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的不記得小人了?”老者似乎受過隱夜巨大的恩惠,問話之中,都尊崇有加。
“既然你喚我一聲老祖,自然知道我活的歲數。如此年歲,忘卻很多事,也是情理之中麼!呵呵!”隱夜倒是淡然的很。
“炎海之濱,屠戮之人。若不是你放我一馬,胡倫早就成了炎海底下的一堆沙石了!”胡倫說着越發激動,臉上肌肉抽搐着,雙目止不住淚流,時不時用手擦拭。不過滿眼的誠懇,卻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
“胡倫?哦,對了。是你啊!”隱夜恍然大悟一般,看着眼前消瘦老弱的身形,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是小的,當初我在炎海掠財害命,被老祖一舉拿下。老祖大發慈悲,給我改過之機,叫我遠離中原,不可再造殺孽。胡倫至此,銘記不敢忘卻!”胡倫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些,話語之中,也沒了那種顫抖音色。
“是,真沒想到,你在此地謀生。想想,也該有數百年了吧!”隱夜說的輕巧,幾百年的時光,彷彿平常度日一般。
“不錯,將近八百載!”胡倫恭敬的答道,身子依舊保持行禮的姿勢,隱夜沒發話,他完全不敢動彈。
“你且收了你這行禮的姿勢,坐下,有話慢慢說!”隱夜緩緩說道。
隨行的相命等人卻是驚訝不已,這眼前的老頭,活了八百年有餘,還能如此生龍活虎。這凍海之地的西極人,莫非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術。相命等人各自在心中嘀咕,尋仙則是皺了皺眉頭,只是沒人在意。
“託老祖的福,自從老祖開釋以來。小的積德行善,不敢忘記老祖教誨。恰逢西極族羣在凍海之地大興土木,我這外來人,也剛好是個勞力,就在這裡謀了份營生!”胡倫此時完全恢復正常神色,方纔的激動神態,消散不見。
“胡老伯真是高壽,居然有八百歲高齡了!”尋仙突然來了一句,這倒是所有人的好奇,也沒讓其它人覺得有什麼不對。
“這倒是虧了弗拉大祭司。小的在西極人立足未穩之時,憑着一些三腳貓的架勢,也對付過幾個妖族。故此蒙大祭司垂青,贈我延年益壽之丹藥。據說那都是王族專用的,我此生遇上老祖和大祭司兩位貴人,實在是死而無憾了!”胡倫一邊解釋,一邊招呼夥計上茶。
“上好的江南綠葉,想不到此處也能品到!”相命第一口,便喝出這茶的出處。
“小哥好見識,這王城被祭司們佈陣護佑,四季常春。我也就在後院腫了些中原特產,一是圖個營生,二是自己也喜好!”
聽着胡倫的口氣,這王城的生活,他整個融入了,而且過的安逸的不得了。隱夜望着他,自己臉上的神色卻不對了。他知道這時光會給人帶來什麼,卻無法顯現在自己身上。他雖然不是求死之心,卻也想經歷這尋常的生老病死。哪怕是服食個丹藥,也比這半妖不人的樣子要好的多。
“老祖,這是怎麼了?”相命忽然喊了一句。
“沒什麼,走神了!”隱夜突然笑着答道。
白虎的肚子,不合時宜的響了,衆人回過神來,發覺肚腹之內,皆是空空如也。隱夜倒是笑的坦然,直接問胡倫要上菜譜了。
“這些都是中原的特色,至於手藝,恐怕沒食族的精巧。不過小的自認爲還過得去,老祖要是不嫌棄,我讓他們都上了!”胡倫畢恭畢敬,一幫年輕人真想聽隱夜講講千年之間的故事。這偏遠之地,居然還有感恩戴德之人。
胡倫自是一番寒暄之後,去到後廚招呼。這偏風樓材木和風格,都是依照中原特色。店內夥計,也全是中原人士。從胡倫話語之中,他們將這店子的來龍去脈弄了個究竟。偶爾應付下過往的客商,大多都是能人異士之類的走商人羣。若是說從中原到凍海來做買賣,沒個好價錢,沒身本事,這天氣都能弄死不少人。
“老祖閒着沒事,不如講講當年的事情?”相命旁敲側擊着,看着隱夜喝完一杯茶,纔出口發問。
“你小子,就知道好奇。”隱夜這俊俏的後生容貌,說的這般話語,一時之間,店內的夥計耳語頗多。
“閒着也是閒着,就當讓晚輩們長長見識麼!”相命軟磨硬泡道。
“你啊,一個人的時候靜的更個鬼樣。鬧騰起來,誰都坳不過你!”不知這是誇,還是貶,衆人皆是鬨笑起來。
“當年我在炎海採購精晶,這精晶本是御火寶物。下海挖掘之人,不計其數。我也是尋了個僻靜地方,才得以獨自開採一片。自從我在那綠洲之地搭了個窩棚,請了些幫手之後。這來往的行船,卻日見稀少。我納悶之餘,也舉得天天蹲守無聊,便到炎海之濱各處走動。恰巧,碰到胡倫一行在掠財害命。也不知怎麼的,將他一船幫手打落炎海之後,突然就下不去手了。或許是殺戮太多,上天讓我積德,我當時轉念,便放他一馬。叫他離開中原,免得人家尋仇,禍事不斷。也免得讓我看見,激起我怒火,保不準又給他殺了。就這麼個事情!”隱夜說罷,又斟了一杯茶,細細品味起來。
“那老祖可曾聽聞有延年益壽八百載的靈藥?”尋仙這一問,完全不似相命的無聊好奇。隱夜皺了皺眉頭,放下手中的茶杯,陷入思量。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他纔開口說話。
“靈藥之說,人族分流頗多。想我中原煉藥之人不計其數,蠱族,醫族,術族,皆想不死不老,以探天機。不過,我倒是沒聽說過哪個族裡,有如我一般的老頭子。倒是這西極,一個大祭司讓人捉摸不透,一個普修斯家的少主,也讓人匪夷所思。加上這胡倫的八百年歲,若是真有靈藥,恐怕要問那弗拉大祭司了。”隱夜一番話,尋仙聽着有些不悅,不過不敢顯露。
“老祖這說的,等於沒說麼。”相命豎起耳朵聽了半響,覺得乏味至極。擡手伸了個懶腰
,拍了拍哈欠,放鬆了下專注的神經。
“要不,你來說?”隱夜突然一改面色,瞪向相命。
“得了,我怕你了。”相命知道這老祖古怪乖張,免得他跟自己鬧,還是先服軟的好。
“菜來了!”店內夥計高聲的吆喝着。三兩個來回,加上胡倫四人忙活,一桌子菜餚便集齊了。白虎早就拿好了筷子,只是長輩在前,不敢妄動。不過他拿掛在嘴邊的唾沫星子,格外惹眼。
尋仙和相塵都淡定的很,等着隱夜發話。相命雖是按耐不住,也只得按着規矩來。隱夜看着這幫猴急樣的年輕人,啼笑皆非。
“趕緊的,都餓了!”一聲令下,比打仗還齊整的動作。幾雙筷子除了隱夜挑的是素食,其它的都是往大塊的肉上戳去。
“你們這是?”胡倫看着有些啞語,不知道這幫人怎麼了。吃起飯來,跟個打家劫舍一樣。
“你忙你的吧,他們就這樣了。”
隱夜吩咐之下,胡倫很識趣的離開了,還沒忘了叫夥計們也悉數退下。隱夜突然看了下四周,店門不知何時給關上了,店內就他們這些個人。不知是胡倫爲了表示敬意,才關門謝客的,還是出了什麼事情。此時的隱夜倒也懶得在意這些,一幫年輕人可是在飯桌上殺的昏天黑地。
一幫人狼吞虎嚥的樣子,看着像一羣餓了數日未盡粒米之人。
“你們這德性,難怪人家都把店門關上了!”隱夜搖頭嘆息。
“關了更好,省的吃飯還被打攪。我還真怕那大祭司或者統領突然有事。”白虎一向實在,嘴巴里的東西沒嚥下去,話語就脫口而出。
“就是,兩個月都沒吃頓安逸飯了。”相塵雖然內斂,此時也是放開了手腳。
“老祖別再嘮叨了,不然等下就沒你動手的地方了。”相命此言一出,隱夜這才注意到桌上的盤子被這幾人掃蕩的極快。
“老祖若是覺得不夠,小的這就命人加備點!”胡倫不知何時,湊上前來。
“不必勞煩了,想必他們是夠了。我這把年紀,吃什麼都不多,這就夠了。話說,你倒是不必如此客氣,若是爽快人,也上桌共飲一杯如何?”隱夜突然想到這時辰,這胡倫等人定是還沒用飯。
“這......”胡倫雖然聽到隱夜問話,一下子難爲情起來。
“不必拘泥,都是中原人,難得在這偏遠之地,還有中原之風齊集,你說呢?”隱夜笑道。
“老祖妙語,恭敬不如從命。”胡倫一番行禮,隨即吩咐店內夥計自己打點,便搬了一把椅子,湊到桌邊陪着大傢伙吃喝起來。
“這纔像話麼,胡前輩,晚輩敬你一杯!”白虎率先端起酒杯。其餘人皆是爭風其上,酒過三巡,一干人皆是喝的有點暈乎。也顧不得什麼形象,趴在桌子上睡了起來。隱夜倒是海量,獨自打坐調息,散着酒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