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這句在他看來,已經是狠話的狠話,在方休輕狂的笑聲下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
方休站起身,環顧四周,大聲的問道:“還有誰,對地丁合一之策不滿的,儘管站出來!
本伯爺定要好好的跟他講一講道理。”
堂堂的戶部侍郎,朝廷大員都成了這個模樣,這個時候,還有誰敢冒頭?
即便這件事情傳出以後會影響聲譽。
可是,他們相信,無論是康王殿下,還是在場的衆人,沒有一個人會在離開宴會以後談起這件事情。
即便是新安伯......
額......
依新安伯的性格和他以往做事的風格,這件事極大概率也是不會被提起的。
一時之間,整個康王府都是安靜下來。
一直到宴會結束,都沒有人再談論朝堂之事。
更是沒有敢再提地丁合一的不好。
畢竟他們都是要臉的,碰上一個不要臉的傢伙,實在是沒有招架的力氣。
宴會就一片祥和之中,圓滿的結束了。
當然,僅僅對於方休而言是這樣的。
對於滿朝的文武大臣們而言,這一次宴會無疑是人生的一大恥辱。
他們被一個武勳指着鼻子罵——滿殿公卿皆懦夫!
卻沒有一個人敢於反駁。
不要說陛下如何想,康王殿下如何想,天下的百姓如何想,又如何議論。
就是他們自己,都有些覺得不太合適。
其中更是有一部分人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想着聯合起來,彈劾新安伯,也算是給自己挽回一些顏面。
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是選擇把今天這件事情遺忘掉,儘量的不去想它。
對於康王而言,原先是想要趁着這個機會,拉攏文武大臣還有方休......
但是最後的結果卻是引得許多的文武大臣,對他暗暗不滿。
畢竟他們爭論地丁合一的時候,康王並沒有站出來,爲天下的士紳們說話。
康王收穫的是方休的那一丁點兒的善意,可是失去的似乎更多。
這和他原先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方休帶着趙嫣和方茹回到方府。
她們倆也都是意識到了什麼,路上都是低着頭,一句話都不說。
一直到最後,才怯生生的擡頭,說了一句:“對不起,我們不該讓你陪着我們去康王府的......”
方休聽見這話,卻是笑了,說道:“這句話你應該跟你的康王兄說......
我估計他現在正後悔呢!”
趙嫣和方茹都不太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但是明不明白對於她們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方休原諒了她們。
第二天一早。
她們兩個就把這件事情給忘得一乾二淨,又跑出去玩耍了。
方休一個人留在方府,卻開始有些擔心遠在中原道的便宜老爹了。
按照常理,安平伯......
不,如今應該稱爲‘臨澤候’,統領中原道的各州府衙門,而且手中還握着兵符,怎麼着也輪不到他來擔心。
可是,經過昨天的宴會,方休發現,這地丁合一之策遇到的阻力,竟是比他想象的還要強烈。
自己是什麼人?
別的不說,當初寧王府,這些王公貴族們都是親眼看見他砍下楊明的胳膊的。
就這樣,當着康王的面,竟然還有這麼多的人敢當衆反駁自己。
這放在以前任何一個時候,在任何一個場合,因爲任何一件事情,都是不可能發生的。
說明......
在這些人的心裡,得罪自己,乃至於得罪陛下,都沒有阻止地丁合一的推行來的重要。
而且,這股力量的主力竟然還是掌管錢糧的戶部。
這就讓人不得不仔細思考了。
即便是臨澤候掌握了衙門的力量,掌握了兵符,又能保證不被小人構陷嗎?
若是這個時候,中原道的那些士紳們突然聯合上書,稱臨澤候有謀反之心。
事情會如何發展?
即便是老皇帝足夠的相信自己那個便宜老爹。
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在背後推波助瀾,老皇帝還能不起疑心嗎?
要知道,三人成虎啊!
這裡面最重要的一點還是那個老生常談的問題,自己那個便宜老爹,在中原道的權力太大了些!
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方的土皇帝了。
而且,還有一點比較重要的,就是中原道離京畿之地太近了!
想到這裡,方休再也坐不住了,看向身旁的白小純,吩咐了一句:“備馬,少爺我要去面見聖上!”
這麼長時間,白小純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家少爺主動去見陛下的,微微一怔,立刻反應過來,應該是有什麼要事,忙不迭的道:“小的這就去爲少爺牽馬。”
因爲是清晨的原因,街上的行人並不算多,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所以方休沒有半個時辰就到了皇宮的門前。
如今的他,進出皇宮已經不需要任何的憑證。
無論守在宮門前的是親軍十六衛中的哪一衛,見到方休都是畢恭畢敬的喚上一聲:“見過新安伯!”
方休走進皇宮以後,徑直的走向了暖閣。
旁邊的小宦官見狀,微微一怔,忙不迭的上前攔住:“新安伯,您不能進去......”
職責所在,還是能夠理解的。
方休看了他一眼,解釋道:“我有要事見陛下......”
“好,請新安伯稍後片刻,容奴婢通報一聲。”
那小宦官話音剛落,就聽見暖閣裡面傳來皇帝的聲音。
“可是新安伯來了?讓他進來吧!”
那宦官聽見這話,忙不迭的躬身,道:“新安伯,奴婢唐突了......”
方休擺了擺手,並沒有說什麼,徑直走進暖閣。
如今的暖閣已經徹底的捨棄掉了傳統的火爐,而改成了原先只有方府纔有的暖氣......
只要一走進暖閣,就能感受到非常的溫暖。
毫無疑問,這皇宮的暖氣系統也是方休派人幫忙改建的。
暖閣裡面只有老皇帝一個人......如果不算上大太監劉成的話。
因此,方休也是沒有太過拘束。
行了一禮,然後十分直白的講明來意:“陛下,臣有一事想要請求陛下。”
老皇帝正在批閱奏章,聽見這話,擡眸,看了他一眼。
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以後,似乎是明白了什麼,露出笑容,開口道:“你是爲你爹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