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聽見這個問題,同樣有些疑惑,問道:“什麼?”
趙嫣往前探了探身子,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彷彿明白了什麼,略帶些責備的道:“你再這樣看下去,眼睛都要瞎了......”
方休這才明白,應該是自己的眼睛多了些血絲。
若是放在以前還在讀書的時候,尤其是高中備考的那一會,一本書看上一整天那都不是個事。
只是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了,反而沒有以前那股精神氣了。
僅僅只是看了三四個時辰,就覺得有些頭暈腦脹,想着回來休息一會。
“你一直在這裡等我?”
方休看着趙嫣,有些好奇的問道。
趙嫣俏臉微微一紅,回答道:“剛纔一直在外面,想着快要吃飯來纔回來......”
一般而言,她是不會說假話的。
如果說謊,俏臉會變得通紅,眼神也會躲閃。
方休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原來她不是在這裡等自己,只是剛好和自己一塊兒到府門前罷了。
趙嫣顯然沒有想到方休竟然會在府衙看這麼長時間卷宗和文書,整個人顯得十分的羞愧。
低着頭,什麼都不說了。
方休也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隨口問了兩句,便轉身走進了上官府。
還沒有走出幾步,就看見了迎面走來的上官虹之。
“方兄,趙姑娘,你們這是去哪了?”
上官虹之走到他的面前,面色有些焦急,開口問道。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在城外找了許久,回府沒一會。
方休看着他,想了想,說道:“沒去哪兒,就在這杜明府城閒逛了一會。”
“閒逛?”
上官虹之臉上露出懷疑的表情,開口問道:“我之前一直都在杜明府裡面,怎麼沒有見到你們?”
說到這裡,戛然而止,顯然明白了人家這是藏着不願意跟自己說。
於是,轉移話題道:“對了,聽說我們這裡最近來了一個什麼按察使,要代天子巡察中原三道。
我估計,最近這些日子不會太平,方兄和趙姑娘若是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這段時間,還是不要出去閒逛......爲,爲好。”
上官虹之的後半句話,語調漸漸的落了下去。
因爲他看見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主簿大人,您......”
上官虹之看着站在方休身後,一直低着頭不說話的中年男子,臉上的表情像是見了鬼一樣,下意識的開口問道。
雖是問了出來,可是心裡面卻是已經有了猜測。
整個杜明府,能夠讓主簿大人站在身後的,只有一位,毫無疑問,自然是一府的父母官——知府大人!
可是......
此時此刻,他卻是站在方兄的身後。
再結合自己聽說的那些傳言。
這麼說......
“方,方兄,你就是從京師來的那位......按察使大人?”
上官虹之面露詫異之色,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方休。
方休點了點頭,說道:“代天子巡察有些過了,我只是奉陛下的旨意行事罷了。”
“......”
上官虹之想要說些什麼,卻覺得嗓子無比的乾燥,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眼前這一位竟然是與節度使大人相同品級,甚至比節度使大人更加強勢的按察使大人?
明明只是在茶館偶遇的一個路人,原先還以爲是京畿之地亦或者北方四州某個衙門的捕頭,怎麼突然就變成了在中原三道萬人之上,零人之下的按察使大人?
這前後反差造成的瞬間衝擊,讓上官虹之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停頓了片刻,纔像是想起了什麼,忙不迭的拱手行禮,開口道:“學生上官虹之見過按察使大人!
學生之前並不知道大人的身份,多有冒犯,還請大人見諒!”
上官虹之雖然沒有考中舉人,卻也有一個秀才的身份,在方休的面前,自稱學生,乃是正常之事。
方休見到這一幕,頓時覺得有些頭疼,擺手道:“剛纔看卷宗已經夠煩的,你就不要在這裡給我添堵了。
有沒有什麼好吃的,給我弄一些,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
上官虹之聽見這話,頓時感覺無比的親切,眼前這位方兄雖然是萬人之上的按察使大人,卻也仍然是那個在茶館笑罵自己的方兄。
於是,忙不迭的道:“有,當然有,我們杜明府最不缺的就是美食,棗糕,驢打滾、火燒......”
“來點兒火燒就行,再溫兩壺茶,這點兒卷宗,能看多少是多少吧......”
方休擺了擺手,開口道。
“好,按察使大人......”
說到這裡,見到方休的眉頭皺了皺,忙不迭的改口:“不,方兄,我這就讓他們給你準備火燒去!”
方休點了點頭,便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身旁兩個親軍護衛自然是緊緊跟隨。
即便是在京師,平日裡的時候,方休的院子周圍也是有人保護的。
尤其是在柳青那件事情發生以後。
“大人......”
主簿站在方休的身後,看着擺在桌上,冒着熱氣的火燒,嚥了咽口水,忍不住的開口。
方休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想吃?”
主簿自然是忙不迭的點頭。
從剛纔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有五六個時辰,他是一口水都沒有喝,一口飯都沒有吃。
此時此刻,已經是眼冒金星,話都快要說不出口了。
方休卻是轉過頭,繼續看着自己面前的文書,淡淡的道:“在這杜明府,這樣的火燒,還有成千上萬的人想要吃,卻連見都見不到。
你想吃?
你問問你自己,你配不配吃......”
那主簿聽見這話,已經伸出去的手頓時停住了,半響,還是縮了回去。
半天時間的相處,他對於這一位按察使大人已經有了一些瞭解。
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這位按察使大人並不像是剛開始表現得那樣不通人情。
自己在這裡站了這麼長得時間,還要隨時解答,可謂是真正意義上的生不如死!
現在受的苦,就是以前享的福......
現在的飢餓,就是以後的飽餐......
如何選擇,他心裡面明白。
當然,從某種意義而言,他並沒有選擇的權力。
躊躇了片刻,還是回答道:“大人,下官......下官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