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強忍住拔腿就跑的衝動,抱着必死的決心,徑直走入方府。
本以爲會有親軍上前阻攔,卻沒想到那些全副武裝的親軍只是目視前方,並沒有任何動作。
剛邁入方府的大門,便看見白小純守在門口,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微微一怔,似乎確認沒有眼花,白小純飛一般地衝到方休面前,哭道:“少爺,大事不好了!”
方休心裡‘咯噔’一下。
果然出事了。
白小純抹着眼淚,說道:“府裡來了好多......”
他四處張望了一眼,壓低聲音道:“丘八,吃咱們的,喝咱們的,就是不走,少爺,他們要再呆下去,咱們方府非得被他們吃窮了不可!”
方休一頭黑線。
感情你嘴裡的‘大事不好’,就是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老子可是在醉花樓,上一份菜,扔一份菜的紈絝敗家子!
在乎這點東西?
方休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腳,怒道:“說正事!”
白小純捱了踹,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委屈道:“少爺,這就是正事啊!”
方休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這些親軍不在親軍府或者宮裡守備着,沒事跑自己家裡做什麼?
似乎是看出了方休的疑惑,白小純解釋道:“張公公剛纔傳了旨意,說是陛下有命,派出一隊羽林衛親軍常駐咱們方府,讓他們守着......好教御醫們安心爲少爺您診治。”
方休聽了,更加疑惑:“御醫?”
自己又沒病,御醫來做什麼?
而且,即便自己有病,那也用不到御醫,到街上隨便拉兩個郎中,不好嗎?
太醫署的御醫,那是隻有皇親國戚們患了病,才用的上......
便是自己的爹......定遠大將軍病了,若非病入膏肓,也不可能獲得御醫診治。
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羽林衛左中郎將,便連軍功都不曾獲得,何德何能勞煩御醫出馬?
莫非......有詐?
方休沉思了片刻,擡眸,看向白小純,問道:“張公公呢?”
白小純面露古怪之色,回道:“張公公傳了旨意,見少爺您不在,便先行回宮去了。”
欽使傳旨,竟沒有見到接旨之人,便匆匆離開。
這......
方休同樣面露古怪之色。
看來,前兩次的經歷,真的給這位張公公的心裡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對了......”
聽方休提起張公公,白小純似乎想到了什麼,從袖口取出一錠沉甸甸的銀子,遞給方休,說道:“這是張公公留下的銀子,說是請您吃酒......”
方休接過銀子,臉頓時沉了下來。
就這麼一錠?
磕磣誰呢!
方休正準備發怒,又聽白小純道:“張公公說,剩下的銀子,他沒法帶在身上,等以後有機會,一定親自送到您的手上。”
聽見這話,方休的心情才稍稍平復了些。
這還差不多。
回頭看了眼守在門口的親軍,想了想,又問道:“宮裡來的御醫,現在什麼地方?”
白小純忙不迭回道:“他們在大堂候着少爺呢......”
他們?
來方府的御醫竟然不止一個。
方休心中更加詫異,略作沉吟,說道:“走,去見見!”
............
方府正堂。
兩名鬍子花白的御醫,端坐在太師椅上。
一旁,有方府的丫鬟端茶遞水。
其中一名御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身旁那人,問道:“劉公以前可曾聽說過這不能爲官的頑疾?”
被稱爲劉公的御醫,面露不屑之色,說道:“老夫行醫數十年,各種疑難雜症,稀奇古怪的病例,見了不少,卻從未聽過有不能爲官的頑疾,想來,只是那名爲方休的小子,糊弄陛下罷了......”
另一名御醫聞言,卻陷入了沉思中,良久,才道:“陛下乃是仁厚之人,可......若是遇上了這種事情,也難免發怒。
偏偏陛下沒有如此,反而派我等前來爲其診治,如果方休此子沒有患病,豈不說明陛下......”
他說到這,便頓住了,沒有繼續。
劉姓御醫卻明白他要說什麼。
若此子沒有患病,便顯得陛下眼拙,連這等小把戲都看不出來。
方休此子固然難逃嚴懲,可自己......也難免在陛下心中,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
因此,這方休是裝病也好,真病也罷。
今日的結果只能有一個,有病!
而且……病得不輕!
兩名御醫互相對視了一眼,心中已有幾分底氣。
正在兩人互相商討,該如何診病的時候,一個清秀的俊俏公子哥從門口走入。
兩名御醫立刻停了下來,看向那俊俏公子哥。
不得不說,方休此世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即便是瞭解此人作風的人,第一眼見到他,也生不起絲毫厭惡之心。
這……便是長得好的好處。
兩名御醫甚至有些懷疑,眼前這個翩翩少年,真是百姓口中那個不學無術、橫行霸道,且患了失心瘋的紈絝敗家子嗎?
方休一進正堂,便看見太師椅上坐着兩位鬍子灰白的老者。
不用問,這兩人定然便是皇帝派來爲自己診病的御醫。
走到兩位御醫身前,方休恭敬地行了一禮,道:“學生方休,見過兩位先生。”
竟......這般彬彬有禮?
兩位御醫下意識地互相對視了一眼,都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驚異之色。
此刻,他們竟然有些過意不去。
孩子,不要怪老夫,老夫也是迫不得已啊......
被稱爲劉老的御醫,暗自嘆了口氣,說道:“老夫乃是太醫署博士,奉陛下之命,前來爲你診病。”
方休又恭敬地行了一禮:“學生謝過兩位先生。”
劉博士點了點頭,看着方休,問道:“老夫聽說,你患了一種不能爲官的頑疾,可屬實?”
方休毫不猶豫地道:“學生不敢欺瞞陛下,也不敢欺瞞兩位先生,這不能爲官的頑疾,學生年幼時,便已存在。”
劉博士想了想,繼續問道:“有何症狀?”
方休道:“頭暈,腹痛,痛到極致時,臥牀而不能起。”
他說這話時,面不改色,且十分流利,彷彿演練過無數遍一般。
見他表情不似作僞,兩位御醫互相對視了一眼。
心道:這世上難道真存在不能爲官的頑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