下還是派出府上的管事,去方府賠禮道歉爲好,免得這件事情在殿下與新安伯之間引起間隙。”
新安伯?
康王微微一怔,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老者所說的是方府的方休。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哼了哼,說道:“不過只是一間商鋪,能有多大的損失,還需要本王派人去賠禮道歉?
別說是他一個小小的中郎將,便是他爹定遠將軍,也未必值得本王如此對待吧?
更可況......
這件事情是黑虎所爲,與本王又有什麼關係?”
其他的事情,他都可以接受。
可是......派人去方府賠禮道歉,不管怎麼樣,自己也是堂堂親王,爲何要自降身份,做這種事情?
顯然,方氏父子在康王的心裡,遠遠沒有禮部侍郎等人重要。
老者卻是不這麼想。
他看着康王,開口勸道:“黑虎之事,旁人或許不知,可是新安伯以前腦疾時常犯病之事,卻是做出過許多過分的事情。
與黑虎也有過多次接觸,若是尋根究底,未必不能查到黑虎與殿下之間的聯繫。”
頓了頓,繼續道:“我知道殿下不屑於新安伯那等做派之人,可是......
無論殿下怎麼想,新安伯都是陛下眼前的紅人。
朝中許多的國策,諸如西南的茶馬互市之策、與乞顏部的強勢之策,都是受了新安伯的影響。
如今,這種種的跡象也表明,新安伯所提出的建議,都是治國之策,對於朝廷和百姓,有着諸多的好處。
新安伯此人,雖是性格頑劣了些,可......只是少年脾氣。
可是,另一方面,他卻是治國之能臣,可謂王佐之才。
殿下應當將目光放得更長遠一些,未來登基以後,應當任用賢才,處理朝中諸多事務,沒有人比新安伯更加合適了。
過段時間就是秋闈,新安伯奉陛下之命,以官生身份參加科舉,以其之才,定能高中,之後,一定會入朝爲官。
到時候,新安伯便是百年以來朝廷唯一一個文武雙才。
因此,殿下應當早早的拉攏,而不是因爲這些小事,對其產生厭惡之心,間隙之心。”
老者顯然也知道,當初康王在京師大劇院遭遇的事情。
因此,勸說的時候,措辭十分的講究,一字一句都說的很有道理。
康王聽了以後,眉頭微微皺起。
眼前浮現的盡是當年的場景。
可是......
他想了想,開口道:“新安伯確實很有才能,可是未必能夠爲我所用。
當初在京師大劇院的時候......罷了,這些事情就不說了。
總而言之,即便本王派人去方府賠禮道歉,最後的結果又是否能如恭老所說的那樣?
萬一他得知黑虎的背後,有本王的影子,做出不利於本王的事情,又該如何?
畢竟這個人可是患有‘腦疾’。”
說起‘腦疾’,康王總覺得有些可笑。
這個人究竟是真的‘腦疾’,還是裝瘋賣傻,藉着所謂‘腦疾’,逃避責任。
京師之中,這麼多的文武百官,這麼多的謀國之士,竟然沒有一個人說的清楚。
而且,太醫署的御醫們也真的診斷出了腦疾,讓此事變得更加複雜。
老者聽了康王這話,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之後,擡眸,看向康王,開口道:“殿下此話確實有理,可是事已至此,亡羊補牢,爲時不晚。
新安伯乃是睚眥必報之人,當初寧王宴上,只是一些口舌之爭,就讓他對寧王殿下懷恨在心。
還有當初的禮部尚書的公子,名爲楊明,不過是派人到春風樓鬧事而已,就被新安伯盯上,以至於淪落到今天這般田地。
因此,老朽以爲,殿下最好還是派人去方府賠禮道歉爲好,如何措辭,可以商榷。
可是......這件事情,卻是一定要去做的。”
老者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面露古怪之色,說出了這番話。
康王聽了,也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禮部尚書楊政經過上次殿前議事之後,便爲父皇所不喜。
聽說,楊政最近已經升起了告老還鄉之心,只是因爲寧王極力勸阻,纔沒有向父皇請辭。
還有,他那個倒黴的兒子,如今被關押在京都府衙門的地牢之中,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每天遭受着各種各樣的折磨,吃不飽,穿不暖。
到了冬天,只怕是更加的難熬。
這還不是最慘的......
寧王,京師之中僅有的兩位親王,多年以來,與自己的實力不相上下。
可是,寧王宴之後,就一蹶不振,先是武備庫一案,爲朝中文武百官所詬病。
工部侍郎,寧王府強有力的臂膀,也被拆去。
最近還出了官道勾結外敵一事,讓他再也無力參與儲君之爭。
這一切的一切,或多或少,背後全都有一個人的影子,那就是新安伯——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