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鋒的心思並未被螺女的逝世完全佔據,悲痛之餘,對於那海螺的話語,他腦子裡思緒頗多。神兵一詞意味着什麼,他很清楚,只是相命這小子若是不自行現身,這黑甲聚集之地,還真難以找出來。雖然他對相命的惡意越來越少,可是翠螺山是青天都不隨便出入的地方,這才保留了黑甲一份獨特的神秘感,對於自己的安危,在螺女死後,他已經無所謂了。
“翠螺山近來可有外人出入?”冷鋒在議事廳內詢問道。底下的人則是你看我,我看你,一時沒人答應。這裡出入都是要對口令的,生人根本進不來。如若真有生人,除非這黑甲內部有叛徒,否則這複雜的河道,誰都尋不到登岸之地。
“屬下無能,未曾探得有異樣,首領消息可靠否?”探組組長站到廳中,極不情願的答道。
“你不必驚慌,自然不是我黑甲有人存二心,我想,應該是早就被滲入了吧!近來黑甲人手不足,這外圍之事,似乎都交由新編隊伍操辦。”冷鋒才說完,眼神一掃,便盯住了新編組的組長。
“這......屬下也是按照頭領吩咐,各地招攬人才。至於這身份背景,大多是無父無母,沒有根底之人。頭領若是懷疑屬下,屬下也是百口莫辯啊!”新編組長慌亂道。
“皆是無名之人,呵呵,或許,這無名之人,也有些難言之隱!”冷鋒冷笑道。
“屬下這就召集新編組的弟子,然後讓各組組長一一盤查!”新編組長慌忙說道。
“你且去吧,我倒是要看看,這小子能折騰出什麼花樣!”冷鋒淡然道。
“這夫人的後事.......”探組組長悄聲詢問道。
“他喜歡春色,就將厚葬在翠螺山的西邊。此事你們操辦,我也就不攙和了!”冷鋒緩緩說道。
“屬下這就去辦,頭領保重!”探組組長閃身離去。
“這潛入之人,頭領似乎熟識,屬下冒昧,望頭領贖罪!”殺組組長直言不諱道。
“你自是知我心思,此人殺不得,也不能任其在這裡肆意妄爲。若是發現異樣,驅逐便可,讓其知難而退。”冷鋒小聲交代道。
“屬下領命。”殺組組長閃身離開,一時廳內之人皆隨着幾位組長離去。冷鋒在座椅上,眼神中的那份冷傲突然消失,變成了疲累與迷茫。
“這山上一下子亂了!”阮玉竹與相命二人跟在一隊黑甲後面,隨着他們各處搜尋。
“一面看着是在操辦喪事,一面好像是在搜尋潛入之人。不會是暴露了吧?”相命思索道。
“眼下倒是沒看出什麼異樣,我們這不是還混在人羣中麼。”阮玉竹悄聲答道。
“星辰之語不知藏匿何處,我們兩一起太過麻煩,還是分開的好。我去尋那冷鋒住處,說不定能找到我要的東西。你可混在人羣中,反正你已經在這裡潛伏了一段時日,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相命緩緩說道。
“只能如此了,若是有什麼事,我還能給你傳個消息什麼的。相兄弟保重!”阮玉竹無奈道。他才說完,相命已然閃身離開。這一隊人沒有察覺到隊伍末端突然少了人。
翠螺山沒有多少人工建築,建議的居所,大多是木質結
構的房屋廳舍。本以爲螺妖死了,這山上的氣候能恢復正常,不想這春風依舊,溫暖宜人。相命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突然迎面吹來一陣寒風。他以爲是冷鋒冰棱劍氣所致,慌忙運功護體。找了個藏身之處靜觀其變,蹲了半晌,也不見有人影出沒。這寒氣卻越來越濃。
相命已然不知不覺走到翠螺山的東面,西面溫暖如春,自是這山間奇特氣候所致。如同阿羅山一樣,兩面氣候總是顛倒。他由東往西退了數步,這春暖之感再次襲來。一番試探,他終於確定這翠螺山與阿羅山的氣候一樣,是兩面相反的。
相命從未到過這翠螺山,尋找冷鋒住處只是個敷衍說法,他更想直接找冷鋒,問問這星辰之語的去向。從他的判斷,他認爲冷鋒對自己的態度,顯然有了很大的改觀。加之此前在洞內斬殺螺妖,對於冷鋒的人品,他也是揣測了個一二。
“找我麼?”冷鋒似乎料定他會從哪裡來,早已等候在半道上。
“前輩知道我要來?”相命有些詫異。
“知道那螺妖說了什麼?神兵魔器,俱加其身。魔器在我手中,這神兵,呵呵,不想也知道了!”冷鋒一臉的憔悴,顯然螺女之死給予的打擊不小,只是他這說話的語氣,讓相命渾身不自在。一向冷冰冰的,此時卻有點溫文爾雅的書生味道。
“前輩讓晚輩費解。按照螺女前輩所言,冷前輩應該是個正道之人,怎會墮落成暗部走卒!”相命毫不避諱的說道。
“那個冷鋒,在一千年前已經死了。現在在你眼前的,不過一具無主孤魂而已。世間情仇於我無干,與我何干?”冷鋒此時的話語,宛如一個瘋癲之人。
“前輩切莫如此,悲憤之心人之常情,螺女前輩此舉,不過是爲你積德而已。晚輩並未告知她你所作所爲。”相命不知如何安撫,一通胡言亂語。
“說與不說,她已然明瞭於心。我淪落至此,全拜自己所賜,有何怨言,又該問責於誰?”冷鋒顯然情緒失控了。
“白骨前輩不是還健在麼,你們父子若是能打開心結,定能重尋歡愉,遠離這苦痛深淵!”相命突然想到白骨令與冷鋒的關係,急忙說道。
“父親,冷傲天的兒子,不是就該屠戮無辜麼?冷傲天的雙手,有多少鮮血,它那副白骨軀體,能洗的乾淨麼?”冷鋒狂笑道。
“前輩此言,晚輩不解!”相命聽出白骨令的姓名,至於其它的糾葛,他一概不知。看着冷鋒如此失常的態度,顯然其中大有隱情。
“黑甲首領,世襲之位,你怎會知道冷家的過去。他因天劫雷罰而脫離苦海,我呢?我能怎麼辦,這麼多無辜之人跟隨,這麼多求生的慾念都盼着我指引。我能找出一條不一樣的路麼?不能,這是黑甲的規矩,深入人心。不,是深入神髓了!”冷鋒一番言語,讓相命聽的一知半解。
“誰都想君臨天下,統領人族。冷傲天也不過如此,爲了修習而捨得親朋好友,爲了強大不惜將黑甲子弟賣給暗部差遣。你覺得他與我有什麼區別麼?父親,我不過是遵循他的本意罷了!”冷鋒又是一陣狂笑。
相命從他言語猜出了七八分白骨令的曾經,看來這黑甲與暗部的牽扯,是久遠之事,並非冷鋒
一人導致。而冷鋒的言語之中,對於這個父親,是愛恨並重。嘴上的反抗,和一身的孤高冷漠,卻無法阻止他腦子裡父親訓導的延續。黑甲的壯大,以及行事方法,不說全是白骨令的影子,也與他定下的規矩相差無幾。
相命不知該如何與眼前的冷鋒交流,對於情愛糾葛如此複雜的一個人,他淺顯的閱歷顯然無法開導。而冷鋒一陣狂笑後的沉默,更讓他內心忐忑不安。這裡是翠螺山,是黑甲的營地所在,若是自己暴露了,那麼安危便成了眼下自己最該擔心的問題。冷鋒與自己也算是有過幾面之緣,皆是兵戎相見的交手。
“你不必擔憂,我並無惡意。殺與不殺,我心中早就有數。你與我走着一樣的道,卻做着不一樣的抉擇。在你身上堆積的,恐怕比我要多得多。如此年紀,便能鎮定自如的應對,着實不易,他們傳聞你是天選之人,我開始信了。不論是修爲的實力認可,還是對你這品性的認識,我總能感覺到你骨子裡那股正義。”冷鋒緩緩道。
“前輩謬讚,晚輩實不敢當。黑甲如此急於聚集,不知能否告知晚輩發生何事。”相命見冷鋒情緒稍微平復,沉聲問道。
“黑甲齊集,乃是爲了北上潛行一事。我本不想與旭日族合作,青天下令,卻只能遷就了!”冷鋒緩緩道。
“人族真有光暗之分,真的有這麼勢不兩立麼?”相命沉聲道。
“肉體本無兩樣,人心卻是千般。這些子弟,並非是一兩日內招攬而來。大多都是祖輩傳承的。你永遠體會不了那些已故之人的心思。身死,往事皆如謠言,多問也於事無補。黑甲現在之所以還團結,是因爲我還在,如果我死了,恐怕分崩離析是片刻之事。且這些嗜殺之人,也沒有可容身之地,掠奪的生活,將會是另一場災難。到時候,青天怕是也難以收拾殘局。這是青天如此忌憚我,又不敢動我的原因。”冷鋒想着好笑,臉上恢復了那種孤傲神色。
“前輩既然知曉其中利害,何不阻止!”相命急切的說道。
“你會接受殺害你家人的兇手,原諒他們,並給他們一個重新改過的機會?你會給他們一個地方,讓他們躬耕田壟,過着他們夢寐以求的田園生活?”冷鋒反問道。
“這.......”相命給問的啞語了。
“這就是仇恨,就是人性。每個人都願意更多的得到,最好是不勞而獲,而對於那些失去的,或者是被掠奪的。嫉恨之心如同刀剮針刺一般,在心中腦海烙印頗深。光暗之分,如同人獸之分,沒有區別!”冷鋒滿是無奈的說道。
“你不必問了,以戰止戰,纔是結束這時代的最好辦法。妖魔已然甦醒,人族內亂頻繁。若是有人能一舉定乾坤。你這天選之人,莫不是最合適的。我也不想爲難於你,若是日後戰場相見,必然不會留情,你也需如我一樣,揮劍斬殺。”冷鋒的話語,透露出無盡的哀傷。
“趕緊走吧,趁着他們沒發現你。帶上你的朋友,趕緊的走!”冷鋒說罷,閃身不見了。
相命則是原路返回,尋找阮玉竹。既然冷鋒已然知曉這裡不止他一人潛伏,恐怕過不了多久,阮玉竹的行蹤也會暴露。正當他到達探組營地的時候,一陣打鬥之聲傳來。
(本章完)