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另外兩人被嚇住了。樊煜雖然脾性硬，但他向來冷靜自持，從來不會失控。林蕾拉更是無論多刁鑽，多無理的談判，都能保持溫和堅定，從不失態。而且在商言商，雖然胡總的要求有點無理，但是5億元這個差價，不一定不能再談判，資源招商局也是可以斟酌再補給的。兩句話就談崩，兩人情緒這麼激烈，肖城是真沒想到。
最先反應過來的反而是程淼淼，她把樊煜拉出去買咖啡冷靜。這邊肖城安慰林蕾拉，回頭他跟樊煜再單獨聊聊。這樣也好，林蕾拉想，她跟樊煜的確沒辦法好好談判。爆發完太耗精神氣了，這個人在她心裡不打招呼驟來驟去的，她本不想在意，可是一見面就沒法假裝了。
被程淼淼拉上車，樊煜就後悔了。買主是新消費產業基金，這個價格不一定是林蕾拉的主意，她只是負責談判，沒有權利決定價格。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就說了這麼狠的話，也沒想到她竟然這麼生氣。程淼淼看着副駕駛座那個人蔫蔫的，心想還真是少見這個樣子的樊煜。她一語點破：“她叫林蕾拉。她就是你三年前在A市認識的姐姐吧？”
樊煜心下一驚，程淼淼是怎麼知道三年前那個人的？程淼淼看着樊煜一副被抓到做壞事的表情，覺得好笑。“你三年前剛從A市回來，就這麼失控過。自己一個人在酒吧捧着個手機哭的要死，喝斷片了你自己忘了，我把你撿回家的當然記得。我覺得你是真的，挺喜歡她的。”
“只是依賴吧，因爲三年前在A市時她很照顧我。後來她跟我表白，年齡差，異地，我家事又多，就拒絕了。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回來後忙成一鍋粥，慢慢的也就忘了。”樊煜想了想，其實這三年間，他真的沒有再想起過林蕾拉。他把回憶打包塵封好了，也不會再拿出來翻閱。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呵呵。那你斷了忘了怎麼還失控了呢？”程淼淼看着樊煜一臉自欺欺人的樣子，心想作爲善良的小仙女還是要點醒一下他，不然他就真的永遠斷片了。“你有空到Monk酒吧看一下留言本唄，說不定幸運的話還能找到你自己寫的真心話。”
樊煜真記不起來了，但他隱約感覺到那些話可能，就挺丟人的。“到了別發呆了，你問問蕾拉姐姐喝什麼唄，斷聯三年該不會刪了人家微信吧？”
“她喝馥芮白。”林蕾拉說過加班必須得喝馥芮白纔夠勁。樊煜自己也奇怪，他把故事忘了，但有些細節就是自然的會記得，她說過的好多話其實他也記得，有時候就會突然冒出來，像一直沒有消失過一樣。還有微信也沒有刪，他偶爾會翻翻她朋友圈，只是看看，不點贊也不評論，對話框一直沒有信息而已。
不過林蕾拉沒有喝上這杯馥芮白，兩人回到招商局，她已經走了。樊煜在回程一直想的如何道歉，一句話也沒說出口，心裡空落落的直覺茫然。肖城看着樊煜這種失魂樣兒也覺得有趣，程淼淼悄悄跟他說讓他帶樊煜去喝酒澆愁，說有好戲。他當然不能錯過，當即軟磨硬泡地把樊煜綁到Monk酒吧。
肖城回國這半年，基本忙得腳不沾地，這纔是頭一回找樊煜小酌一杯。嚴格來說，他並不是世家二代，他跟圈子裡幾個人都是校友，因爲年紀最大，樊煜他們都叫他學長。他家是S市的高知，父親是開律所的，倒是跟圈子內企業有不少業務往來。所以肖城纔回國半年，靠這層關係，雖然資歷相對淺，在證券行內業務倒吃得開。他跟樊煜在大學的時候同一個部門，回國後合力處理程氏集團上市的案子，關係便更近一些。
落座，樊煜先敬了肖城一杯：“學長抱歉，昨天晚上是我衝動了。”
肖城笑笑捏了一下樊煜的上臂，嘖這肱二頭肌：“最近練得不錯啊，你昨天那一拳，我以爲你要滅了我。”抿了一個酒繼續道：“其實我一直以爲，你跟淼淼遲早在一起。你對她那麼寵，那麼親，說你不喜歡淼淼，誰都不信。直到今天看到你發怒，才知道你有逆鱗。”
逆鱗。這兩個字如酒杯冰塊撞擊了杯壁，在他心裡撞出了迴響。他有那麼一瞬間發愣：“我知道這是胡叔的意思，她只是轉達。但我就是覺得，好像不太認識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