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方兄和趙姑娘都是千里迢迢的趕到這裡,想必早就已經累了,快些歇息吧,我就不打擾兩位了......”
上官虹之說完以後,往後退了一步,朝兩人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庭院。
他離開以後,方休在這庭院裡面走了走,四處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這才道:“你什麼時候離開京師的?”
趙嫣坐在石凳上,聽見這個問題,瞥了他一眼,隨口道:“要你管......”
方休坐到她的身邊,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說道:“你不說,我也猜得到,無非就是在我出城三天以前。”
趙嫣聽見這話,面露詫異,看着他,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方休笑而不語。
趙嫣見狀,臉上露出思索之色。
片刻之後,擡眸看着他,怒道:“你是不是一直派人跟蹤我!?”
“......”
方休有些無語,開口道:“在京師的時候,四天前就不見你蹤影,算上準備的時間,再加上你趕路的時間,猜也能猜的出來是三天以前。”
趙嫣聽見這話,撇了撇嘴,沒有回話。
方休看着她,又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要來中原北道?”
趙嫣搖了搖頭,回答道:“我不知道啊......”
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她繼續道:“你以爲我是想要跟着你纔到這中原北道來的?
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只是在京師待的時間太久了,覺得悶,想要出來逛一逛......”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方休打斷:“既然如此,爲什麼不往北邊走?”
“那裡太冷了。”
趙嫣的解釋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中原道因爲在京畿之地的南邊,氣候雖然比不上江南道那麼宜人,卻也差不到那裡去。
可是北方四州的條件就要艱苦太多了,聽說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是滴水成冰的地步。
一時之間,方休竟然無言可對。
片刻之後,他站起身,往外面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既然這麼喜歡閒逛就一起出去逛一會......”
趙嫣聽見這話,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誰願意跟你一起閒逛!”
擡眸望去,方休的背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漸行漸遠。
她咬了咬牙,還是站了起來,跟了上去,同時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在跟誰說話,又嘀咕了一句:“就這一次!”
杜明府城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樣,在楚國的諸多城池當中一點兒也不起眼。
既稱不上繁華,也算不得蕭條,無論從什麼角度看去,各方各面都只能算是中規中矩,唯獨有一點倒是跟方休一路停留的幾座府城不太一樣的。
那就是......這裡的流民很少。
之前,無論是京畿之地的那幾座府城,還是最爲繁華的京都城,因爲中原飢災的原因,都不可避免的流入了許多的流民。
他們衣衫襤褸的躺在街道上或巷口邊,或孑然一身,或拖家帶口,除了多了一些行李,與普通的乞丐幾乎沒有任何的區別。
當然,換一個角度,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本就兼職着乞丐,前面擺着一個碗,依靠別人的施捨苟延殘喘。
可是,到了杜明府,在街頭走了這麼長的時間,卻很少見到流民。
即便是乞丐,都是少見。
少的讓人覺得奇怪......
論繁華,杜明府遠遠比不上京都府,論富庶,它也遠遠比不上姑蘇府。
可是,在它的街頭,卻只能看見普通的百姓,雖然看上去並不是什麼富庶之家,卻也穿着得體,乞丐和流民,幾乎是看不見。
既然見不到流民和乞丐,那麼杜明府的那些糧食都賑濟哪裡去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那些流民和乞丐都到哪裡去了?
不要說什麼這裡已經到了人人都能吃飽飯,人人都有地方住的地步了。
便是方休生活的前世,離這個目標還很遙遠,更何況是在這裡。
別的不說,就有一個近在眼前的例子,京都府。
這杜明府和京都府完全就是兩個級別的城池,說他們之間差着一個姑蘇府,那都是沒有絲毫的誇張。
京都府尚且有這麼多的乞丐和流民,更可況是杜明府呢?
方休走在路上,隨着時間的推移,眉頭也皺的越來越緊。
旁邊的趙嫣顯然也察覺到了什麼,看向身旁的方休,開口問道:“逛了這麼長時間,怎麼沒見到有乞丐?”
方休聽見這個問題,停住了腳步。
趙嫣見到這一幕,怔了怔,問道:“怎麼了?”
方休的眸子盯着前方,開口道:“你剛纔不是問爲什麼沒有乞丐?
諾,前面就有一個。”
趙嫣聽見這話,微微一怔,順着他看的方向,往前看去。
果然,前面的巷口處,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身上披着破爛的棉絮,正在給來往的路人不停的磕頭,在他的面前還擺放着一個已經爛的不成樣子的瓷碗。
“走,去看看!”
趙嫣見到這一幕,剛準備說些什麼,就聽見身旁的方休說了這麼一句,緊接着就看見他往前面走去。
“好心的老爺,您行個好,賞一口吃的,跟您磕頭了!”
方休一站到那乞丐的面前,就聽見那乞丐熟練的說了這麼一句,顯然從頭到尾都沒有停下過。
“您行行好,一口吃的就好!”
乞丐見到有人駐足,磕頭更是起勁,唸叨的也是沒有停下。
這樣的人,方休見得太多。
不止是在京都府,就是前世剛從孤兒院出來的時候,也是見過了不少,因而,已經沒有太大的觸動。
只是淡淡的一句:“擡頭。”
那乞丐聽見這話,磕頭的動作十分明顯的出現了一下停頓。
然後,才緩緩的擡起了頭,仰視着方休,同時不忘哽咽道:“老爺,您行行好,給一口吃的吧!”
乞丐的臉滿是泥污,可是看得出來,年紀並不算大。
而且,口音和上官虹之有明顯的區別,聽得出,並不是杜明府人。
僅僅只是這兩點,就可以判斷出來,這個乞丐是從其他地方,或者更具體一些,是從中原東道或者中原西道逃荒到這裡的流民。
方休看着他,表情沒有多少的憐憫,卻也沒有顯得那麼冷酷。
只是很平淡的看着他,很平淡的問了一句:“你是什麼時候到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