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這個時候,楚皇乾咳了兩聲,看着面前的方休,開口道:“朕還記得你曾經說過,乞顏部不可能會北上攻伐其他部族。”
方休聽見這話,想了想,曾經自己似乎確實這麼說過。
他的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開口道:“臣只是說不太可能,可是臣低估了乞顏部的狼子野心,而且臣以爲,乞顏部能夠在短時間之內發展壯大,說明其部族的首領絕非短視之輩。
一個這樣的人不太可能會冒着後背被人突襲的風險北上攻伐其他的部族。
除非他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完全收服其他的部族,如果他們擁有這個實力,也絕不會拖到現在才動手。
因而,臣以爲......”
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臉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楚皇和幾位重臣聽到這裡,也是面露思索之色。
“繼續說,朕聽着呢......”
楚皇見他停下來,開口道。
方休聽見這話,拱了拱手,開口道:“臣以爲,乞顏部之所以敢這麼做,因爲他們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朝廷分不出兵力去偷襲他們的後方!”
此話一出,幾位衆臣面面相覷起來。
要知道,如今的楚國雖然有中原災禍,可相比於數十年以前,依舊算的上是國富民安。
北方四州更是駐防着足足五個重要的軍鎮,算上原本的城防軍,屯兵超過十萬。
僅僅只是分出一半就足以攻擊乞顏部的後方,與草原的其他部族,形成前後夾攻之勢,一舉將乞顏部這二十萬鐵騎殲滅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他們如何可以肯定,朝廷分不出兵力去偷襲他們的後方?
片刻之後,老皇帝彷彿想到了什麼,面色一變,一雙沉着的眸子望向方休,裡面似乎閃動着什麼。
這個時候,兵部尚書馬文華也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想要朝廷分不出兵力,必定有其他的力量進行牽制,能夠對朝廷產生牽制的力量,無非只有那幾位......”
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再往下說,就有些不太合適了。
聽見馬文華的這話,其餘幾位閣老和尚書也想到了什麼。
乞顏部之所以會在短時間之內突然做出攻擊的姿態,無非就是收到了一些風聲,知道茶馬互市之策對於自己的影響。
所以想要在此之前,搏上一搏,避免自己的部族因爲茶馬互市之策而慢性消亡。
而茶馬互市之策最開始施行的地方卻並不是草原,而是......西南!
方休見到這一幕,知道在座的衆人全都不願意先把這話說明白。
於是,站了出來,看着楚皇,開口道:“臣以爲,陛下應當防止西南再生叛亂。”
西南的叛亂,幾乎都是由土司發動。
可是在改土歸流和茶馬互市的策略下,土司形同虛設,已經不具有與朝廷對抗的實力。
甚至於,連讓朝廷派兵應對的能力都沒有。
因而,所謂的防止西南再生叛亂......並不是防備土司。
而是另一位形同土皇帝一般的存在,黔國公!
楚國唯一一位即是國公,又是重鎮將軍的存在。
西南距離朝廷太遠,一個政令傳到那裡,至少也要半個多月的時間。
半個月......什麼樣的變故都有可能發生。
可能之前的政令剛剛送到西南,這邊朝廷已經做出了完全不同的更改。
這也就意味着朝廷對於西南的控制力無法達到對於京畿之地、中原和北方四州的控制力。
甚至於,朝廷的威信到了江南兩道都要大打折扣,更何況是遠在天邊的西南呢?
因而,黔國公就是西南的實際掌控者。
不僅僅只是因爲初代黔國公爲安定西南立下了汗馬功勞,更重要的是朝廷需要這麼一個代言人在西南幫忙處理各種事務。
事實也證明,這一模式運行了數百年,一直很奏效。
朝廷和黔國公之間也維持了一個十分微妙的平衡狀態,除了偶爾有不開眼的土司叛亂以外,兩者一直相安無事。
可是......這樣的平衡卻在西南土司這個心腹大患解決以後被打破了!
俗話說,飛鳥盡,良弓藏。
沒有了強大的西南土司的威脅,軍鎮的存在也就沒有了意義。
因而,黔國公還可以是那個黔國公,卻有極大的可能不再是原先的那個重鎮將軍了!
對於朝廷而言,這樣的局面當然是喜聞樂見的。
畢竟,沒有牙齒的老虎纔是好老虎,沒有利爪的棕熊纔是好棕熊。
可是,黔國公顯然並不這麼想。
確實......
任誰做了這麼長時間的土皇帝,突然要被拔掉自己的牙齒和利爪,也不會輕易就範。
可是僅僅憑藉黔國公原先的實力,完全沒有與朝廷對抗的可能。
只要朝廷從其他的八個重鎮之中抽調兵力,南下黔國公控制的領地。
不需要多長的時間,黔國公就會成爲大楚的歷史。
因而,雖然黔國公上書的頻繁,可是卻沒有任何的實質性的動作。
無論是朝廷在西南傳過的密報,還是西南各府各州傳過來的奏報,全都顯示目前爲止,黔國公還算是安分。
可是,朝廷裡的這些老狐狸,心裡面卻是無比的清楚,這種安分只可能是暫時的。
若是有了合適的時機,黔國公一定會有所動作,只是什麼樣的動作就不得而知了。
當然,這些考慮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之下,那就是朝廷已經想好了讓除了黔國公之外的人執掌西南重鎮。
在此之前,朝廷和黔國公之間並不出現太大的變故,即便偶爾上書,也只是用相對溫和的語氣,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衝動。
但是......誰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黔國公的僞裝,沒有人能夠保證,黔國公是否真的心甘情願接受朝廷的安排!
聽見方休的這句話,暖閣之中,一片安靜,所有的人,包括楚皇都是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似乎在思考他所說的這些話究竟會有幾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