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錢錢在顧泠惜走後將土又重新埋好了。
她從沒有見過那個樣子的顧泠惜,他的背影透着一種寂寞,可是他的眼底似乎又燃燒起了什麼。
什麼事情都糟透了,麻煩死了,好似都亂成了一團,越解便系的越緊。
她強迫自己不再想那些東西,把鏟子仍在一旁,坐在地上,開始了每日一鬧。
“侍衛,侍衛!!!”她大聲呼喊着,順便把自己的頭髮弄得亂糟糟的。
侍衛從門外闖了進來:“姑奶奶唉…又怎麼了?”
乞錢錢滿臉驚恐,指着剛剛的那棵樹:“上面有個吊着的女人一直看着我…快把她拉走...!”
侍衛順着她的手看去,只能看見在風中搖晃的樹,上面哪有半個人影?
“你看不到麼?…就是剛剛從地上爬出來,然後一點點把自己掛到了樹上…”乞錢錢站起來,在侍衛的脖間吹着冷風,聲音幽幽的,仿若女鬼一般。
“娘..娘…”侍衛看見地上那鬆動的土,轉過身來,乾笑着喊了一聲。
乞錢錢掏了掏耳朵:“別喊我娘,會折壽的。”
她一臉淡定,哪有半分害怕的神色?
侍衛知道被耍了,狠狠的撇了她一眼,卻又不能拿她怎麼樣。再怎麼說,她都是皇帝曾經最*愛的妃子,皇宮裡唯一一個妃子…即使現在打入了冷宮,皇帝也沒再娶他人。
“啊,對了,告訴其他人,沒什麼事別進來煩我啊!”乞錢錢對着侍衛的背影哼了哼,然後看着那厚重的門再次關閉。
她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呢?
她無聊的繼續望着天思考,想象自己是天上的鳥,飛出了皇宮。然後回到了乞丐廟,和乞丐們過着很快樂的一生,瞭然一生後再次投胎,再次輪迴。
然後…忘記現在的一切。
這樣就不用煩惱了,不管是顧公公還是溫小玉,對她來說就都無所謂了。
尤其是溫小玉…她發誓,她下輩子絕對不要再記得他!
厚重的大門,摩擦着地面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乞錢錢看看太陽,似乎是該吃午飯的時間了,她揮揮手,慵懶的說:“把飯擱地上就行,然後出去吧。”
沒有聽見平時該有的東西,乞錢錢回過頭去:“告訴你放下…”
她的聲音在眼前黑衣男子的注視下,漸漸淡漠下去,然後立即換上一副諂媚的嘴臉:“溫玉大人,您怎麼有空來這裡?”
溫玉敏感的注意到乞錢錢字裡行間的變化,卻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的看着地上絲毫沒動過的早飯。
“爲什麼不吃?”
先是愣了愣,乞錢錢才發現他正看着地上的早餐。那個時候她忙着挖坑…好像忘了來着。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話到她的嘴邊卻變成了:“我們這種乞丐,享不了在宮裡的福。不靠自己乞討而來的東西,就是吃不下的。”
溫玉定定的看着乞錢錢,她撲閃着漂亮的大眼,似乎說着什麼很純真的話語。
“那你便求我吧。”
“嗯?”乞錢錢望入溫玉不帶感情的眸子,只覺得連動都不能動一下
。
“求我給你吃食,這樣你就會吃東西了是不是?”溫玉嘴角淡淡的出現一抹嘲笑:“我答應過婉蕪照顧你,便不能讓你死,就算活着連死都不如,也不會讓你嚥下最後一口氣。”
乞錢錢不明白,他爲什麼會說出這種話來,但她確實被傷到了。她眯了眯眼,最後笑了起來:“你放心,我纔不會死在這,我要去當我的帶頭乞丐。而你…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說完,乞錢錢轉過頭,繼續望着天空,然後聽着盤子被放下,和溫玉離開的聲音。
這下,終於可以不見了吧…至少有幾個月可以不用再見了吧?
她會在這段時間,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可是,乞錢錢果然想實在是太好了…
她眼角抽|搐着看着面前的溫玉:“你怎麼又來了?”
此時,他距離她不到15裡面的地方,幾乎連他的呼吸都能傳到她的頭頂。
乞錢錢退後幾步準備把她的小破門關上。
可正是她退後這幾步,讓她清楚的看到了溫玉慘白的臉色,他的臉上有冷汗流過,彷彿在忍耐着極大的痛處。
“你怎麼了…?”乞錢錢驚訝的拿起桌上的燭臺靠近他。
他揮開了乞錢錢要靠近的燭臺:“我沒事,你小心,有刺客。”
說完,他足尖點地,直接用輕功出了冷宮的範圍。
拿着燭臺靠近溫玉離開的地方,燭光所到之處,不出所料,有着猩紅的血。
雖然不多,但是足以證明溫玉確實受了傷。
難怪,難怪剛剛外面開始那麼嘈雜,原來是有刺客…
乞錢錢的睫毛在燭光的搖曳下投下一片陰影,他這也是因爲婉蕪,纔來通知她的麼?
在原地站了一會,她伸伸懶腰,打了個哈欠,準備回去睡覺。
只是,她剛剛轉過身,手上的燭火就滅了。月光的映照下,她小小的影子被另一個影子遮住了。
她定定的站在那,面衝着牆面,此時退了灰的牆面好像恐嚇她一般,張揚着參差不齊的表面。
寒風從門處漏了進來,她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僵硬的轉過身去,不期然的,對上了一雙勾人的眼睛。
那雙眼裡如映着桃花春水,一汪汪泛起漣漪,引得人難以自拔。
不過她很快就回過來神,嚥下了口水,盯着面前的除了眼睛,全都裹在黑衣裡的人。
她判別不了他的性別,因爲那眼睛太過美麗,也太過中性,就連他的體形都消瘦的不辨男女。
“刺…刺…”乞錢錢磕巴了半天,就是說不出下面的話。
她,碰到刺客了。
而且是在這一毛沒有,還傳言有個瘋妃子的冷宮碰到了刺客。
這裡除了能挖出點番薯,什麼都沒有。而且,她不會傻到會以爲他是來搶番薯的…而他也不可能挾持一個被拋棄的妃子。
現在剩下最後的可能了。
乞錢錢笑了起來,剛纔惶然的模樣完全不見。眼裡映着月光,閃閃亮亮,如星辰般燦爛。
“要是想藏身的話,我這裡沒地
方,也就…”她擡手,指着那破舊的塌下方的縫隙:“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打掃了,你要是沒潔癖可以躲躲。”
刺客沒有說什麼,直接鑽到了塌底下。
那個刺客究竟是傻到家了,還是自信她不會出賣他。
乞錢錢躺在塌上,數着數,當她數到5的時候,門被撞開了。
她心裡念念那可憐的小門,本來就很破了,這麼一撞不就散架了。雖然心裡滿是憂傷,她還是裝作剛剛醒來一樣,大了哈欠。
“怎麼了?”她擦擦自己帶淚的眼角,看着來人的面孔。
她本以爲,會是一羣人衝了進來,可沒想到竟然只有溫玉一人。
他的臉色更差了,嘴脣也變得慘白,在燭光下,乞錢錢終於看清楚他肋下正在留着鮮血,就連黑衣都染成了妖豔的顏色。
看着溫玉蒼白的臉,乞錢錢嘆了口氣:“都受了那麼重的傷,還亂跑?”
溫玉嘴脣動了動,慢慢說出一句話:“看見刺客了麼?”
本來也沒妄想他會關心自己的乞錢錢,搖了搖頭。
溫玉在門口站了會,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是留下了一句‘好好休息’就離開了。
他走後,乞錢錢看着殷紅的血跡又嘆了口氣。
這溫玉也太敬業了,敬業到都不顧自己的安危了啊。
乞錢錢看着外面黑不見光的天空,腹誹了一陣溫玉,可還沒等她轉身回去,脖子上已經架了一柄薄刀。
她不知道刀的質地,只能看見刀尖之上,連溫暖的燭光都散發着讓人發寒的氣息。
東郭先生的故事,她今天算是切身實踐到了。
“老大……我剛剛救了你啊,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乞錢錢的聲音裡夾雜着哀怨,刀背中映着她將要哭出的臉龐。
“只是突然覺得你活下去會成爲禍害。”刺客刻意壓低的聲音在乞錢錢耳邊盪開,她被聲音裡凜冽着實嚇了一個寒顫。
在心裡連忙哀嘆着自己還沒實現的夢想,以及沒有得到的金錢,乞錢錢的聲音裡夾雜着哭音:“你要是現在殺了我,溫玉必定知道你在這呆着過,以後你再來闖皇宮就沒地方可以躲了……你想想啊,要是我沒死我可以幫你躲着嘛,留着我好處多多的…”
乞錢錢越說聲音越悲傷,最後直接哭了出來:“反正不管我有沒有好處,你不能學東郭先生的那條蛇!我救你容易麼我,我就那麼連受傷的溫小玉連留都沒留,你要知道他可是我的初戀啊!女孩子都有初戀情節的知道不!而且…我還要離開這個死地方,我還有大把的錢沒花,我還……”
“反正你要殺就殺吧,哼!”最後乞錢錢眼一閉,做出了一副大意凌然的樣子。
只是,當死亡的疼痛遲遲沒來後,她慢慢睜開了眼睛。
燭光忽明忽暗的映着她自己飄忽的影子,屋子裡除了她以外哪還有半個人影?
乞錢錢暗自鄙視了一下這個主意不定的刺客,就回到塌上睡覺了。
一晚無夢…
半夜間,屋外突然電閃雷鳴,耀着整個皇宮都亮了,仿若要經歷一場浩劫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