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月裡,鳳儀殿的宮女太監時常來找她麻煩,也再沒人護她。原因是,婉蕪因爲那一次,喪失了生育的能力。
早上的時候,就有幾個宮女過來,伺候她洗漱,更衣。她在一團亂的情況下被換上淡粉色的長裙,頭上被插上了各種飾品,珍珠散落在其上,她不禁伸手,去撫摸那圓潤的珍珠。
第一次的時候,她可是貪污了不少珍珠呢。
頸間沒有下去的傷痕被紗巾擋上,看着眼前完美的妝容,將她幾乎變成另外一個人,乞錢錢仍是沒有反應,只是淡淡的,毫不在意的看着。
一切弄好,她隨着宮女走到了大殿之上。
聽着侍衛太監一波波傳送的聲音,她第一次看到了皇帝早朝的摸樣。那樣威嚴,那樣肅穆,電視劇中沒有辦法模仿出站在殿下的壓迫感。
那樣帶着極大貴氣,與主宰一切氣質的顧泠惜,也是她第一見,威嚴壓迫得她甚至不敢擡頭看他,只能有着眼邊黃色一片。
尊貴的黃色,皇帝的顏色。
“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乞錢錢跪在地上,低下頭,聲音平靜。不知等了多久,才聽到顧泠惜的一句平身。
她站起身,仍然低着頭,餘光被大臣的衣襬填滿,直到顧泠惜讓她擡起頭,她才慢慢擡起頭。
她看着顧泠惜,絲毫不畏懼,卻也沒有情緒,直直望進了他的眼中。
她似乎瘦了很多,本來嬰兒肥的臉頰被銷成了尖的,少了些許活潑,眼中也平淡無波瀾,若不是那雙眼睛仍然大大的,他甚至會以爲站在殿下的,是婉蕪。
心裡泛起淡淡的疼痛,但一想起她對婉蕪做的事情,又覺得此時的決定是正確的。
殿上有些人倒吸口氣,盯着她打量,她也絲毫沒有反應,任由他們打
量。
熟悉的眼神遊蕩在身上,乞錢錢對着孟書生輕輕頷首,好久不見他了,她還記得當初這傻傻的書生之乎者也的樣子,而現在看來...卻也是一重臣了啊。
孟書生看着乞錢錢愣了一下,只覺這眼神那麼熟悉,這眼睛.....他震驚的晃了一下身子,差點就要將她的名字脫口而出,而被乞錢錢搖頭制止了。
顧泠惜見孟書生與乞錢錢眉目傳情,眉頭不着痕跡的皺了一下,隨即又舒展開,只是眼神更冷,面上的溫柔,掩飾不住眼底的冰冷煩惡。
一個頭發半白的老人上前,顫抖着雙手,看着乞錢錢:“女兒....”
乞錢錢看着眼前的這個老人,瞬間就想出了他的身份——當朝丞相,可這個丞相又怎麼會突然認她這個‘恥辱’呢?
聽到丞相這樣說,朝堂上的竊竊私語變得少了許多,每個人都盯着乞錢錢那張臉看,原來真的是皇后。
見乞錢錢不語,丞相繼續說:“這次...要苦了你了,我的乖女兒啊,爲父也不想這樣...但爲了祁輝江山,必須犧牲你了。”
乞錢錢看着眼前的丞相,他烏黑的秀髮已經染上了白霜,卻仍是梳得一絲不苟,眼中帶着醇厚,隱着精明。
她淡然的看着他,卻突然微微一笑,讓對面的丞相不由自主的寒顫了一下,剛剛乞錢錢那個笑容,和她的娘一樣,彷彿看穿了一切,讓他無所遁形。
“夠了。”冷酷的聲音打斷他,隨即走出一個男子,棱角分明,冰冷得讓人似無法接近。他的樣子讓乞錢錢很是眼熟,除了失憶之後的兩面,她終於找到他身上曾經熟悉的感覺......
溫顏....小花.....
溫顏的嘴角毫沒弧度,望向皇座上的顧泠惜,眼裡絲毫沒有感情:“這位就是祁輝的皇后娘娘?”
顧泠惜看向乞錢錢,乞錢錢也直視他,眼
裡也絲毫沒有感情,淡淡的,似乎再泛不起波浪。他垂眸許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溫顏冷笑,涼涼的看向乞錢錢:“你一直在信賴皇帝決定將你作爲質子送於他的皇叔,來換得江山,你可願意?”
乞錢錢收回目光,看向溫顏,他長大了,也有了一身傲氣和武藝,可是卻不如當初做乞丐時快活。
她又看了一眼顧泠惜,他卻在她看他時不自覺地轉過頭。她早已猜出兩三分,卻沒想到她竟然又成了婉蕪的替身。
大概,他當初把她帶進宮,就是作爲備用的吧。
她看着小花,眸中的平靜讓他心驚,點了點頭道:“婉蕪願爲祁輝爲質,換得天下太平。”
顧泠惜揮了揮手,旁邊的太監打開早已準備好的聖旨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與澄琦皇后早年有子,流落人間,現巡迴。皇后仁德,爲民犧牲,現封顧謙爲太子,欽賜。”
語畢,墨小妹被帶上殿,小小的身體立於殿前,接受封賞。他留戀的看着乞錢錢,張開口,卻發不出聲音,只能被人牽着,憤恨的盯着顧泠惜。
乞錢錢淡淡的看着墨小妹,眼裡終於出現了情緒。似是眷戀,又似是放心,然後,再無半點情緒。
墨小妹瞪着顧泠惜,口不能語,又被牽制着,只能眼神狠狠的看着他。這算是對她們母子的補償麼?還是因爲他與婉蕪的兩個孩子都是公主,沒了繼承人?
不管哪種,他都不需要,什麼太子,什麼日後的儲君,若是用錢錢換來的,那他全部都不要,他只要和墨家兄弟,還有錢錢一起生活,那就好了。
建祁四十二年,第三公主出生。
童年流落人間的大皇子顧謙被巡迴,封爲太子。
同日,皇后爲保天下太平,作爲交換,離開皇宮。萬民對其敬仰,特立萬民簽名仁德碑於其離去之地,後史稱其爲最賢皇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